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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一梦长安叹悲欢 / 序幕 云笙故梦里 沧歌海上船

序幕 云笙故梦里 沧歌海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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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开始在最初的那个梦中。
  破碎的记忆总会在静谧的午夜悄然入梦,萦绕在耳畔若隐若现。在茫茫混沌中孤独徘徊的女孩,宛若命运长河中的飞絮,不知这漂泊之旅何时结束。
  在死亡般沉寂的茫茫夜空里,泼墨似的乌云漫卷而来。肆虐间扬起的压顶灰黑,仿佛目露凶光的豺狼在无声咆哮。
  怒号的阴风纷飞了最后一片毫无生机的枯叶,衬着荒芜的大地默然不语,仿若酝酿着一场巨大的灾难。
  蓦然,一道惨然雷光撕破了幽幽天幕,宛如潜伏于阴暗之中的狰狞目光,刹那间照亮了血染的大地,亦照亮了那凄美而绝丽的面容。
  那是个令人一见难忘的女孩。
  三千青丝宛如一帘瀑布翩翩洒在腰间,泛着波澜起伏般优柔而妩媚的卷曲,散放着瑰丽却细碎的光华,微风拂动间尽是说不尽的飘逸风姿。半隐于玄色绸缎般华美而绚目的发丝中,是名花倾国两相欢的盛世美颜。在这晦暗的天色里,她的脸庞矇矇眬眬,恍若万里天宫的明月般遗世独立。铅华洗尽,气若幽兰,美艳不可方物。
  她的眼眸淡静如海,恍惚间竟是泛着冰冷而肃杀的绯红。宛若晕开的墨线勾勒着媚态横生的眼眸轮廓,顾盼流连间绽放了不可一世的妖冶。深邃的瞳孔寂静似一泓清泉,荡漾着隐约的忧郁。然而森森剑影般的眸光却宛如一道冰棱,刺骨的寒意裹挟着杀气腾腾的血腥扑面而来。修长的眼睫宛若蝴蝶垂衣,卷曲而微翘间仿佛将极美的眼眸朦胧在了云雾里,美轮美奂。望着她的眼眸,仿佛望着深邃夜空中的圆月,哀伤而妖异,峨眉山月半轮秋般不可言说。
  她的脸庞轮廓瘦削,骨感而迷人。娇靥宛若美玉,冰肌雪肤,泛着丝缕出尘不俗的清雅。瑶鼻玲珑,鼻影似是精雕细琢刻画削成般。两片微启的薄唇宛若炽烈的玫瑰,又似熊熊烈火。朱唇一点桃花殷,红得媚意荡漾醉人心扉。在温润而性感的红唇间,隐约了两排雪白贝齿,闪耀着北海珍珠般令人神往的光华,仿佛在与隐约在她唇边的两朵梨涡争奇斗艳。她美得似乎只存在于异域的传说中一般,能够令所有人都甘愿拜倒在她的脚下,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捧到她面前,只为博她淡淡一笑。
  修长的身姿纤瘦而窈窕,着一袭绣着赤红色凤凰的锦缎碧霞罗,逶迤迤雪色薄烟纱间衣衫环佩作响,玲珑间竟是衬得锁骨愈发清冽。十指纤纤,肤如凝脂灼灼其华,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盈盈一握顿显袅娜身姿,万种风情尽生。秀颀而修长的纤纤细腿在薄纱的笼罩下半遮半掩,水遮雾绕间惹人遐想连篇。芊细的双足宛若莲花,自脚趾到脚踝的线条浑然天成,仿佛温润的雾,又似微凉的霜。她的美,隐约间恍若倾城,又似烟花般虚无缥缈而绚烂,一颦一拂间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而这不可言说的绝丽间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她额间点墨般的一抹殷红——那是一枚绽放了妖冶寒芒的凤尾花,宛若恣意妖娆的烈焰跳动着,华美的纹路抖擞了不可一世的磅礴杀意。
  然而此刻,她却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殷红的血盘着优美的脚踝滴落,层层浸染了茫茫混沌中无边的枯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沉沉死气,然而她却依旧傲然伫立在这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凛然的杀气张牙舞爪,宛若冰冷的刀刃般锋锐。无形的威严挟着强大的压迫感,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撕成碎片。
  这是怎样一个凌厉而绝美的姑娘。
  此刻她的面前,负手而立了一道墨色的修长身影。隐约间宛若融化在了月色黯淡的夜幕里,竟令人察觉不到分毫的气息。
  长若流水的墨发未绾未系,服帖垂下宛如上好丝缎,在淡淡月光的笼罩下折射了清冽的寒芒。清秀俊逸的脸庞轮廓浑然天成,姿容闲雅,惊心动魄。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
  秀气如女子般的柳叶弯眉飞扬,眉下的琉璃紫色眼眸瑰丽无比,宛若浸于深海中的宝石般澄澈。仿若十里桃花的眸角微然上挑,更添几分撩人风情。幽邃深沉的瞳孔不经意间闪耀的威棱四射,潜藏于仿佛一泓清泉般平静的眼波下,却依然荡漾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气质。卷曲眼睫轻抖间流露的一丝多情,更添勾魂摄魄。
  鼻影清晰,宛若精雕细琢。殷然薄唇轻抿,色淡如水,似笑非笑。一抹运筹帷幄跃然面容之上,颇有几分决胜千里之外的风流倜傥。而仿佛萦绕周身的清冷气质,却绽放了不可一世的华美。一尘不染,恍若隔世。他的飘渺出尘,宛若昆仑雪莲,不可染指;亦如天山之巅,千里之外不可言说。
  银白色锦缎里衣衬得他的身姿愈加高挑挺拔,外罩一拢墨色长袍。长袍上飘逸了玄金相间的棋盘纹路,秀雅绝伦无可比拟,亦为他平添了几分神秘与高深莫测。衣袂飘飘于凛然寒风中,不由自主倾落而出的是一份令人不敢与之亲近的冷漠与疏离。肌肤素白胜雪间,彷非荡漾着微微银色萤光。
  此刻他迎着水银泻地般的霜冷月华,隐约于朦胧间凌厉,自在清冽。又融寂于茫茫夜色里,悄无声息。
  此时此刻,他淡淡地望着受伤的女孩。深邃到极致的眼眸中,流动着不可捉摸的色彩。而女孩的瞳孔间,却是淡漠如水,沉寂着浅浅的光华,揉碎在了心底的最深处,毫无波澜。
  良久,男子缓缓开口,宛如空谷回响般的悠然,沁人心扉间略带浅浅的沙哑:“...你竟受了如此重的伤。”
  女孩绯色的唇角荡漾起一丝温婉的淡漠。她的声线极美,似水如歌婉转悠扬,又宛若空谷幽兰般清澈而如梦似幻。涓涓细流,漱漱间沁人心脾:“…是我心甘情愿的。”
  女孩一字一句说得洒脱,然而男子的眸间却仿若明灭了一丝痛色:“只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念想而将自己置于如此境地,值得吗?”
