第十二章 龙华回崆峒山

　　绝无神背着龙华，向北飞行数百里后，又拐向东，他们是要回崆峒山。
　　太无聊了，龙华一路的默不作声让绝无神觉得太无聊了，他不禁抱怨道：“小子，你和他可真的是一个臭德行。”
　　龙华开口问道：“他是谁？”
　　绝无神思考了一下，答道：“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但我想你早都已经在心里有答案了。”
　　历时一天一夜，二人终于到了凤岐国境内，休息一夜之后，二人再次飞行两个时辰。
　　“我已经完成答应他的事了，我想我也该回去了。”
　　一路陪着龙华快抵达崆峒山的时候，绝无神便和龙华作别。
　　绝无神拿出自己的金色面具戴在脸上，金色面具额头处，赫然一个“神”字。
　　龙华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他之前在那家茶馆内听人谈起的那名剑客，那名一剑秒杀一队五十人的白发剑客，面具额头处也有一个字：“空”
　　刚下过一场小雨，雨后初晴，连绵起伏的山脉如绿色的波涛在翻滚。
　　龙华目送绝无神消失在绿波中，自己继续飞了不多一会儿便能远远望见崆峒山了。他的身下，到崆峒山其间，峰峦雄峙，危崖耸立，林海浩瀚，烟笼雾锁，如缥缈仙境。
　　再往前经过一潭烟波浩淼的湖，便到了崆峒山脚下。
　　“山见崆峒秀丽，水见玉虹清绝”。
　　此刻的崆峒山空气清爽，景物秀丽，放眼望去，只见昆仑之巅，几座亭台楼阁轻凌于悬崖绝壁之上，绝壁处古树参天一路上山，正可谓一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
　　可是，对于一个失意的人而言，景物越美越伤人，离家越近越伤怀。
　　抬头望望通往崆峒巅的天梯，龙华打算一步一步走上去，他有很多的愁心事，需要消化一下、疏通一下。
　　从山脚爬至山门处，龙华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他就是那样慢慢地、慢慢地走着。站在山门前，他犹豫着，犹豫着，半天，才轻轻扣下镶嵌于山门的环扣。
　　山门打开，迎面走来数十人，见来人正是少主龙华，便急忙上山通报。
　　从不喜欢热闹的龙华本是想着认认真真走一走通往崆峒巅的这段天梯的，可奈何只要他一敲开山门，就会围上来一群人。
　　不多时，便有几人快速从山顶飞了下来，带头的身材魁梧，肩膀宽大，胸膛厚实，双眼炯炯有神，此人正是龙华的叔父龙坤。
　　“好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龙坤远远看到龙华就已经忍不住叫喊了，他激动地热泪盈眶，加速降落到地上还没站稳脚步，手就已经扶上了龙华的肩膀。
　　龙华微笑着，一把抱住龙坤，颤声道：“叔父，我回来了。”
　　龙坤双手用力地拍打着龙华的肩膀，激动万分地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少主，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龙坤身后，几位堂主也跟着赶到了。
　　龙华没有回答，而是问龙坤道：“叔父，给我说说太极门的事情吧。”
　　龙坤面色惨淡，他顿了顿，转头带路道：“先回家吧。”
　　龙华知道龙坤此时不想提起那种过度伤心的事，便也没再问了，他便径直跟在叔父身后，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华儿！”
　　龙华抬头，站于天梯尽头的灰衣女子，正是自己的姨娘。姨娘站在天梯尽头，自顾自哭着。
　　等到龙华临近，她已经擦干了眼泪，强颜欢笑道：“看你这几天都瘦成什么样了，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姨娘。”龙华叫一声。
　　灰衣女子在听到龙华的这声“姨娘”之后，便又忍不住地眼泪下来了。
　　龙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姨娘身旁跨过，就要去后山，去自己的房间。
　　龙坤见状，忙道：“你父亲的灵位就放在灵堂里，我带你去祭拜。”
　　龙华闻此言，便又停了下来，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说出了三个字：“不用了。”
　　这，也在龙坤的预料之中，因为曾在五年前，有一次龙乾当着众崆峒派众的面殴打了龙华，龙华当时就那样毫不躲闪地、一声不吭地、跟一个木头人一样地静静地挨着。打完之后，龙华便在所有派众面前发了一个誓，他发誓以后打死都不会再叫龙乾一声父亲，他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同其他人一样拜龙乾。
　　龙坤想，龙华可能还在为那件事在心里和龙乾赌气，还在为那件事放不下，便语重心长道：“龙华，你以前还小，你小时候的有些话，就是小孩子的气话，过了也便过去了。”
　　龙华忽回头，反问道：“小孩子的气话？不闻不问，有的只有动手就打，试问天下哪个小孩子会被自己的父亲成天那样对待？”
　　龙坤走到龙华跟前，拍拍龙华的肩膀道：“你父亲身为崆峒派掌门人，每天派内派外事务缠身，以前他确实很少陪你，但他绝不是你所说的对你不闻不问。”
