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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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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允承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小娘子,不知道小娘子是否都这样粘人。
  
  离婚期仅有三四天,自觉地理亏心虚的容王殿下,自那天晚上之后,应小娘子的要求,每夜里必去秦府走一遭。
  
  这倒是不难。
  只是容王不由地想,自己不在的半个月,那么粘人的一个小娘子是怎么过的?
  
  一时间思绪纷至沓来,容王的表情也随之风云变幻。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当天下午还没天黑就去‘拜访’小娘子了,直待到夜深才离开。
  
  日盼夜盼,宫里盼,洛阳沈家盼,秦府盼,这六月二十总算是到了。
  虽说从议婚到现在,也才过了个把月,但是人人都有种错觉,觉得这场婚礼等了许久。
  
  嗯,确实是错觉。
  
  毕竟秦嫀一个月前,还打定主意来着,要是自个二十之前实在嫁不出去,就采纳了阿爹的提议算了,养个寒门小官人,不也美滋滋的吗?
  
  却不成想,一转眼竟成了太皇太后的侄孙媳。
  让秦府这个眼看着就要落魄了的小商户,又重新发光发热,成了众人追捧的香饽饽。
  
  身为香饽饽的主材料,秦嫀心里一片坦然,因为她定亲之前,也不知道心上人是哪门哪户啊。
  
  太皇太后的亲侄孙固然好,可是她看中沈郎君也很好。
  这两者并不冲突。
  
  一大早,秦嫀坐在闺房里任由丫鬟和喜婆上妆,不多时,一位明艳照人的新娘子便新鲜出炉,连秦嫀自己也觉得美呢。
  
  “三娘子真好看。”月英呆呆地赞美了一句。
  “平日好看,今日格外好看。”沐芮笑吟吟道,然后给三娘子簪上最后一根金灿灿的金簪花。
  
  他们家三娘子,太美了。
  不知姑爷看了是何感想?
  一定也是非常喜欢的罢!
  
  秦嫀也笑了起来,于是镜子中的女郎越发夭桃灼灼,艳丽夺目:“等你们成亲那天,也会这么好看的。”
  
  梳妆完毕,喜婆送上喜帕,笑道:“给三娘子盖上喜帕,吉时快到了。”
  
  众人一听,高兴之余不免伤感,这就要离家了呢。
  
  按照风俗,女郎出阁由兄弟背着上轿,而秦家小公子才八岁,那小身板还不到五十斤呢,秦家人哪敢让他来背。
  
  秦小公子不知打哪儿听到有这习俗,前几天来姐姐处拍胸部保证,说他能行。
  既然弟弟这般豪气冲天,做姐姐的也不好拒绝,就让他当场试试。
  
  可好,差点没弄出人命来。
  弟弟也不敢说是姐姐太重了,只得抹着眼泪回去了。
  
  今日一早他又来了,说给姐姐护驾,负责在前面刁难姐夫,好让姐夫知道,娶他秦子誉的姐姐需得才高八斗,武艺精湛。
  
  秦嫀颇为无语,想告诉弟弟,子誉啊,文韬武略,是你三姐夫的代名词,你想刁难他,只怕要重新投个胎。
  
  不过弟弟有这份心意,秦嫀也是高兴的。
  
  盖着红盖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而门外又是什么境况。
  不知等了多久,秦嫀忽听到有人唱了一声,吉时已到——
  
  然后丫鬟便搀扶上她,趴上了喜婆那宽厚结实的背部。
  哎呀,真是辛苦了,秦嫀心想,阿娘为了她还专门找了个壮硕的喜婆,以免人家背不动。
  
  出了闺门,外面的吹吹打打,便声声入耳,好不热闹。
  
  接新娘子的花轿,等在庭院外,从闺门到花轿这段路途,爹娘和弟弟都在身边陪着呢。秦嫀听到母亲的声音了,竟是有些哽咽的。
  
  “……”不是说好送嫁不哭的么,这声音,惹得她也想哭了。
  
  按照风俗,新娘子的脚是不能落地的,以至于上轿就有些困难了。
  毕竟喜婆应该没伺候过一百斤以上的新娘子,经验难免不纯熟。
  
  秦嫀觉得自己有摔跤风险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她从喜婆的背上接了过去。
  
  旁边本来担心她的爹娘,顿时就不出声了。
  
  见新郎官亲自送新娘子上轿,来迎亲的全福太太忙笑着说出一串吉祥话:“日吉辰良——天地开张——霞光铺轿——一路祯祥——”
  
