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灵兽碧蜒

　　接下来的几天，商言已经将要去文都城的事抛在了脑后，他每天都会到潭水边找那个喜欢泡在水里的朋友--卓青。
　　这天一大早，商言吃过饭又往水潭边跑去。在小镇的路上，却见到了平日里格外少见的一幕。
　　路上竟然有一支拥有骆马兽的队伍，正往公埠楼的方向走。而且还不止一匹骆马兽，商言数了一下，足有五匹之多。
　　这体型似马，面如骆驼，头生双角高近两米骆马兽，商言只在之前公埠楼听那帮老靖边卫吹牛的时候说起过。
　　骆马兽个中强悍者晋升入境级后，战力据说能媲美骨灵基的修士。更虚幻的说法是，骆马兽入境后可背生双翼翱翔于天。前期易于驯服的特性和后期可观的晋升潜力。使骆马兽常常被法力强大的修士驯化来为专用座骑。
　　而在文都国据说哪怕是十大拘灵使，也只有七位拘灵使拥有骆马兽的专属座骑。但今天一个小镇上，突然出现了五匹之多，确实非比寻常。
　　骆马兽之上分别骑坐有三位身着灰袍红边的男子和两位白袍绿边的女子，五人左胸前皆悬挂有贡房三院之已一的师院徽标。
　　骆马兽加师院徽标，应该是文都国术院十大拘灵使中的五位，没错了。
　　骆马兽两侧，随行还有不下百位披甲戴盔的靖边卫，泛着光的金色战甲与头盔上那一抹樱红都在张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战力极高的皇帝御用亲军。
　　五大拘灵使亲至，并且还带来了百余位皇家御用的亲军，小镇上次堪比这等光景还是当年龟神现世重生事件后，国师亲临小镇那回。难道这次又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吗？
　　商言被街上围观的人群拥簇着，一直目送这支队伍进入公埠楼。紧接着就看到公埠楼戒严，闲杂人员都被请了出来，包括商言经常在里面见到的大光头祁拐子，还有瘦猴宋家福等人。
　　商言一直想瞅一瞅那拘灵使长的什么模样，但是那骆马兽太高大，周边人又太多，而且自己个子太小了，没办法看清楚。队伍进来了公埠楼，更看不到了，于是商言挤开人群接着向水潭边跑去。
　　边跑边想今天一定要和卓青说一说这骆马兽真太娘的高大威猛，还有那啥拘灵使、靖边卫也都威风的很那。
　　来到水潭边不等商言投石问路，卓青就急匆匆的浮了水面。
　　“嘿，你知道今天镇上来了很多仙师，不仅有靖边卫还有拘灵使。我还看到骆马兽了，真他娘的高……”商言迫不及待的想和卓青分享今天自己在街上看到的景象，讲起来就是滔滔不绝，但他没有注意到今天卓青的兴致好像不高。
　　“嗯？”讲了半天商言终于觉察到了卓青的异样：“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啊。”
　　“没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以后不来水潭了，我们还是朋友吗？”卓青有些沮丧的问道。
　　“是啊。我们以后永远是朋友啊，还是好朋友。”商言不明白卓青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还是说……商言意识到了些什么：“你以后不会再来水潭了吗？”
　　“永远是朋友”这几个字像照亮了卓青心湖的一盏明灯，哪怕他和商言只认识了不到十天，但自己还低估了这份友谊在商言还有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嗯。”卓青虽然默认了商言的问题，但还些其他的话想对商言说：“朋友之间不应该相互隐瞒是吧。”
　　“是啊。你看连我爹娘都不知道的背后都给你看了呢。”
　　“你不是一直在问我什么老在水里？怎么看不清我在水里的身体吗？要走了，现在我给你看一下。“卓青讲罢，径直从潭中走上岸来。
　　商言刚想：这么直接吗？
　　可接下来一幕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眼前的一切已远远超出了他前世二十几年外加今世十几年的认知，甚至他没有在任何一个喝醉酒的逐猎人嘴里听到过类似的场景：
　　走上岸的少年郎卓青脖颈之下竟是身覆金灵甲，除头面手足显现的人型特征外，其他更像是莽荒中的某种灵兽，而且身后还拖着近一米长的尾巴。
　　“你…你…你怎么光着屁股啊。不过，没关系，没关系……”眼前的一切太超乎想象，商言看出了卓青眼中的那一丝不好意思，他知道卓青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好朋友，自己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没有理由扭捏甚至歧视的，再说了就算歧视也要反过来卓青歧视他才对。同时心里不禁在想：大哥，早猜到你不是人了，但这人兽混合体也太有冲击力点啊。