　　“每天事务缠身就能成年累月不回家？每天事务缠身就能颠倒是非将所有我和别人的争执都说成是我的错？每天事务缠身就可以对人乱发脾气？每次我遇到问题去找他，他都是一句自己去解决，对我，他除了责骂还有什么？”本就心情不好的龙华说完，忽觉得自己刚才语气有些太过激烈，他又试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龙坤叹息一声，道：“你父亲就是这种做事风格，其实他心里对你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龙坤以前也再三提醒他的哥哥龙乾不要以他自己处事的态度对待他的儿子，更不要以自己的做事方法去要求他的儿子龙华也必须要如此，可龙乾就是不听，并总是给他来一句“男人一定要独立。”龙乾治理派务，处理世事都是那般地得心应手，可将此方法放在教育自己儿子身上的时候，却又适得其反。
　　龙乾的夫人离他而去的这最近一年多来，龙乾才渐渐开始接受弟弟龙坤的劝阻，对龙华的态度有了些许改观。可这也只是最近一年多的事情，龙坤知道龙华对他父亲的怨恨也是积怨已久，父子俩经年累月的积怨也不可能因为龙乾一年多以来的少许改变而彻底消解，他想，如此这般，此时龙华的这种态度确实也不能全怪龙华。
　　龙坤叹息一声，道：“哎，也许只有等你以后渐渐经历了你父亲做过的事，或者等你以后做了父亲，你才能从心里慢慢理解他，接纳他吧。”
　　龙华不想再和叔父争执，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也许以后，我会去祭拜的。”
　　龙坤再次哀叹一声，道：“哎，就这样吧。”说完，继续道：“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继承你父亲掌门人之位，你这几天好好调整一下心态，好好做做准备。”
　　龙华即刻摇头否决道：“昔日龙乾外出不归之时，派内大小事宜都是叔父在打理，叔父有执派经验，有执派心得，掌门之位，实属叔父继承不可。”
　　龙坤推辞道：“如果你现在觉得没准备好，那过几日再说这件事也行，但掌门人之位，必须由你这个嫡长子来坐。”
　　龙华语气坚定道：“叔父，我不想把心思浪费在那些无聊的事情上面，我这次回来，只想潜心修行。”
　　经历过这次危险之后的龙华，已经下定决心要努力修行仙法了。
　　龙坤犹豫片刻，道：“我们今天先不说这个了，掌门之事改日再谈。”
　　“不，掌门人之位，我现在不会做，以后也不会去做，希望叔父还不要为难于侄儿。”龙华打心底里痛恨掌门人之位，此刻他忽然想，如果自己的父亲龙乾要是没做崆峒派掌门人，会不会能像自己的叔父那样成为一个好父亲。
　　龙华这样想完，登时又在心里推翻了自己的这个假设“不会，他永远都不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龙坤很是为难，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龙华的姨娘站了出来，提议道：“华儿想潜心修行也实属好事，在华儿这个年纪，的确多学本领才是对他而言最正确的道路，此刻让他继任掌门之位无异于剥夺他的修行成长时间。”
　　龙坤觉得龙华姨娘此言确实有理，便也暂时点头答应了下来。偌大一个崆峒派，不能一日无首，他虽心里也极不情愿去做这个事务繁多的掌门，但为了龙华的修行，这个重担，他只能自己先扛起来了。
　　龙华点头，道：“师叔，我在五启国境内遭遇了烛炳，是“空”的朋友救了我，我担心烛炳会再次来我们崆峒山挑衅。”
　　龙坤气得咬牙切齿，道：“那也只是在他们五启国，不管怎样，他烛炳在没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证据的情况下，都不能跑来我们凤岐国闹事。”
　　龙坤说完，继续愤恨道：“他要来便来，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他有来无回，为我哥报仇！”
　　龙华道：“我们现在谁都拿不出证据，只是，害苦了完全不知情的太极门。”
　　龙坤脸一黑，怒道：“估计太泰那老贼也是一丘之貉，死有余辜！”
　　那晚在太极峰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所以龙华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到达山顶，便直奔后山而去，他打小就住在后山。
　　“师叔，明天我就去后山祖洞修行。”
　　龙坤也没再往后山走了，他笑了笑，鼓励道：“好好修行，叔父有时间就会来后山看你。”
　　龙华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榻上，他的被褥还残留着下午太阳的味道。既使自己不在，他的姨娘也会坚持每天把自己的被褥拿在太阳底下晒晒。
　　他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躺在榻上等着姨娘为他送来他最喜欢吃的食物，这个世上除了叔父，就属姨娘对他最好了。
　　“好好吃饭，好好修行，太娇，等我有了足够的能力，我就给你们太极门所有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龙乾，你那晚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一定会弄清楚的，毕竟，毕竟你也算是我血统意义上的父亲。”
　　龙华直视屋顶，眼神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