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

　　她穿着校服安静地坐在窗边，侧着头望向窗外的风景。
　　窗外是跑道，篮球场，天空，树林以及远处的工厂。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冲她露出笑容，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她看着我，也露出了笑容，伸手去抓我的手。
　　“我喜欢你。”她对我说。
　　“我知道。”我回答。
　　“我喜欢你，真的。”她眼神莫名有些焦急。
　　我倾着身子抱住了她，用手轻轻地顺着她的头发，“我知道，我也喜欢你，很喜欢。”
　　“我头发不油吗？”她问我。
　　“不油啊，很柔顺，摸着很舒服。”我说着把她搂得紧了。
　　窗户是开着的，太阳的光可以照进来，伴随一阵不合时宜的风呼啸而过，我醒了。
　　我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深深地呼吸了几下。
　　“这是第几次梦到她了？”我问我自己。
　　一生中会出现很多人，有的人住进了你的日记里，有的人住进了你的心里，而有的人会住进你的梦里。当你入睡时，关于她的记忆与憧憬就会潜入你的梦境里，在你的梦里展开，真实却又不曾存在。等你醒来还在回味这个梦时，她已经走远了，你伸出手去抓，只能抓到一摊空气。
　　我喜欢秋天，特别是2019年的秋天，特别是那个十一月，一个女孩住进了我的日记里，我的心里，我的梦里。她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英语成绩可以甩我几条街，其他科成绩也都挺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数学。这样的女孩永远是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你去发现，不去走近她，你永远不会知道她是有个多有趣的女孩。
　　她叫姚歆白，我们的开始既简单也安静。
　　2019年11月，送走老樊后的心情保持低落，那段时间我总会思考：这么努力去喜欢一个人值得吗？所谓的感情真的是好东西吗？我认为自己不会在这所高中遇到能让我喜欢的人，我认为自己会沉溺在关于老樊的过去很久很久。
　　但我姚歆白的身影走进了我的生活当中，我注意到了她，她没有注意到我，所以我想要让她注意到我的存在。虽然我还存有阴影，但我的心告诉我我想要她注意到我。她原本的长发变成了短发，听她说是因为那时候削苹果皮削到手了，包扎后不好洗头不好绑头发所以见了短发。
　　我通过微信里的班群加了她的好友，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即使我能讲出很多关于情感的道理和如何聊天的方法，但我的说得太广泛，自己做起来什么都不会。她比我想象中的还独特，和她聊完我才知道世界上还有不喝奶茶的女孩，才知道她的生活是如此自律，和我这种深夜党完全不同。那一刻，我犹豫了，我害怕了，我怕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她格格不入而加深我们的隔阂，我害怕这样的我和她无法产生所谓的共鸣。
　　所以我一直不敢表白，只是单纯做着一些尬死的事情，比如她值日那天偷偷帮她把黑板擦了，作业本传下来帮她把她的作业本单独抽出来放到她桌子上。这些事不仅我尬她也尬，这是她告诉我的。即使我已经做得很明显但我还是犹豫着，要不要追她，要不要继续喜欢她，要不要退缩。
　　我害怕失败，害怕喜欢得太久，害怕得到后的失去，害怕自己的无能。直到那天我帮她找回了手机导致自己也晚走，她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我看着她许久，想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想着直接走到另一边快步离开。
　　但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一副霸道女总裁的模样对我说，“你！过来！”说实话，也没那么恨，对于我来说是开心的。
　　“你还能憋啊？”她说。
　　“啊?可以啊。”我回。
　　“你不觉得尬我都觉得尬。”她说。
　　“那以后我不做了。”我说。
　　“你真的想追我？”她问。
　　“想啊。”我说，“为什么不想？”
　　“我有很多的缺点，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好。”她说。
　　“我不在乎，我觉得你好就可以了。”我说。
　　“为什么喜欢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说的话，你很安静，在班里面很独特，和其他人相比，也不用和其他人比...”当时我真后悔没好好组织语言再说，像一个愣头青。
　　“为什么不找其他人？比如我同桌。”
　　“我要是喜欢你同桌，我早在初中追她了。”她的同桌和我是同一所初中毕业的，而且和老樊的关系也很不错。
　　“如果你不想谈，那就做朋友，那些尬的事情我不做就是了。”我接着说道。
　　“我是不想谈，你想谈吗？”她问我。
　　“想啊。”
　　“为什么一定要谈呢？做朋友不好吗？”
　　“已经有一个是朋友了，我不想再错过一个，不想再让一个当朋友了。”
　　聊着聊着到了车站，我开始怀疑自己，自己真的觉得够喜欢姚歆白吗？真的一定要谈吗?