  吹吹打打,不绝于耳。
  
  “起轿——”
  那做工精致,花纹繁复的轿帘子,被人仔细放下后,八抬大轿,稳稳当当,抬着秦家的三女郎,往府门而去。
  
  王氏知晓,今日是女儿女婿的大喜日子,按照习俗是不哭嫁的,所以心中再不舍得,也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
  
  “我的儿……”待花轿抬过秦府的门槛,王氏却终究还是哭了出来。
  丫鬟左右两边各搀着她,小声劝慰:“太太莫要哭,您这一哭,叫三娘子如何放心地出嫁呀。”
  
  秦员外亦是眼眶微红,频频抬手。
  
  “太太,笑笑就在隔壁两里处。”秦员外道:“你快收收眼泪,别叫人看笑话。”
  
  今个可是来了很多亲戚,都在沈家那边候着。
  王氏闻言,忙抹了泪,将头上的红宝石金步摇戴好,还有颈上的累丝嵌玉金项圈,今儿个可是要镇一镇场子。
  
  桃李胡同各位主子早已知晓,今日里秦府嫁女,新郎官身份尊贵,于是能出来瞧热闹的早就出来了。
  
  只见那新郎官果然气派,长得一表人才不说,气度也是万里挑一,羡煞了看热闹的小娘子们。
  
  “好俊的新郎官啊。”
  “秦三娘子真有福气,怎么就被沈家郎君瞧上了呢?”
  
  左邻右里,叽叽喳喳,有些是知道秦嫀嫁不出去的,早些年太太娘子们茶前饭后,秦嫀给她们添了不少谈资,现如今,围绕着秦嫀的话题,看来是少不了了。
  
  出嫁,生子,子又生子什么的……
  
  赵允承今日身穿绣金红袍,发间系着红段子,瞧着春风满面,神采飞扬,只见他骑在红枣马上,端的是又俊又威风,看呆了道路两旁的东京城老百姓们。
  
  身为新郎官,容王自是享受这热闹得很,恨不得这两里路再长一些。
  可是身为见不得光的摄政王□□,他又希望这两里路短一点,好让认识他的人看不清自个儿。
  
  然而不管怎么说,两里路委实不远,饶是花轿走得很慢,有两刻钟也尽够了。
  
  就像秦员外预算的,秦嫀的嫁妆铺了两里路,叫周围瞧热闹的百姓,好不惊叹。
  
  “秦家到底是百年大商,纵然衰落了,这家底也还是丰厚啊。”有人议论道。
  “你懂什么。”一人满脸真相帝般与他说:“不过是拿沈家的家底做面子罢了,你不信?看前头的大娘子和二娘子,有这般气派吗?”
  
  那人便恍然大悟,很是赞同地点点头:“可即便是如此,秦家也翻身了啊?”
  
  “……”
  
  寻常老百姓,能图个温饱就不错了,这些高门大户的起起落落,他们也只能凭着自身那点见识点评两句。
  
  花轿抬到沈府门前,小心停下来。
  
  新郎官下了马,立刻有人送上一把弓给他,然后他取了弓,走到府门口,搭箭拉弓,朝着花轿的方向,朝上射了三箭。
  
  寓意驱逐一路上的邪气。
  
  两名全福太太,掀开轿帘子,把一个花瓶送到新娘子手中,让新娘子抱紧,然后全福太太搀着新娘子下轿。
  
  新郎家的大门前,这时放着一块捶布石,石上放着一个马鞍,鞍上放一串制钱,新娘子从上面迈过,全福太太便把马鞍抽掉,寓意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
  
  喜堂设在二门内,二门口放置了一个火盆,新娘子跨过火盆向院内走时,一路有人往她身上撒麸子、栗子、枣和花生等。
  
  因着吉时还没到,秦嫀被全福太太扶进内堂,里面有一间耳房,布置得很是舒适。
  
  全福太太笑道:“新娘子且在这里稍等,吉时很快就到了。”
  这会儿秦嫀不便说话,亦不便点头,因为头上的凤冠,委实有些压人。
  
  果然,等了一刻钟不到,门外喊了一声吉时已到——
  此时秦嫀还不知晓,高堂上坐的是谁,只隐约瞧见一双款式庄重的绣鞋,似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
  
  难道是沈郎的祖母吗?
  
