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一本该是忙碌的一天，由于临近过年，翠竹小区里大大小小的公司都已经放假了，一楼的商铺也已经歇业了，意味着我的主战场已经转移了。我去分拨中心拉货，大货车也只装了空荡荡的半车货，大家伙帮忙卸货，各自装好自己的货物，便离开了。我看了一下自己车上的货物，都是一些大包裹，没有以前的那种小快件了。这些大包裹多半是大米、食用油这些，分量特别重，压得车胎有点扁了。
　　在大城市里，每逢过春节，就变得跟空城一样了。大家都大包小包收拾好行李回去过年了。平时地铁人满为患，上下班时间都是人挤人，一旦到了春节前夕，地铁里就变得空荡荡了。餐饮行业也是一样，工作日到饭点的时候，人就密密麻麻地从写字楼里涌出来，挤到附近餐馆吃饭。餐厅老板会在门口竖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在此排队就餐”，大家都像学生时代在食堂打饭一样排成一条长龙，等待吃饭。中午休息时间宝贵，有些人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排队等候上，就会点外卖来节省时间。这就催生了外卖这个新兴行业，很好地解决了下岗工人重新就业的问题，养活了许许多多的家庭。不过，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也加入到这个行业中了，他们不想再过朝九晚五呆在写字楼里的生活了，转而喜欢上了这种做骑手的工作。究其原因：送外卖是一份多劳多得的工作，大大提高了年轻人工作的积极性，而且收入相对较高，对于学历的要求低，这就大大降低了就业的门槛，更重要的一点是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时间，不用将自己禁锢在钢筋水泥的牢笼里。现在年轻人都爱自由，这刚好与年轻人的观念相符。送外卖和送快递本质是相同的，都是给客户提供配送服务，这也是我选择做快递员的原因。但到了春节期间，各个餐馆就进入了休眠期，主力大军已经回家过年了，因此也不得不停业了。外卖行业到了快过年的这段时间，也是一样的，订单也是直线下降。餐馆和外卖是一个共生共存的关系。渐渐地，繁华的城市，随着气温逐渐降低，也变得冷清了，似乎也在等待春天的到来。
　　我开车经过街道，明显冷清了许多，不像平时那么多人。街上一对情侣迎面走来，他们边走边聊，十分恩爱，男的手上提着一大袋食物，应该是刚从超市购物回来。他俩都戴上了黑色的口罩，我想大概是为了防尘和保暖吧，有点明星相，看起来挺时尚的。街角拐弯处，一个大妈提着篮子往小区走，应该刚从街上买菜回来。她戴着一个蓝色的口罩，我想她是怕冬天得感冒吧。等我把车开到长青小区门口的时候，我发现保安大哥也戴着口罩。我有点纳闷，心里想：大家怎么都不约而同地戴上了口罩呢！我想起了前两天，老妈在饭桌上讲的新出来的传感病，还有平时大大咧咧的小妹，谈到这事所表现出来的谨慎，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觉着有大事要发生，让我不寒而栗。我开车进入小区，把车停到楼下，挨家挨户送包裹，几乎都是些大米、食用油、盐等。我有点疑惑，难道附近超市里都卖完了，不得不网购吗？这让我想起来小学那会，因为“非典”，大家囤积大米，在家避难的日子。
　　我送完长青小区的货，去下一站丽苑小区。我看了看车上剩余的包裹，发现跟长青小区送的货一样，都是大米、方便面这些。难道，大家得到消息，要囤货了吗？不，是我太过敏感了吧，过年买些吃的，不是很正常嘛。因为丽苑小区没有电梯，我只能一层一层爬楼梯。为了送这些大包裹，可把我累坏了，腰酸不说，腿走得没力气了，只能送一家歇一会，送一家歇一会。我忙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衣服都湿透了，最后就剩一个包裹了。这个包裹地址写了小区门卫处，没有详细地址，收件人电话打不通，问保安大哥，他又说不认识。我打寄件人电话，显示空号，无奈，我只好把这个包裹又重新拉到站点仓库去了。
　　我把工作忙完，回到家吃晚饭。小妹跟我说这个新的传染病，已经确认会人传人，告诉我们出去务必要戴口罩，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防止感染。老妈说，看新闻这事挺严重的，居委会已经下通知了，小区明天开始实行封闭管理，出入人员都要量体温，不戴口罩的一律不得进出。我听得是目瞪口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她们严肃的表情，又觉得这事应该是真的。饭吃到一半，一个电话打来了。
　　“喂，你好，是俞志安吗？”
　　“是啊，你哪位？”
　　“我是寄件人，我给我爸妈网购了一袋大米，他们打电话给我说还没收到，我查了一下快递信息显示‘地址错误，未联系到收件人’，我想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哦，你把单号报给我，我看一下。”
　　“单号是‘20200120’，麻烦你看一下。”
　　“哦……这个包裹，我今天去送了，一直联系不到收件人，地址又只写了门卫处，保安说不认识不能收，我就给拉回到站点去了。”
　　“麻烦你今天送一下可以吗？”
　　“先生，明天你看行吗？今天我已经下班回去了。”
　　“麻烦一下，今天一定帮我送一下，我爸妈腿脚不便，听力又不好，家里已经没米了，你今天不送，他们要饿肚子了。”
　　“嗯……好吧，那我去送一下。”
　　“谢谢，你送到丽苑小区B栋八楼802就行了。”
　　“好的，放心，我今天一定送。”。
　　“十分感谢，谢谢……”
　　我放下碗，穿上衣服准备出门，徐倩让我吃完了再走，我说等会吃也不迟，这么晚了，两个老人还没吃饭，饿坏了就不好了。徐倩拿来口罩让我戴上，让我路上注意安全。我急匆匆开车去站点，生怕仓库关门了，最后跟站点经理求情才让我把货拿出来。我风驰电掣地把车开到小区楼下，三步并作两步把大米送到两个老人手里。大爷大妈很感动，想留我坐一会，我推辞说改天再来，太晚了，不打扰了，让他们也早点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