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见识

　　我仍然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加快脚步企图用人群遮盖我的身形，“小爷和你说话呢，你聋了？”急促的马蹄声从我身后传来，周围的人群被人用马鞭驱散开来，我本以为那些被驱赶的人会就此和马背上人发生争执，没想到他们全都躲得远远的，偶尔有一两个性子急的人抽刀就要动手，结果被同伴死死拽住。
　　“听说外面的人崇尚武力，怎么有人这么嚣张都不过来教训他一下。”我正奇怪的时候，一匹蹄足镶金的枣红色大马已经绕到了我的前面，骑马之人一勒缰绳只听马儿“哧略略”直叫唤，前蹄高高扬起将我阻拦了下来。
　　“在小爷这匹日行千里的追风灵马面前，你以为你能跑得掉？”那人也不下马，只是围着我打转，“小少爷，等等我们。”三名仆从打扮的男丁拿着行李从后方赶来，四人围成一个圈正好将我包围了起来，眼看形式不妙，我悄然放下包裹开始做最坏的准备。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拦我？”我佯装慌乱地开口问道，右手放在胸口附近，准备随时激发强化肌丝，强化后我身体的防御能力估计能达到锻体九重的巅峰水平，可惜我的身体只能承受约莫五个呼吸的时间，务必要尽快突破包围圈，“为什么拦你？问我的鞭子吧！”
　　马背上的人握紧驯马鞭的骨制握柄，比成人臂展还长的鞭子向我的面门袭来，但奇怪的是这一鞭并没有掺杂灵力，在我的眼中甚至还没有白叔偷袭我的石子飞得快，预判好鞭子的落点，我左脚向后微挪一步，上半身向左略微倾斜便轻松躲开。
　　可我的举动似乎被马背上的人视为挑衅，他更加用力地挥鞭，驯马鞭在空中呼啸着从各种角度袭来，但都被我悉数闪过，每一鞭都只能落到不远处的地上噼啪作响，引得周围人一阵叫好，“好！”“躲得精彩！”“这也太笨了，你会不会用鞭子啊？站着不挪窝你都打不到。”围观的群众虽然不敢上前帮手，但是凑热闹的喝彩声越来越大，气得马背上的人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只见他收鞭入套后翻身下马，我这才看清他的样貌，年纪和我相仿但个子比我高上不少，一头长发梳成辫子垂在脑后，红色修身长衫将他偏瘦的身材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知是刚才的剧烈挥鞭还是外界的喝彩让他此刻有些气喘，胸膛起伏不定，几缕细软的胡须贴伏在嘴唇上方，不仔细瞧还真瞧不见。
　　“本少爷刚才喊了你半天了居然装作听不见，现在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我就，唉？你们干什么！你们两个下人别拉着我，我要好好揍他一顿。”那人下马后指着我的鼻子还没说两句便被两名仆从一左一右夹住双臂拖走了，还剩一名仆从来到我面前，满脸堆笑地向我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少爷从小被惯坏了，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都想看一看，可能少爷以为你的包裹里面有什么宝贝，于是……”“于是就用鞭子打开看一看？”
　　我有些气恼，刚才的攻击虽然被我全部闪开，但是那人胡乱地攻击时抽烂了我的一个包裹，装在里面的书籍散落一地，仆人听后赶忙掏出十枚下品灵晶塞入我手中：“小兄弟初来乍到可能没听说过我家少爷的大名，不过没关系，这些就是给小兄弟的补偿，今天这件事大家就当做没有发生，你意下如何？”
　　我听后有些纳闷，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怎么突然服软了，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拿出了诚意，十枚下品灵晶可以去普通的客栈住上一周，也算是不少的了，我也不想追问什么，于是点头应允：“若是你能代表你家少爷的意愿，我自然同意，不过若是他继续纠缠，那这事儿就没那么简单了。”仆人连忙点头称是，牵着枣红色大马从我身边走过时却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若不是怕老爷看见……”
　　我低头收拾行囊，心里只是默念“没听见、没听见”，想要低调赶路的话能不惹事就别惹事，但或许是这几个大包袱太显眼了，不断有人询问我要不要坐他们的车子顺路带我去天极城，有的是马车、有的是牛车、还有的直接坐在大型灵兽身上搭建的篮子里，只是都被我用想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或观赏沿途风光的理由拒绝了。
　　好在后面的路程十分顺利，两天不到的时间里我便赶到了天极城的城门下，“呼，一点行情都不了解，万一半路上被当成肥羊宰了岂不是亏大发了，我要去查查看这些路上捎客的买卖究竟靠谱不靠谱。”“请出示你的入城令。”我的思绪被守门人的声音打断。
　　“我是第一次来，请问如何办理这个入城令？”我向守门人询问道，他瞥了一眼我的装扮，眼神似乎有些轻蔑，挥手将我推到一边，大声朝旁边喊道：“大猩猩，生意上门了！”而后便不再理我，我有些纳闷的打量了一下自己装束，舒适草鞋搭配短裤，只是浆洗得有些泛白的上衣留下了不少汗渍，我修炼的时候都这么穿也没什么问题呀，不论简易还是繁复，只要适合战斗就是好衣服。
　　这时，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从侧门内一窜而出来到我的跟前，露出上面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嘻嘻地问道：“请问这位客人是你要办证？”“办证？”我有些错愕，“对呀，第一次进城的人都需要有办理入城令的证明，简单来说就是办证。”矮小男子轻车熟路地解释道，“哦，对，是我。”“那就请客人放心地交给我就行。”男子一拍胸脯示意我跟上他的脚步。