  女孩的瞳孔间绽放着玫瑰般孤独而又骄傲的神色,言语间亦是淡静如水:“你有你的大义,我有我的追求...既然是对我来说如此重要的事,那便怎样都是值得的。”
  “可你已做到了如此地步,难道还不够吗?”
  女孩望着男子深邃如海的眸光中逐渐泛起的波澜,梨涡间竟是流连了几分浅浅的笑意:“你终究还是不懂我。”
  骤然间,男子的瞳孔深处宛若涌起了滔天巨浪,呼啸着翻腾于万丈高空:“你就非要把自己推向全世界的对立面吗?”
  “难道我一直以来不是在同全世界为敌吗?”女子以纤纤玉指轻掸衣衫上的拂尘,魅然唇角勾勒了一抹自嘲般的笑意,“我一路走来所见尽是质疑与偏见,早已习惯了。”
  “…你应该给予我足够的信任。”
  “我并非不信任你。”女孩醉意盎然的笑容间蓦然流连了一丝苦楚,仿若新茶入口的一片酸涩,“你所追求的东西与我全然不同,我无法因为你的只言片语而违背自己坚守了数千年的初衷。”
  男子俊秀面容神色冷冽,眉峰间宛若郁结了三九严霜:“我能找到让世人与你共存的办法。”
  “不劳你费心了。”女孩浅笑依然,明媚眼眸里却仿若多了些什么,“你同我一样,也有默默坚守了数千年的信仰。我不想你为了迁就我而放弃它。”
  “所谓信仰,无非是为了克己而量身定制的条框。”男子轻拂幽长水袖,抖落了丝缕超凡脱俗,“而在有些东西面前,恰恰就需要打破条框。”
  女孩垂帘眼睫微微颤动着,素手轻挽散落的鬓发拢于耳际:“谢谢你的好意…只是你居然会这样想事情,真不像你的作风。”
  “孰轻孰重,我还是心中有数的。”
  女孩望着男子眼底的似水柔情,绯色唇角蓦然勾勒起一丝凄然决绝:“我知道你想要劝我迷途知返。但这条路我用了千年的时间走到今天,就从未想过回去,也早已不能够回去。”
  男子的流潋眸光骤然定格。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请你不要再为了我做傻事了。”女孩踏着姿度优雅的步调,微微踉跄着走到男子面前,“就算路的尽头是炼狱火海,我仍然义无反顾。”
  男子闻言默然。
  他的瞳孔间掠然而上了一抹颓色,红白相间煞是好看的唇齿也不由自主地咬合在了一处。
  “你既是奉天庭之命前来追捕我,那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女孩如花娇靥泛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若再不动手,恐怕连你自己的处境也会有危险。”
  男子淡淡地望着她,眸间却流转了五味杂糅的纷繁神色。沉默良久,他终是长吁浊气,唇角勉为其难地挑动了一抹酸涩笑意:“…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是全世界人眼中的妖女。”
  女孩话至此处,绮丽眼眸间蓦然覆了一道寒霜:“你此行所系,乃天下安危。若不能擒我回去,必遭天下所不齿。”
  “你这般法力高强,又岂是我一个大伤未愈之人可以擒得住的?”
  女孩闻言,不禁怔然。而男子下一刻负手退后半步,一副欲拂袖而去的模样,顷刻间便令她恍然顿悟。
  “他难道要放我离开?”
  女孩暗忖着,不禁也轻挪莲足,将信将疑地退出三步之远。
  “此番我与你孤身相会,并无他意。”男子的眉眼处纷飞了丝缕掩藏不住的慨然,“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仅此而已。”
  “你不打算亲手将我抓回去吗?”女孩万千思绪藏匿于眼底,全然不动声色,“你可知道,若非是你,其他人几乎没有可能再寻得到我的踪迹。”
  男子摆了一副与他优雅气质极不相符的耸肩动作,唇角挑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又怎样呢?此刻你虽也重伤在身,可我几乎功法丧尽,定不是你的对手。”
  “…谢谢。”
  女孩薄唇嗡动了许久,却只将千言万语凝作这两个字。
  男子望着她几乎裹藏于晦暗天色里的靓影,绰约眸光里流淌的,是与这漫漫荒芜毫不相衬的暖意。
  然而当她正踏蝶步韶华,欲脱离险境时,一道宛若深渊厉鬼张牙舞爪的声音令她瞳孔蓦然一阵收缩。
  “他既大伤未愈,那么我便来做你的对手!”