　　“不是。我是…”卓青很高兴没有把这个朋友吓跑，他从商言的眼睛里也看到自己想要的真诚，卓青刚想解释自己的出身来历，却听的背后潭中突然水花开始剧烈翻涌。
　　“我要走了，下次见面我再跟你解释。”卓青知道自己要走了，边回头往潭中走去边对岸上的商言说道。同时右手从左侧颈部拔下一片竟有手掌般大小的金色灵甲丢给了商言。
　　“好好保存，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好朋友！。”
　　伸手接住金色灵甲的商言还没回过神来，卓青已没入水潭消失不见。
　　“你等等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以后我也不能来水潭边了，爹娘要让我去文都城。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啊。还有，还有，我还没有东西送给你呢。”商言望浪涌翻滚渐渐平息的潭面，说着说着自己竟也伤感起来。
　　商言抬起手臂，刚想伸手捂住眼睛，别让不争气的眼泪流下来，却发现手里的金色灵甲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灵甲根部本来沾染的红色血迹被吸附进来灵甲之中，犹如在灵甲内嵌入了一滴红色斑点。
　　灵甲金色也渐渐退去，最后除那一滴红色斑点外，整体变得如暖玉般晶莹剔透。灵甲个头也像脱水了一样缩小至商言掌心大小，整体形状则呈现出水滴状。
　　商言看着灵甲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飞快的往家跑去，不一会又跑回来水潭边。只是手里多了一件包裹。
　　“这是我娘给我准备的去文都国时穿的新衣服，你穿上它一定很好看。”说着商言将手里的包裹丢进了水潭中。
　　此时的公埠楼顶楼最大的房间内，正坐着五位来自文都城的拘灵使，一名身着华贵衣服的老者推门走进了房间。
　　“重驿公埠管事张九郎见过五位仙师。”推门进来的老者，正是这公埠楼的管事总监张九郎。
　　“行了，张大人，我等虽潜心修行不理世俗。但张大人你贵为文都国二品御监令，暗自在重驿统帅莽荒边境九百余名靖边卫，直属皇帝陛下管理，这种事情我们还是有所耳闻的。”五人中修为最高，已筑七层气灵基的为首之人率先讲话。
　　“哪里哪里，让王仙师见笑了。”说着张九郎又向这位姓王名子路的拘灵使，打了个稽首。他可是晓得，这五位中，最小怕也有八十高龄了，年龄更大者，恐不下两百龄之多了，但在这房间里，偏偏看起来自己好像才是年龄最长的那位。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们五人修行有术学道有成罢了。
　　“好了，张大人礼数差不多就行了。说说吧，这次动用金色鸢舟传信，请援五位拘灵使驰援，不会真就是为了接应先行入莽荒的那批术院试炼者吧。”另一名刚筑骨灵基的拘灵使，不想待会又被这些官场虚虚实实的客套话绕进去了，所以直接问道。
　　“张仙师，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需要接应那批术院试炼者。但又不全是为了接应那批试炼者。”张九郎面向同姓张名尚山的拘灵使说道。
　　“说人话！”张尚山最烦跟这些当官的王八蛋打交道，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说话放屁从来都不利落。
　　“尚山！”王子路知道，金色鸢舟那可是皇族御用的紧急传信方式，而眼前这位二品御监令却能动用本身就很说明问题。拘灵使虽只是文都国的一厢情愿的称呼，但受举国之香火，尽些微薄之力，本就是应该的。
　　况且与占了一国龙脉气运的皇帝签订的血契灵约并不像想象的那样简单，为了身体灵树，那怕是服役百年仍是很划算的，所以没有必要搞得这么难看，更不必撕破脸。
　　“见谅。”被王子路一声呵斥，张尚山不情不愿的抱拳致歉后便不再言语。
　　“张仙师，言重了。是我没有解释清楚。之所以说，我们需要接应那批术院试炼者，是因为三皇子在这批试炼队伍中。”张九郎虽远离京师官场但该有官场气度还是有的。
　　“三皇子在试炼队伍中？这是皇帝陛下默许的吗？”王子路久在京师，可是知道皇子没有圣上指令是不得擅离京师的，特别是进入莽荒这样的大事，更是严令禁止的。
　　“是的。不仅三皇子在本次试炼队伍中，而且此次试炼队伍还有一惊天发现，那就是他们找寻到了传说中的灵兽碧蜒，而且还得到了一枚碧蜒灵蛋。”
　　“你说的是类龙兽碧蜒？”听到“碧蜒”两个字，在座五位拘灵使皆面露惊色。其中两位女子拘灵使中，筑基气灵一层者率先发问确认。
　　“是的，刘仙师。”张九郎给出来确切的答复，微微扬起的嘴角，好像对几位拘灵使以及这名姓刘名唤月的女子拘灵使，语气里表现出的惊讶，感到很满意。