  思忖间,只听那声音嘹亮的傧相喊道:“一拜天地——”
  手握着红绸布的新娘子,收回思绪,微微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秦嫀被喜婆领着,转了个身,面对高堂一拜。
  “夫妻对拜——”
  周围观礼的宾客都笑了起来呢,一对璧人面对面,甜蜜蜜地一拜。
  
  “礼成——”
  新郎官领着新娘子,缓缓往后院走,一开始是保持着一臂的距离,后来半臂,再后来直接搀着,以免新娘子不慎跌倒。
  
  体态丰腴的新娘子,步伐不紧不慢,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惹得全福太太小声打趣:“新娘子好身段,新郎官有福了。”
  
  秦嫀盖着红盖头倒是没什么,只容王脸庞微热,一边扶着秦嫀,一边不时被全福太太打趣。
  
  偏生他性情温和,又不便让全福太太住嘴。
  只得听了一路的荤话。
  
  终于到了喜房,容王扶着秦嫀坐下。
  丫鬟连忙上前,帮新娘子摆弄好喜服等。
  
  容王则是要出去招呼宾客,等今日来贺喜的宾客们吃喝尽兴,才能进来掀红盖头。
  
  时已近中午,宾客们纷纷入座,吃喝起来。
  
  今日里来的宾客大多是受秦府之邀,自有秦员外和其太太热情招待。
  而容王这边只有洛阳沈家,沈淮谦夫妇,以及其长子长媳,有幸参加。
  
  至于沈家的其他人,太皇太后觉得人多眼杂,便下令不许外传。
  里间的酒席上,今日里太皇太后做寻常老夫人打扮,正和沈家人同坐,在那儿吃酒说笑;只见她满头银丝,梳得整齐精致,额头上戴着一个抹额,十分雍容端庄,满面春风。
  
  见赵允承来,太皇太后越发笑得合不拢嘴,打趣说道:“好一个风流俊俏的儿郎,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随着太皇太后的话,沈淮谦一家四口望向来人,虽刚才观礼的时候已经见过一次了,但是仍然心中感叹,好一位器宇轩昂,面如冠玉的俏郎君。
  
  “祖母。”赵允承一一厮见过众人,面带微笑,坐下陪着吃了两杯酒,众人体惜他一会儿还要应酬,便不再劝酒。
  
  赵允承谢过大伯和大伯娘的体惜,这才起身少陪。
  太皇太后叮嘱他:“莫喝太多酒,小心你娘子嫌弃你。”
  赵允承点点头,让祖母放心,这等重要的日子,他自有分寸。
  
  等赵允承走了,沈淮谦呐呐道:“方才他喊我大伯呢?”
  张氏点头笑道:“也喊我大伯娘了。”
  
  长子长媳见父母那样,噗嗤一声着笑了起来,说道:“还以为沈辉堂弟是个很凶的人呢,没成想脾气这般的温和有礼。”
  
  真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太皇太后闻言,但笑不语,你们太天真了,摄政王办公的时候,可没这般好脾气。
  
  外边,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赵允承随着泰山泰水一道,见过秦家的亲朋好友,寒暄,吃酒,不在话下。
  
  秦员外和王氏今儿个赚足了面子,特别是在两个女儿的夫家面前,大大出了一把风头。
  算是找回了过去几年被隐隐欺压的场子。
  眼下的心情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痛快!
  
  “岳父少喝点。”容王还惦记着屋里的小娘子,巴不得这酒席快点吃完。
  “就是呢。”王氏拍了自个的丈夫一下:“笑笑还在喜房等着新郎官掀盖头呢,你快别耽误了时辰。”
  
  秦员外很听赵允承的话,连忙放下杯子,不再带着女婿去敬酒。
  于是就到了闹洞房的环节,一群人笑笑闹闹,簇拥着满脸红光的新郎官,涌进沈家新娘子的喜房。
  
  而里头的新娘子听见动静,便把那腰板挺直,静待官人。
  
  “掀红盖头咯!看新娘子咯!”
  
  ……熙熙攘攘,听声音来了好些人呢。
  
  “各位静一静,别吓着新娘子。”一道清越的声音道。
  虽然温和有礼,但说出来之后,旁人就不敢闹了。
  也说不上来是何道理。
  
  赵允承接过喜婆手中的喜秤,轻轻挑开新娘子的红盖头,露出那张娇艳明媚的面容来。
  
  “好漂亮的新娘子!”喜房中一个孩子说道。
  于是满屋子的视线,便都聚集在新娘子身上。
  
  只见女郎描黛眉,点绛唇,胭脂拭腮,金翠加身。
  垂眸微微一笑,如繁华盛开,美得甚是夺人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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