  伴着沉雷般振聋发聩的咆哮,一道仿若与血染长夜融为一体的漆黑身影锋锐无比,利剑般直落在男子身后,溅起一片飞扬浮尘。
  待浮尘渐渐散去,那道巍峨挺拔的身影便在女孩的瞳孔中愈加清晰起来。细碎的发丝腾舞如泼墨,桀骜不驯之势毫不遮掩。仿佛历尽沧桑而色泽深沉的面容轮廓透着棱角分明的凛冽,勾勒出一张宛若置身于修罗地狱般煞气腾腾的侧颜。在这接天连地的阴云里,那张面容仿若遁入了黑暗般令人不可捉摸。
  他的双眸仿佛深不见底的森然黑洞。那一对慵懒的眼眸里,是令人战栗的血腥气息。瞳孔中绽放的,是仿佛从坟墓中浴血而出的无情。在这晦暗的天色里,宛如笼罩天地的阴霾,裹挟着铺天盖地的威吓压迫而来。
  巍峨之躯裹身于藏青锦缎长袍之中,却不能没去刀刻般英朗的肌肉线条。内衬的墨色里衣亦无法遮掩已然漫布于脖颈上的狰狞刀疤,宛如蟒蛇吞吐着阵阵幽然怨气,化作漫天厉鬼般,盘布而来。这刺骨的惧意与他的死亡气息一并,令人仿佛被扼住喉咙般窒息。
  此刻他面对着女孩的盛世美颜,煞气盈然的瞳孔间没有一丝怜香惜玉。而他面前的男子却依然负手而立,只是微微偏过头,双眸间迸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凛冽杀意:“王将,你这算是在监视我吗?”
  王将重重踏前一步,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残忍笑容:“大人,您大伤未愈却还在全军休整时独自外出。我作为天帝陛下钦点的副统领,有义务为您的安全负责,请大人见谅。”
  男子双眸微眯,瞳孔中弥漫而出的刺骨寒意几乎令人退避三舍。
  然而王将却仿佛没看到男子的神色骤变,只自顾自地踏步向女孩走去,连掠过男子的衣角发梢似乎都毫无察觉:“曾经的天庭圣女,如今的妖王殿下…阿离,今日我终于能近在咫尺一睹你的芳容了。”
  “你给我站住。”男子似乎对王将略带调戏的口吻十分不满,“若是连说话都不会,就乖乖把你那张嘴闭上,然后滚回去。不要在这里丢天庭的脸。”
  “丢天庭的脸?”
  王将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趣事,慵懒瞳孔中是压抑不住的冷凛笑意。
  蓦然,他周身爆发了剥皮嗜血般的暴烈煞气。伴着令人汗流浃背的狂傲声线,一时间仿若能够将灵魂从躯体中抽出般狰狞可怖:“大人孤身至此只是想来看看这个妖女,那么请问大人现在看完了吗?若是看完了,在下可就要把大人替天庭丢出去的脸收回来了!”
  “你若有胆,便出手一试!”
  男子眸间,仿若一剑剜心的磅礴杀意喷涌而出!
  王将却依然无所畏惧地望着他,口中一字一句的揶揄在他听来无比刺耳:“大人这是要为了一介妖女,便与在下阵前反戈?天庭的脸面不要了吗?”
  “我如何行事,自有我自己的道理。”男子面容依旧冷峻,周身弥漫的凛冽杀意微然波动,“何时轮得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王将却依然不愠不怒,只漫不经心地抱拳道:“还请苏大人不要苦苦相逼,若是在下将大人连同妖女阿离一同擒回天庭,只怕颜面实在不甚好看。”
  “你这是在威胁我?”
  “岂敢岂敢。”王将抬手轻拭衣衫上的浮尘,唇角若有若无隐约了一抹狂悖笑意,“只是怕苏大人被妖女蒙蔽了视线,实话实说罢了。”
  “好一个实话实说。”男子依然云淡风轻,俊秀面容不见一丝恼怒,“唐遗,看来今日你是注定要一意孤行,坏我擒妖大计了。”
  王将唐遗瞳孔间深邃杀机毫不掩藏,唇角傲然笑意依旧:“苏大人若是一意如此,那只能恕在下冒犯了。”
  “…多说无益。”
  男子的眸光不经意间扫过阿离的盛世面容。阿离蓦然在他的一对眸子里,望见了温柔而坚毅的光芒,一瞬即逝。
  下一刻,唐遗目眦欲裂间已腾身暴起,轰然铁拳霎时间天崩地裂!
  “苏澜,那就接招吧!”
  这天地为之色变的一击,宛若奔涌而出的咆哮洪流,裹挟着山呼海啸般的磅礴气势,竟是欲将苏澜轰成齑粉!
  铁拳未至,强劲拳风却已拂乱了苏澜耳鬓纷飞的丝缕墨发。然而苏澜双眸依然不见涟漪,眼波流转间荡漾的是镇定自若。当唐遗的重拳在下一刻砸击而至之时,他的缥缈身影骤然模糊,然后竟在原地生生消失不见!
  面前空无一人,唯余滚滚浮尘。
  可唐遗凶煞面容却依然勾勒着运筹帷幄的笑意,只是铁拳已悄然握紧,庞然骨节咯吱作响:“很好,苏澜。若论飞天遁地,恐怕这世间早已无人能出你之右…哪怕你如今只剩一成功力。”
  “你若还知趣,便滚回你的笼子去。”
  苏澜空灵若诗画的声线在不远处响起。唐遗抬眸望去,正迎见挡在妖女阿离身前的苏澜瞳孔间,那道仿若万年冰山的凛冽眸光。
  唐遗周身腾舞着嗜血般的残忍杀气,毫不畏惧地向苏澜的眸光对撞而上:“苏澜,你说你身后那个妖女的逃遁之术,可比得上你?”
