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建业

　　已经从建业出来一个多月了，但是只要回忆，那炼器房里的酷热和地火的硫磺味马上就会在鼻子里重现，出走的前一晚，父亲捏法诀炼器的样子在脑海里留下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几乎取代任良继承的二十多年记忆的所有感觉。
　　顽石一般坚毅木讷的脸庞在地火的照映中，仿佛是一座雕像，火焰的每一次律动都通过视觉传递给任良，这种律动让任良第一次觉得和这个所谓的父亲有了一种，与脑海里虚幻的二十多年记忆不相同的，真实的感觉和联系。
　　刀的形状逐渐明朗，父亲停止了继续淬炼，任良失去了这种和父亲共鸣的律动，而任良也明白，他和父亲的联系也将随着这把刀的练成而消散，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由心而生。
　　之后便是一种强烈的激动心情，这把刀也象征着他的全新生活的开始，是他真正的人生的开始，是他穿越过来的生活的开始。
　　这是把即便是父亲的店里面也没有的好法器，一把好刀，任良记忆中，是这个身体上一个灵魂用时五年，偷偷攒下来的晶铁所铸造而成。
　　任良的记忆告诉他，他是建业上万个孩子里面最叛逆的，他并不是在小时候调皮捣蛋干坏事，青年时候也没有所谓的轻狂放荡的青春期，所以也就不会跟其他人一样在叛逆疲倦之后回归正常的平常生活。
　　任良他不是在生活的时候叛逆，而是在开始的时候就选择了要反叛这整个生活。
　　建业有着数千年的冶金炼器历史，建业作为一个盆地，周围的高山上有着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藏，而且种类尤其丰富，所以也就吸引来了一大批炼器高人定居于此，独特的地理环境和人文因素，使得这里的炼器水平居于大秦帝国之最。
　　而人们也就习惯了这种传统，世世代代以炼器为生，这里的人也极少有走出去的人，盆地这种特殊的地理位置，似乎不仅仅限制了人们的脚步，就连心也束缚在了里面，
　　从小就在这里出生，采矿，冶炼材料，炼器，学习着采矿的功法、炼器的法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似乎也只有继承并成长为这环境的一部分。
　　多年的习惯，使得建业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男子一旦到达二十岁，就必须继承上一辈的手艺，这个规定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什么人定下来的，但它却一直被很严格地遵守了下来，成为了这个文化贫瘠的建业不多的标志之一。
　　任良身体的上一个灵魂在五岁之前跟其他人也一样生活在炉火旁边，五岁以后就开始痴迷于村子后面那个老者讲述建业外面的世界，
　　翻江倒海的四海蛟龙，迷人心魄的鬼魅妖狐，山石修炼的千年山鬼，各种各样的妖族，各种各样的人族，巫蛊之术，炼气之法，练体之法，稀奇古怪的习俗，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剑客。
　　和其他孩子听个乐呵不一样，他认为那才是真正的生活，所以他就开始向老者学习外面世界的知识，荒野求生，植物鉴别，设置陷阱，他走遍了建业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荒凉而没有人烟的地方，
　　每次一呆就是一个月，在里面练习各种技能，十五岁的时候就去了矿井采矿，找到上好的晶铁就偷偷藏起来带回家。
　　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个小炼器坊的老板，母亲早就病逝了，任良的记忆中，家只是个休息的地方，父亲是个一起生活的长辈，他一直都生活在自己的梦想里面。
　　后来20岁生日的前一个月，他偷矿石的事情事发，虽然及时跑了，但是快到家的时候死了，任良这个时候穿越过来并占据了他的身体。
　　任良前世是一个大三的学生，每天的生活除了上学，基本就是宅在家，突然到这里之后，任良也想过就这么平稳地度过一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亲生父亲一定能够发现自己的不自然，接受了全部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也许是因为残留信念的原因，任良决定出去寻找所谓的自由生活。
　　任良在二十岁生日的前一个星期，他把记忆中所有的偷偷藏起来的矿石交给了父亲，请求父亲给他炼制一把刀，并告诉父亲他要离开。
　　父亲并没有阻止他，也没有问他到底要去哪里。只是在沉默了良久以后，练出了一把刀，之后任良就带着刀跟着一只商队离开了建业。
　　手指轻轻的从刀锋的左边划到右边，这把刀就是他那个灵魂的二十年生活的全部了，弯起中指轻轻一弹，“嗡！”地一声低吟，似乎像是玻璃杯发出的奏鸣，更像是一首极短的钢琴曲。
　　“好刀！”像是刀锋摩擦玻璃门的难听声音，篝火旁边的老兵醒了过来，睁着一只独眼赞叹道，明亮的月光映照出他那张不太能说是脸的脸。
　　那张脸的半边已经彻底凹了进去了，都能够看到他混合的筋肉和骨头裸露在外，这种凹凸不平的伤痕是锤子类武器留下的痕迹，
　　另外半张脸也被从额头到下巴的几道超长刀痕给连起来了，被叫起来额的还有中间的那几道小疤痕，五官都被这些横贯上下的疤痕给带离原位。
　　这是一张被各种伤痕给整的非常奇怪的脸，但是更奇怪的是，这个人受了这么多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没死，任良能够说不愧是仙侠世界吗。
　　任良对着老兵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士卒据说是百战老兵，真正经历了百多场战役，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始终滚在地府门槛以外的老兵，听说全身上下的大伤小伤数百处，因为总是死不了，和阎王叫你三更死你绝对活不过五更这个说法，部队里有不少人称呼他为“五更”。
　　“雇佣兵？之前在哪里混的？”老兵看得出那并不是大秦的制式装备，以为任良是独行的雇佣兵。。
　　任良摇了摇头，他是在建宁看到有部队在招募临时雇佣军才加入的，当任良从建业出来以后才想起来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无论在哪个世界生存，钱虽然不是万能的的，但没有钱，都是万万不能的。
　　想象中自由自在的浪迹江湖也不是个轻轻松松的事情，吃饭要钱，修炼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