　　类龙九灵兽：蒙天、尪量、肠阙、颂焱、栖落、骏嵊、碧蜒、潜川、梧风。上古盛传，聚九龙灵之元，则神龙再现，花开四境，战力通天。莫说是得到了一枚碧蜒灵蛋，哪怕是关于九大类龙兽中，任意一种灵兽的见闻谣传，在六洲三荒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现在的消息可是得了一枚碧蜒灵蛋。
　　“三皇子？以天子血脉为引，诱使碧蜒灵兽现身。这很有意思啊。”坐在王子路身边一直没有讲话，个头分外瘦小，修为也只是骨灵基五层，姓关名山岳的拘灵使，对碧蜒好像并没有那么热衷，反倒是对这件事背后的谋划很是感兴趣。
　　“山岳，做好我们自己该做的事就好了，其他的不该我们管的还是不要管了。”王子路作为是五人中的话事人，接到的任务是，率京师百余金甲靖边卫火速驰援重驿。除此之外他并不想节外生枝，他接着对张九郎问道：
　　“既然是事关碧蜒灵兽这等要事，为何不让我等直接进入莽荒，一来可保三皇子平安，二来可使碧蜒灵蛋顺利带回。在这重驿公埠楼坐等，似乎并非良策啊，张大人。”
　　“据我得到的消息，随行试炼的三皇子已启用了国师大人临行前赠送的虚阴符。虽然符会延缓队伍行进速度，但对隐匿踪迹却可做到万无一失。不过，虚阴符怕也只能坚持到试炼一行人进入到重驿而已。所以接下来就要辛苦五位仙师了。”关于此次三皇子试炼的个中辛秘张九郎也不过所知有限，更多是听命做事罢了。
　　“那预计试炼队伍何时可达小镇？”
　　“明日中午。”
　　“好，辛苦张大人传言了。”
　　“哪里，哪里。在下就不打扰五位仙师休息了，如若有任何需要，尽管知会，告辞。”张九郎说罢退出了房间。
　　“碧蜒灵兽，什么时候山下之人也能辨山上之物了？黄之作何感想？”张九郎走后关山岳望向刚才唯一没有言语的另一位女子拘灵使问道。
　　“关兄，且不可小瞧山下之人。还记得百年前，荒洲结界出现松动后，荆山传下的拜仙令吗？六洲之内，凡诛荒域之主者，名列拜仙之鼎也。而后百年间，对这件事最上心的，除了山上那些修为高深的老家伙们，剩下可就是山下人里的这些人间的帝王将相了。”论修为姓黄名之的女子拘灵使虽只是刚筑基骨灵一层，但要说见闻反倒是在座几位都比不了她。
　　“拜仙令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关山岳反问道。
　　“一百多年前，你不会真的以为咱们那位文都国的开国名君，聚拢国内数百家山下宗门设下贡院，真的只是为了什么“学无境、修无界”吧？”说到这里，黄之一声冷笑。
　　“哼，还不是为了聚拢一国之才人，为皇室驱用，做那万万分之一的拜仙梦。百年来，诛荒域之主的事虽进展缓慢，但贡房三院却是实实在在收拢了一批奇人异士的，包括在座的各位哦。所以，不知大家是否记得术院中有位唤名者页的老者，此人虽修为平平不过初筑灵基，但却热衷于收藏三荒六洲奇文异书。我与之交谈，深感此人见闻之渊博，因此此次带队的术院中人能辨识碧蜒并不奇怪。况且，如真像张老儿所说，三皇子在试炼队伍中，那当另有高人坐镇才是。”
　　见关山岳不停点头，黄之继续说道：“但能从成年碧蜒灵兽手中抢得一枚灵兽蛋，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据《荒洲异兽志》记载，成年碧蜒那都是跨阶入境级的灵兽，一群术院试炼弟子，哪怕外加一两位高人坐镇，怕也是万万办不到吧。”
　　“也不见得是抢，机缘一事本就飘渺。倒是关于碧蜒灵兽的另外一个传言，不知几位是否还记得：碧蜒碧蜒，益寿万年。山上山下可都是广为流传的啊。”刘唤月提到了关于碧蜒兽的另外一个说法。
　　“这就对了，当年皇帝陛下热衷于龟神现世重生，不也是奔着”龟寿延年“这四个字去的吗。咱们这位阳寿将尽的陛下，这几年可真没闲着。这样看来碧蜒灵兽一事也是极有可能的了。”关山岳平日里除了修行，唯一的嗜好就是推演人间帝皇行事犹如观戏般着迷。
　　“还有一事不妥，刚张老儿说三皇子启用了虚阴符。虚阴符，非筑基气灵者修士不能启用，而三皇子好像只是筑基腹灵三层的道行吧。且能从莽荒腹地隐匿踪迹至此地，除非我们那位筑五灵基的国师亲启驾驭，只怕外人是万万不能的吧。”张尚山提到了另外一个疑点。
　　“是了，是了。如果国师亲至，为什么还要我们来此地呢？”关山岳摸着下巴好像下棋的高手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将军结局。。
　　“好了，都不用想了。无论是张老儿提到碧蜒灵兽是否属实，还是更虚妄的诛荒拜仙之手笔，我们都只是听令之人，做好万全的准备，尽量应付将要到来的局面吧。”王子路并不反感众人的猜测，他只是不想再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件事情上面，更想把时间投入到修行中去。最后总结道：
　　“无论怎样，明日中午一切都会见分晓。大道虚遥，不待你我。好了，就此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