  话音未落,他却蓦地挥了挥手,似是说错了什么话:“噢不对…应该说,是否比得上我?”
  苏澜一言不发,神色间的绝然却倏忽强盛。唐遗只言片语中,这近乎赤裸裸的威胁让他的反感与厌恶几乎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唐遗望着他,唇角蓦然勾勒了一抹残忍嗜杀的狰狞笑容。下一刻,他的魁梧身影骤然暴起,一对铁拳依然一往无前。而此番拳锋所向,竟是伤痕累累的妖女阿离!
  苏澜没有再躲避,晦暗面色里渐浓的是视死如归的决绝。只见他骤然墨色水袖纷飞,倏忽间竟玄妙连连点出七掌,毫无保留地迎上了劈头盖脸的唐遗。
  而下一刻,这转瞬之间打出的七掌,竟就这样生生地将唐遗的滔天攻势化解!
  唐遗甚至连身形都被震退了半步。
  然而苏澜唇角抑制不住的一缕鲜血流淌而下,也瞒不过唐遗和阿离的眼睛。
  “呵呵呵…苏澜,你果然是深谙唯快不破的道理。”唐遗瞳孔间磅礴战意仿若熊熊燃烧的烈火,苏澜出其不意的反击令他不禁提起了难以抑制的兴致,“在功力严重劣势的情况下,居然能以极致的速度爆发纯粹的肉体力量来化解我的攻势,真是太优秀了。”
  苏澜依旧眸光冷冽,抬袖拭去唇角那抹血迹。嘶哑声线嗡然,却非讥讽唐遗,而是低声向身后面色复杂的阿离:“你现在就走。”
  阿离星月美眸间泛起一丝挣扎神色,微微苍白的盛世容颜亦露出了不知所言的动容。然而她还是轻叹芬芳,柔然婉婉:“我不能走…若我走了,岂非陷你于不忠不义?”
  “你若不走,才是陷我于进退两难。”
  循着他深沉而坚定的字句,阿离怔然望着他的清修背影,丝缕暖融融的安心之意油然而生。仿若此刻即便天刀地火,只要他的身影还屹立不倒,自己便能于翻覆间无忧。
  唐遗高昂下颚,眉眼唇齿间极尽轻蔑之色。望着苏澜视死如归般的俊秀容颜,他的唇角撇出了一抹敬而远之的嫌弃姿态。
  “落到这步田地还想着走?”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恍惚间动若脱兔,宛如一道藏青色闪电,借着茫然夜空的隐遁疾行而出。而他的双眸,竟隐约在夜色里拉扯了两道潋紫邪光,狰然而过!
  苏澜面色沉凝如水。然而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须臾间藏青闪电已撞入了他严阵以待的态势中。崩天裂地的交锋,一触即发!
  “轰——!”
  伴着响彻大地的巨响,阿离只望见面前顷刻间乱石穿空,尘土飞卷宛若沙暴。而下一刻,苏澜的身影便自漫天砂尘中倒飞而出,险之又险地从她面前而过,拂动了几绺泼墨青丝。
  她正欲转身急追,唐遗的身影却仿若一道流光般自她身边掠过。而唐遗之杀意所指,竟是要在这番追击中将苏澜一击毙命!
  “苏澜,我便先杀你,再擒妖女!”
  苏澜的身影疾速飞退,显然是借着方才交锋的冲击,尽可能地与唐遗拉开距离。然而唐遗猎猎杀机早已将他锁定,魁梧身形霎时间爆发了炸裂般的强大力量,几次呼吸间已腾身到他面前。
  咫尺之间,连对方的眼睫都清晰可见。而此刻唐遗掌心凝聚的极具压迫的功法,亦已蓄势待发!
  然而苏澜依然镇定自若,修长手指不知何时拈出一道玄金功法,宛若一道绵里藏针,倏忽直射极速拉近的唐遗面门。
  以他如今大伤未愈的躯体,这般雕虫小技自然无法对唐遗这种等级的对手造成有效杀伤。可苏澜的唇角却蓦然勾勒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从最初他便没想过这一招能伤及唐遗分毫。
  只是若能够拖延唐遗的脚步哪怕一瞬,也就足够了。
  他做到了。
  久经沙场的唐遗,几乎是依凭本能反应便躲开了这不值一提的反击。然而就在他的身形因闪避而迟滞的刹那,苏澜迅速将所余无多的法力凝于双足,宛若拉满的长弓般将自己弹射而出。霎时间枯叶漫卷,两人之间再度拉开了数十尺的距离!
  “雕虫小技…以为这样就能够甩开我吗!”
  唐遗一声暴喝,宛若山林虎啸,恍惚间竟振聋发聩。而他的暴烈身形亦伴着回荡于荒芜旷野上的怒吼,不依不饶地疾冲向苏澜。此刻他发狂般的速度,竟是令人惊骇地再上了一层台阶。
  两人间的距离再次被迅速拉近,可在阿离的视野里,战团则在迅速远遁。仅仅几番起落,便已几乎游离在她目光所及地平线的边缘。她有意急追,可伤痕累累的脚踝隐约传来的痛楚宛若撕心,令她只得踉跄间如踏幔纱,望尘而莫及。
  她清楚苏澜在以性命换她逃生的机会,也明白此刻向远方逃遁才是她最应该做的事。可大伤未愈的苏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毅然决然地以修长背影为她遮风挡雨,光是这份情谊她已不忍辜负。于是她紧抿绯色薄唇,玉指如削葱根般轻拈裙角,强忍剧痛向苏澜追去,莲足轻盈。
  苏澜与唐遗裹身于一片流光掠影中,上演着万里惊绝的追击大戏。唐遗凭借充沛功力,三番五次几乎要扯到苏澜的衣角,却都被苏澜的细微伎俩险之又险地化解。此消彼长下,他渐渐恼羞成怒,而苏澜眉眼间却愈发从容。
  他蓦地觉得自己被苏澜戏弄于股掌之间,却也不由倏忽惊醒。随着脚步骤然的放缓,他与苏澜间的距离也被拉开了。而苏澜亦是从容不迫地站稳身形,瞳孔间依然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苏澜,你以为你把我引开,那妖女就能逃出我的掌控了吗?”