　　“你还能等吗？”她问。
　　“可以啊，反正也等过。”我说。
　　她回了我一个微笑，“那你等吧。”
　　车来了，我看着她上车。后来又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可以在这个车站看着她上车，和她互相说着拜拜，互相看着一直到车驶出车站位置。因为在我几番打扰之下，她同意了，我们在一起了。那是她第一次谈，我按照她的生活方式过着，开始尝试周末早上早起吃早餐，开始尝试不去熬夜，开始听不是电音的英语歌。
　　在学校，早上的早餐她有时会给我备足一个星期的量，不过不是很合我胃口，但我也不挑食，而且很开心，第一次有除了家人外对我那么好的女生。和她谈的时候我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她的主动，但我知道她对我是没有多少感觉的，她在努力，努力喜欢我。
　　我问过她几次喜不喜欢我，她都告诉我没感觉，我只能笑，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只能努力，努力让她喜欢我，努力让她对我有感觉，我还记得她的话，“我对你没啥感觉，但是发呆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你，可能已经喜欢上你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我不知道这是安慰话还是真话，但能都让我开心，即使是一句假话。
　　后来我们分手了，她提的，她安慰的我，她陪伴的我。
　　她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看着我，问我，“你还好吗？”
　　“嗯。”我只能回道，除了这个其他的我想说却不敢不愿意说出口，因为害怕，害怕连做朋友的都是失去，害怕最后落得的是让她厌烦。
　　在我还害怕着时她抚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你要好好的。”我愣住，想起了昨天的梦，梦里她摸着我的头对我我说：“你要好好的。”梦与现实重合了，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红了。
　　关于她的梦，与现实重合，我不敢相信，但梦里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地呈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喜欢她，我喜欢姚歆白，我不想放弃，我不想失去，我告诉自己。所以我找了她，问他，“我们可以复合吗？”
　　“你过得不好吗？”她问。
　　“不好，很不好。”我尝试去触碰她的手。
　　“我过得挺好的。”她说，“为什么一定要想着谈呢，这样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说。
　　她沉默着。
　　“你是在害怕吗？”我问。
　　“嗯。”她说。
　　这回换我沉默了。似乎我从来没能给过别人安全感，家人，朋友，兄弟，都似乎没法从我这的到过安全感这东西。我感觉到我的内心往后退了一步，却又被什么东西推了回来。
　　“这样躲躲藏藏地交往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复合。”她说。
　　“我不介意。”我说。
　　于是我们复合了。
　　2020年刚来，新冠状病毒从武汉爆发延伸到各个省份，自我还在考虑把不愿意出门的姚歆白从家里“拐”出来要出哪的时候，这个想法就已经被打破了。城府开始封路，开始设关检查出入的人群，大到国与国小到村与村。我只能和姚歆白在微信上聊着，见不到彼此，但是我觉得已经足够了，即使我很渴望见到她，很想抱一抱她，但形势不允许。
　　这也是姚歆白教会我的，能陪着自己喜欢的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两个人在一起，心里有想着彼此就足够了。在我们这个谈恋爱都要躲躲藏藏的年纪，其他的奢求与渴望都需要放弃，我们能做的是好好地陪着彼此，好好的想着彼此。
　　我以为2020的开端对我已经够惨了，年没好好过成，家人也得不到团员，原本准备的计划都化为泡沫烟云，没想到分手也在等着我。没有一个好的理由的分手，一个猝不及防的分手，让我不知所措，后知后觉的我想挽回她也没给我，把当朋友的也抹去了。
　　我的害怕终究是成为了现实，我梦到一起生活的未来也停留在了梦里，我期待的2020成为了我讨厌的2020。我的笑容变得收缩自如，我在家人面前笑着，在朋友面前笑着，回到一个人时便可以立马收起来。
　　我放弃了，放弃对喜欢的人的追求了，放弃相信自己了，放弃做梦了，即使一次又一次地梦到姚歆白，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她推荐给我的歌单。
　　这一次我一点眼泪也哭不出来，因为没必要，我告诉自己：“这是注定的结果罢了。”而且就像姚歆白曾经说过的：“这是你自己要谈的。”虽然当时不是说谈恋爱这事，但现在用在这再合理不过了，从一开始就是我要谈的，是我先喜欢的，是我要追求的，是我要复合的。姚歆白没有说过喜欢我，说着喜欢的只有我，我没理由责怪她。
　　这就像是自己拿着胡椒粉往眼睛了扬，就算红了，那是自己作的。能怪的只有自己，能骂的只有自己。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选择谈，没有选择打扰她的生活，没有选择复合，而是让自己拒绝了她的温柔，让一切就那样过去，或许就不会在这责怪2020年了。
　　也不会在夜里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向备注了姚歆白的微信号发去晚安；也不会早上睁开眼打开手机就向备注了姚歆白的微信号发去早上好。
　　然后低着头，盯着微信聊天界面弹出的提醒：xxxx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这是我和姚歆白不是好友后我发的第几条被这样回复的信息了？我也没记。
　　只记得从2020年2月4日到2020年3月4日的今天，我还继续着，即使我知道痴情是没必要的，也是没结果的，我还是会遇到下一段，还是会遇到下一个，就像她和我说过的，“你会遇到更好的。”没有谁会离不开谁，时间会清洗一切，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如今我喜欢的女孩在远方，在为未来努力着；如今那个喜欢她的男孩在远方，远远地看着，不敢介入，不敢打扰，想说的话只能换来红色的叹号和一句长长的提示语。
　　真要说再见了吗？我是不是还抱有希望？
　　说不清，很难说清。
　　有个朋友问我：“为什么不是真的爱却要勉强一起谈恋爱呢。”。
　　“不知道，不清楚，我没被人追过，没办法体会那种心情。”
　　也许是想给个吧，一个尝试的，一个复合的，一个让他以为她会爱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