　　“客人的行李如果比较多的话，不如先找个客栈住下，一会儿也好方便去城里转转。”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我确实需要找个客栈，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我推荐悦来客栈或福临客栈，物美价廉，虽然不提供伙食，位置也比较偏僻，但仅需一枚下品灵晶便能居住一天。”“好，那就去悦来客栈吧。”
　　放下行李后的我一身轻松，总算摆脱了路上那如影随形的目光，“接下来客人想要先逛一逛还是去办证？”我想了想，“先办证比较好。”男子一拍胸脯，“好勒，跟着我这边走。”“对了，我叫严天赐，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我忽然想到眼前这位向导仍然没说名字。
　　男子露出白花花的一排牙齿笑着说道：“差点忘了，我叫郝克，喊我猩猩也行。”“猩猩？”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郝克一拍胸脯说道：“这是他们嫉妒我起的外号，谁让我做这行最有名气呢。”“那这么说你这个向导一定很挣钱咯？”郝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虚名、虚名而已，我就是混口饭吃的向导，带路办证不收费的，只是我会额外带着客人去城里转一转，客人高兴了就会打赏一些灵晶给我，久而久之就出名了。”
　　我就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饭，不过既然是初来乍到，为尽快了解此地的风土人情，必要的开销也是不可避免的，当下掏出两枚下品灵晶说道：“我第一次来这座城，稍后还要麻烦你详细地介绍一番，这枚灵晶你先拿着，等游览完之后另外有赏。”郝克并没有因为我年纪小而轻视我，一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等会儿客人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说通报了姓名，但是郝克不愿意直呼我的姓名，我也就随他，当我们二人结伴从位于天极城西边的偏僻位置走出时，我头一次看到有这么多人的街道，“新鲜的三尾牛肉哦！”“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贾大师最新出品匕首，数量有限要买的快来看。”沿街的商铺卖力的吆喝着。
　　郝克看我十分好奇，在我耳边悄悄说道：“客人若是想要购买物品，可以去大型商会找一找，这些店里的商品虽然便宜但是需要一些鉴别能力，若是弄不清楚物品的品质很容易吃亏的。”我听后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大型商会的商品品质有所保证，但是比较贵？”
　　郝克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客人天资聪颖，一点就懂。”我撇了撇嘴，这次外出白叔一共就给了我两千枚下品灵晶，再划去学院的学费恐怕不剩多少了，要像个办法多赚些钱才行，我想到这儿问了郝克一个问题：“如果说有人能从那些小商铺里低价淘得品质好的物品，再转手卖给大型商会，岂不是可以赚得差价？”
　　郝克想也不想地回答：“客人的想法很好，可正所谓无商不奸，大型商会的收购价比他卖出的价格低得多，甚至比小店铺的卖价还低，客人若是这么做肯定是笔赔本的买卖。”啧，一条生财的道路被早早地掐断，不过我也不擅长做买卖，还是要想些别的办法。
　　我们边走边聊，郝克顺便说了一些在城里生活的常识，天极城虽有城主和城卫军，但平常的治安却是靠人们自觉，只要不违反禁忌，城卫军一般不会出动，若是城卫军主动现身了，那基本上是需要武力解决的大事件，“那是那几条禁忌？”
　　郝克听到我发问，清了清嗓子慢慢说道：“其实也不多，首先第一条就是人与妖兽和谐相处，人不可以当面侮辱妖兽，妖兽在城里必须保持人形；第二条就是城内禁止发生任何形势的私斗。”“那若是发生了冲突该怎么办？”我突然插嘴。
　　郝克似乎料到我有这么一问，“发生冲突无外乎两种解决方法——文斗和武斗。”“文斗？武斗？”“没错，文斗就是动口不动手，冲突双方求助城卫军，然后城卫军会随便抽调五人调查此事，最多七天便会将结果公示。”，我插了句嘴：“会不会有城卫军偏袒其中一方？”“也许会有，但是至今为止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们天极城城卫军的威信还是很高。”。
　　说到这里郝克张开嘴巴自豪地笑着，一口白牙直晃我眼睛，“那武斗呢？”“武斗最简单，去规定的比武场一较高下，顺便提一句，文斗要需要判输的一方缴纳费用，武斗则免费。”我对此表示理解，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饭嘛，“可为什么武斗免费？”“因为比武场的门票需要收费，人们花钱进去不仅可以观摩精彩的战斗，而且可以监督对战双方是否有耍阴招或者作弊的情况，具体的等客人将来去比武场一看便知。”
　　我刚想追问具体细节，一抹红色的身影突然映入我眼帘，我一把拽过身旁的郝克躲进店铺里面，“郝克，你认不认识那个红衣服留长辫子的人？”郝克没想到我突然动手，修为不如我的他有些头晕，“客人你说哪个？”“前面白白瘦瘦高高的那个。”“哦，他啊，是咱们城主的亲孙子，叫做陶冶。”“他是不是还有匹枣红色的坐骑。”“客人有所不知，这第三条禁忌就是禁止任何人在城里驾驭坐骑或是腾空飞行的法器，就算他有他也不敢骑的。”这时我发现陶冶专心在看着什么并没有察觉到我，“郝克，他正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