  望着唐遗眼眸间强压的怒意,苏澜唇角勾勒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我想你有必要清楚一件事…阿离从未有过在你掌控中的时候,哪怕一刻。”
  “是吗?”唐遗的凶煞面容此刻泛起的,是怒极反笑的不尽张狂,“若是我现在返身去追呢?”
  “你认为你还会有这个机会吗?”
  唐遗怔然。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见苏澜瞳孔间蓦然浓烈怨气蔓延开来。令他惊骇的是,这怨气竟使他的精神都为之迟滞。伴着扑面而来的凌厉气息,一道道墨色诡芒仿若弹射向猎物的毒蛇般自他的心口处磅礴而出,在掌心聚集成了两道几乎将空气撕扯开来的强劲功法。
  唐遗瞳孔不禁一阵猛烈收缩,目眦欲裂间竟连言语都变了声调:“这…苏澜,你好大的胆子!”
  伴着唐遗一声暴喝,苏澜双掌重击苍茫大地。两道功法瞬间化为吞天藤蔓,将这千疮百孔的荒芜废土粉碎。迅雷不及掩耳间宛如浪花腾跃,竟在须臾间编织成了一网密不透风的通天铁笼,将唐遗与自己一同囚禁于方圆之内!
  此刻他的经脉宛若虬龙般暴起,他的双眸亦密布了仿若蛛网般的血丝,然而他的瞳孔间却是一往无前的坚定。狰狞铁笼渐渐遮天蔽日,可他的唇角却隐约泛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周围已然密不透风,唐遗盛怒之下已将铁拳握得咯吱作响。望着苏澜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眸光,他字里行间几乎是从紧咬牙关中迸出般:“禁术·鬼囚笼…苏澜,你居然敢私自修习这等禁忌邪术!”
  苏澜轻拂衣袖雅然起身,谈笑间依然云淡风轻,仿若什么事都未曾发生:“所谓正邪,岂可一概而论?”
  “…你什么意思?”
  “所谓正道,若是用来满足一己私欲,也是邪术。”苏澜唇角蓦然流淌了一缕鲜血,却衬得他的笑意愈发潇洒,“而所谓邪术,若是为了伸张正义而发,亦是正道。”
  唐遗闻言不禁嗤之以鼻,眸间煞气愈加浓烈:“你违抗天帝陛下的御旨,不惜修习禁忌邪术助那十恶不赦的妖女逃脱追捕,到头来却把自己美化成伸张正义的圣人…当真可笑至极!”
  “你所谓的邪术可是出自你的家乡。”苏澜抬水袖拭去唇角血迹,眸光亦渐渐冰冷肃杀,“若是我施放邪术之事被天庭众人所知,还有谁能比履历不端的你嫌疑更大吗?”
  唐遗咬牙切齿间杀气几欲迸发而出。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却骤然猛烈收缩,恍然间仿若顿悟了什么。
  “苏澜,天下诸人皆言你素来多谋善断,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澜并未言语,只是默然浅笑,一副不置可否的姿态。
  “在我归顺天庭之时你便查清我的来历,故而才向天帝陛下请命让我随行左右。”唐遗唇齿间的怒意几欲迸射而出,就连声线都夹杂了几分恨绝,“原来从我踏入天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陷入了你的算计。”
  “禁术·鬼囚笼不仅能够将敌我双方囚禁于方圆之内,还可汲取对手功力,源源不断为己所用…苏澜,你算准了我性格耿直倔强,若是发觉你背叛天庭必会不顾一切先行追缉于你,所以你便靠着仅剩的一成功力将我引至此处,并以禁术囚禁…当真是处心积虑的好算计。”
  苏澜依旧眸光淡然,负手而立。
  唐遗感受着体内仿若抽丝剥茧般流泻而出的功力,不由唇角撇了一抹不屑之色:“你以为此刻即便你处于下风,亦能借我的功力与我周旋片刻…可是你我之间的差距终究过于悬殊,片刻之后你依然逃不过被我诛杀的结局。”
  “是吗?”
  苏澜言语时毫不慌乱,秀雅眉峰间竟还隐约了丝缕高山流水的惬意,然而他的瞳孔深处的腾腾杀意却愈发浓烈:“唐遗,你真的敢杀我吗?”
  “有何不敢?”
  “你既知我多谋善断,自然知我做何算计。”
  唐遗唇角撇出一抹残忍冷笑,铁拳纵布暴起青筋,仿若蕴藏着震天裂地的巨力:“我自然知晓你身为天庭宿将,战功赫赫无人能及。前番征战又身负重伤,失了九成功力,此时正是天帝陛下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然而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敢杀你了吗?”
  “若是你当真行事潇洒坦荡,甚至于可以置你背后那个始作俑者的安危于不顾,那我今日便是死在你的手中…倒也算值得。”
  苏澜不动声色地说着,竟还有意无意地轻轻拈去了指间浮尘。唐遗却是面色蓦然凝重,瞳孔间肉眼可见的颤抖怒意在被强行压制着,漫布血丝此刻无比狰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没有任何意义。”苏澜唇角蓦然泛起了一丝毫无征兆的冷笑,“有些事做到心中有数就够了,我不说只是不想让场面太过难堪。”
  “好好好!”唐遗闻言怒极反笑,狂悖神色间此刻弥漫的是可怖的煞气,“今日即便杀不了你,我也要让你尝尝伤筋断骨的滋味!”
  话音未落,唐遗无视抽离体内功力的禁术,倏忽腾空暴起。一对铁拳宛若狂风骤雨,掠着刺耳的破空声呼啸而至,竟是在霎时间封死了苏澜周身的每一个角落。
  苏澜神色沉凝如水。面对眼花缭乱的漫天拳影,他却只纹丝不动,任凭拳风拂动了他的衣角。而当下一刻唐遗铁拳轰击而至的刹那,他的身影再度化为一缕虚然幻影,辗转腾挪出了唐遗的视线之外!
  然而唐遗身形没有丝毫迟滞。铁拳落空的瞬间,他的右腿宛若铁鞭向后横扫而出,势如崩山裂地。而重击所至之处,正是苏澜身影立足未稳!
  苏澜双眸锋然杀意宛若凛冽剑芒,迅雷不及掩耳间已连击三掌。在荡开唐遗攻击的同时,他的身形亦后跄了三步,然而依然抖擞精神不失风度。
  “看来我的功力很好用啊。”
  唐遗嗤之以鼻,凶煞面容此刻是满满的轻蔑之色。苏澜却佯作视而不见,只拂拭着棋格水袖上的尘土,眸间冷冽更甚几分。
  唐遗望着他,唇角戏谑笑意一闪而没:“都这种时候了,怎么不用你的绝世宝剑?”
  “你视之如命的那把刀不是也没出鞘吗?”
  唐遗偏过头,眸间尽是狂傲轻蔑的神色:“如今你已失了九成功力,即便是你用了你的剑,我也不会用我的刀。否则我唐遗岂非成了趁人之危的小人?”
  “莫非你觉得自己很君子吗?”
  “少逞口舌之利!”唐遗骤然愠怒,似乎是对苏澜的三寸不烂之舌失去了耐心,“你以为依凭禁术,便能拖延我的脚步,撑到那妖女逃出包围网吗?”
  苏澜唇角依然泛笑,运筹帷幄之色跃然于面容上,他的声线此刻仿若流水淙淙:“那你便试试看。”
  唐遗恨恨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正欲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他却倏忽仿若改变了主意般双眸微眯,瞳孔中的愠色顷刻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藏的喜色:“…苏大人,怕是你的算计要落空了。”
  苏澜微微怔然。而下一刻,丝缕芬芳沁然弥漫,一袭靓影款款袅娜,却令他蓦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
  妖女阿离,翩然落于禁术·鬼囚笼的边缘。
  苏澜只觉一泼冷水浇下,从头至脚仿若置身千年冰窖,就连一向古井不波的声线都微然颤抖:“阿离,你…你为什么不走?”
  阿离盛世美颜此刻不见一丝涟漪,沉凝如水。只是一对美眸眼波流转,宛若蕴藏了一片天地日月。
  不闻阿离开口,唐遗眉峰如剑,骤然厉声断喝好似九天惊雷:“妖女鹿时七,你竟自己送上门来!”
  阿离修长眼睫仿若蝶衣,轻颤间宛如覆了一层雪色清霜:“王将…你即刻停手,我便与你回天庭去。”
  “…如此甚好!”
  唐遗言语间喜上眉梢,撇向苏澜的眸光此刻极尽胜利者的姿态,毫不掩藏地讥讽着他的徒劳算计。
  “你…”
  苏澜瞳孔此刻仿若山呼海啸般地震颤着,然而嗡动的唇角此刻却已无法吐露出半分完整的字句。唐遗下颔傲然扬起,仿若居高临下般俯视苏澜:“苏大人,如今大局已定,您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极尽讽刺的言语阴阳怪气,听得苏澜蓦然一阵火起。倏忽间他的神色已覆于深邃,眼眸亦滚动了连绵不绝的磅礴杀意。
  “绝无可能!”
  话音未落,苏澜修长身影骤然暴起,恍惚间双掌如剑,凌风驾云令人眼花缭乱,仿若一道黑色风暴向唐遗席卷而来——
  苏澜,竟然在战局劣势的情况下选择了先手强攻!
  唐遗微微一怔,苏澜的选择的确出乎他的意料,然而下一刻他便回过神来。面对苏澜声势滔天的漫天掌影,他自然毫不畏惧。只见唐遗功法流转,霎时间铁拳如雨上下纷飞,与苏澜如火如荼战在一处。
  苏澜的身影几乎快到难以辨识,唯余一连串潇潇残影与漫天星月般铺天盖地的掌法,须臾间已是千掌疾击而出。而唐遗则稳如泰山,身若铜墙铁壁,任苏澜如何辗转腾挪他自岿然不动。大开大合的拳风所向披靡,只一招便足以震退苏澜三掌之威。在这酣畅淋漓的交锋时刻,风云为之骇然,天地为之变色。狂风怒号电闪雷鸣间,便将这肃杀悲壮的一幕映照于世。
  苏澜虽凭借禁术汲取了唐遗的功力,从而能够与唐遗从容周旋,但若说伤及唐遗哪怕分毫,亦是绝无可能的。然而由于苏澜极为丰富的作战经验以及灵活多变的战场思维,唐遗一时半刻却也无法拿苏澜怎样。一时间,战局竟陷入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两人交锋打了个有来有回,可禁术外的妖女鹿时七却是心急如焚。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她无疑是最不知所措的。然而此刻重伤在身的她,既无法也无力破开禁术·鬼囚笼制止两人交手。故而她便只能玉指轻蜷,如雪贝齿紧咬绯色薄唇,焦虑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数不清是第几百次沉重的交击,当拳掌相接的闷响震荡开来,两道针锋相对的身影竟不约而同地收了手。苏澜修长身影踉跄着被震退了三步之远,而唐遗虽身形屹然不动,却亦是大汗淋漓,早已有些气力不支。
  蓦然,苏澜唇角一抹残阳血色映入了唐遗与鹿时七的眼帘,然而他眸间的漫漫杀意却依然仿若烈火淬炼重生般锐气盈然。
  唐遗神色却愈发狠厉,单是瞳孔中不经意间撇洒的寒芒便几乎将苏澜生吞活剥。此刻他极力平复着自己激荡的气息,同时啐出一口夹杂着血丝的唾沫,言语间竟几欲咬碎铁齿铜牙:“…苏澜,我竟低估你了。”
  “素来低估我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你也不例外。”
  言语听似戏谑,可苏澜的俊秀面容却不见一丝笑意,唯有欲将万里荒芜化为千尺冰原的凛冽。
  唐遗望着他覆了冰霜的神色,唇角蓦然勾勒了一丝运筹帷幄的残忍笑容:“别得意,你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苏澜却不再应他,只把眸光挪到了鹿时七的娇靥,眸间冷冽亦如春暖花开时,倏忽消融大半。
  鹿时七望着他乍暖还寒的神色,一时明娇美眸竟覆了一层薄然雾气:“阿澜,我…”
  “阿离,王将唐遗在天庭中有所顾忌,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杀我。”苏澜强行抑制着思绪泛起的涟漪,尽可能令自己的言语清晰,“你马上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你现在便走,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即便不敢杀你,也会令你吃尽苦头。”鹿时七眸光绰约,神色亦淡然如水,“既是我自己做过的事,便由我自己承担罪责便是。”
  “今日你若束手就擒,你数千年来所坚守的信仰便与你一同消亡。”
  苏澜言语风轻云淡,鹿时七却只觉一道惊雷于颅顶轰然炸响。霎时间千年往事如汹涌潮水,竟令她的眸光蓦然恍惚。而她的孱弱娇躯,亦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了半步。
  这下意识般后退半步不要紧,却被唐遗解读成鹿时七妄图逃遁的讯号。唐遗骤然目眦欲裂,遍布周身的桀然煞气竟倏忽沸腾起来:“想走…没那么容易!”
  铺天盖地的凶煞气息弥漫开来,竟令苏澜面容亦变了颜色。唐遗森冷眸光掠过鹿时七,定格在了苏澜沉凝如水的面庞上:“禁术·鬼囚笼,若是瞬时间承受五倍于施术者功力的强大攻击,便会支离破碎…你既已精通此术,便应当清楚这一点。”
  苏澜蓦然瞳孔杀意凛冽,清瘦身影化为一道残影,跃动着华丽无匹的曲线极速向唐遗逼近。与此同时他的双掌已凝成了两束绚目功法,流光掠影间一声厉喝,杀气逼人气吞山河。
  “阿离,快走!”
  “你休想——”
  唐遗嘶吼着,终是急切起来。面对着宛若闪电急袭而来的苏澜,他巍峨身躯岿然不动,竟是不打算作任何闪躲。骤然,他周身的狰狞煞气化为漫天藏青色光幕爆发开来。其势头之迅猛,竟是刹那间便将苏澜掀飞八尺开外!
  面对全无保留的唐遗,此时的苏澜竟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对于苏澜来说,最糟糕的事还不止于此。禁术·鬼囚笼所织就的漫天缚网,已然裂痕遍布。须臾间,已化作极寒黑雾,支离破碎。
  禁术破裂的刹那,苏澜清修身形却没有丝毫迟滞。他几乎手脚并用,腾身跃至恍然失神的鹿时七身边,蓦然牵起她的纤纤素手便夺路而逃!
  仅仅一刻喘息的时间,唐遗的巍峨身形便自漫漫黑雾中弹射而出。其追击之迅疾,竟令其身影快到模糊。三道流光掠影,便在这百孔千疮的荒芜大地上展开了一场殊死逃亡。
  遮山黑云如翻墨,滚滚而不息。惨白光幕引爆了振聋发聩的雷鸣,为这本就空余沉寂的故事更添了几分别后凄凉。
  不知逃了多久,也不知逃了多远。当一道万丈深壑倏忽呈现于视野里的时候,苏澜与鹿时七便渐渐停下了脚步。
  面前的幽邃深渊望不见底,宛若吞天巨兽的血盆大口,惧意弥漫而狰狞可怖。深渊的另一侧隐遁于几乎浓郁到窒息的灰霾中,越过深渊之后是什么,却是任谁也无法知道。
  深渊之底仿若压抑着令人畏惧的东西,若是斗胆向深渊里望去,便会不由自主地胆寒——那是发自灵魂最深处的颤抖,任谁也无法抗拒。
  鹿时七望着面前近乎穷途末路的景象,绯色薄唇似是因恐惧而轻抿:“这里…是什么地方?”
  “诛仙崖!”
  不等苏澜答应,追逐而至的唐遗早已闲庭信步,从容开口。
  鹿时七美眸间杀意流转,却低声向苏澜递语:“诛仙崖之名煞气甚重,可是有什么说法吗?”
  “诛仙崖…无论人神妖鬼,若跳诛仙崖,则必魂飞魄散。”
  苏澜言语无半丝涟漪,瞳孔间神色却愈发冷冽。鹿时七闻言,亦面容沉凝如水,素手轻拢裳角而不语。
  唐遗望着神色渐渐决绝的两人,唇角骤然泛起了胜券在握的笑容:“是乖乖被我抓回天庭,还是跳下诛仙崖就此灰飞烟灭…你们自己做选择。”
  苏澜缓步踏前,修长身躯挡在了鹿时七的面前:“唐遗,若是两条路我都不选呢?”
  “呵呵呵…苏大人,此时此刻您觉得您还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唐遗森然冷笑着,挥手间藏青色雾气悄然弥漫,强劲醇厚的内功扰动着漫布肃杀的空气泛起了波澜。须臾间已是成百上千道虚空之态的幻影浮现,将苏澜与鹿时七以水泄不通之势包围。
  鹿时七望着气势汹汹漫向自己的暴戾煞气,美眸间此刻流转的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不移:“王将,事既已至此,我便与你说清楚。今日我便是坠下诛仙崖万劫不复,与我坚守千年的信仰一同粉身碎骨,也绝不会随你再回天庭去。”
  “可笑,此时此刻你还认为你能掌控自己的去留吗!”
  咆哮声中,数以千计的幻影一拥而上,须臾间连绵成一片藏青光幕,以铺天盖地之势覆向鹿时七。鹿时七眸光凛冽,玉指轻拈间周身焚天烈焰冲天而起,宛若瑰丽极光般华美璀璨,刹那间便将这漫天藏青光幕吞没殆尽。而后复没入天地间,不着痕迹,唯余滚滚热浪弥漫。
  大破唐遗术法,可鹿时七甚至来不及喘息一刻——因为唐遗的健壮身影毫无征兆,骤然出现在了苏澜的面前!
  苏澜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须臾间已是三掌连发,分攻唐遗面门、胸口、小腹三路。然而唐遗却将他的进攻完全无视,一对铁拳上下一并纵击而出。霎时间磅礴拳风宛若排山倒海,将他大伤未愈的躯体强行逼退!
  苏澜目眦欲裂间牙关紧咬,唇齿间已然迸出了不堪重负的横流鲜血。然而内功差距的悬殊令他终究不能支撑,踉跄间退出了数步之远。
  他的败阵不要紧,却连带着鹿时七伤痕累累的娇躯一同向后退去。此时的鹿时七,已然险之又险地站立在了诛仙崖的边缘,退无可退!
  然而唐遗并未有丝毫罢休的意思,筋脉紧绷的右腿强击而出,横扫出了一道霸道气劲,直袭苏澜而来。而这近乎破釜沉舟的一击携灭土之势,竟须臾间便将苏澜与鹿时七那仿佛苟延残喘的身影吞没!
  苏澜顾不得拭去唇角流淌而下的血迹,强提真气化为凛冽剑芒,直抵唐遗气劲之锋。而鹿时七亦是毫无保留地输出了内功,化作漫天瑰美烈焰,与苏澜联手共迎而上!
  唐遗的气劲泰山压顶,仿若神魔烈掌从天而降。而苏澜真气之锋锐与鹿时七内功之炙热,虽亦举世无双,却劣在醇厚。仅仅几次喘息的时间里,苏澜便只觉被唐遗全面压制,几乎不得翻身。
  然而他仍旧宛若直上云霄之万尺青山般岿然不动,任尔东西南北风。在这实力悬殊的对峙中,他五脏渐渐受创,经脉渐渐寸断。他的唇角热血仿若奔腾长河,汹涌而出从未停歇。然而他却仍从未有过哪怕一丝松懈的念头——他不能,也不敢。他的身后便是同样重伤在身的鹿时七,而鹿时七的身后,便是神鬼皆愁的诛仙崖。他清楚他若松懈一刻,便是亲手断送了他宁愿拼上三魂七魄也要守护的一切,便是将他存在的意义拱手推向万劫不复,便是将他的精神生命同样化为了乌有。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唐遗这必杀一击已是破釜沉舟,苏澜却五脏六腑皆受重创。此消彼长之下,苏澜便是更加无法抵御唐遗的强攻。
  终于在半晌的对峙后,苏澜猛烈咳出一口热血。而他的身影亦终是不堪重负,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了半步。
  而这半步,亦彻底断送了鹿时七。
  狭小空间令鹿时七再也无法在诛仙崖边站定。她几乎没有挣扎,便坠向了望不见底的深渊,深陷于狰狞可怖的无际黑暗,隐没于令人窒息的浓雾里。
  没有丝毫转圜余地,悄无声息。
  “阿离——”
  苏澜撕心裂肺的呼唤,响彻大地。
  唐遗发觉自己用力过猛,然而匆忙收手却亦为时已晚。鹿时七坠下诛仙崖,唯余苏澜浑身上下浸透血迹,颓然而立。
  望着宛如三魂七魄皆不复存在的苏澜,唐遗愤然铁拳击地,似是十分懊恼:“可恶…苏澜,我竟高估了你,以为你誓死也不会退半步。”
  苏澜面若死灰,连深邃眼眸都覆了一层重霾:“唐遗,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少废话。我虽无意中将妖女推下诛仙崖,却仍然可以将你这个天庭叛徒缉拿,将功抵罪!”
  苏澜仿若诀别般最后望了诛仙崖,而后便艰难起身,向后踉跄而行,须臾数步便与唐遗擦肩而过。
  “你坏我擒妖大计,还借机重伤于我,我绝不会放过你。至于妖女阿离坠下诛仙崖一事…我自会向天帝陛下请罪,下凡历劫。”。
  苏澜的面容隐隐约约,仿若湮没在了晦暗天色里。便是近在咫尺的唐遗,此刻也不能分辨其神色究竟如何。但唐遗清楚,那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笑容。
  修长的背影此刻踉踉跄跄,诉说着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千岁的沧桑,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直到荒芜的大地又覆了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的宁静,直到萧瑟的晚风终于卷走了所有的凄凉。直到如此,唯有寒星冷月,光华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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