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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青丘 13 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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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松龄躺在妈妈怀中直到沉沉睡去之时,当小花死里逃生开始幻想自己未来的时候,胡小翠也回到了青丘。
  他家就在不远处,三座圆顶的蘑菇型房子,银灰色泛着暗淡的光,墙上镶着卵圆形的窗,侧面有爪子一样的东西深深插在土里;周围没有邻居,确切说来,住在青丘的族人并不多,她所知道的几户,用十根手指就能数清。
  她一边走一边想,这次见到“密钥者”——也就是那个叫蒲松龄的男孩,距离上次去“外面”已经过去“他们”所谓的四年了;他们,就是“外面的人”。
  在“外面的人”眼中,她想自己应该并没怎么长大,还是那个四五岁孩子的模样——没办法,妈妈说过,青丘的孩子,一旦小时候就和外面的人订了“永久契约”,便会是这样——而自己,也将会和那个男孩子保持差不多的成长速度,确切说还会更慢一些,直到“天劫”的到来;这时,就需要“密钥者”的帮助,让自己能够度过这样一个生死攸关的阶段;最后如果成功“渡劫”,然后再过去成千上万个“心月”,便可重新回到“盘古”的怀抱,得到永恒的安眠。
  可天劫何时到来、又该如何渡劫、密钥者需要做什么、渡不过去又会如何?这些,妈妈都还没有告诉过她。
  在这四年中,她和爸爸妈妈去过不止一次“外面的世界”,和妈妈说的一样——那里的确五光十色,有各种各样青丘没有的东西和食物;而且,那儿还有白天黑夜之分,不像青丘——永远只有“赤蚀”盘亘在空中,那是一对暗红色的光球——就像两颗刚初升的太阳,缠绕在一起;在它的照耀下,青丘没有昼夜,从她出生、她父母出生乃至更久更久之前,就一直如此。
  有次,爸妈带她去了长乐镇外的小青山——那时正是仲夏,山中繁花似锦,飞舞着不知名的蝴蝶,树梢头发出一声声的蝉鸣,叶子的光影覆盖在她的小脸儿上……从那以后,她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春夏秋冬之别、有鲜花盛开、黄叶飘落、寒风飘雪……青丘从无四季,更没有年月和风雨——只有“心月”,两颗赤蚀围着对方转上一圈,就是一个心月,小翠从出生到现在,也只经历过三个心月;青丘,永远只有一种季节、一种温度和一种颜色——绿色,这绿色并非来自“外面”常见的各种植物,因为这儿没有树木、没有小草,也没有花朵,更没有动物——只有一种漫山遍野开遍的绿色苔藓,长出卷曲成螺旋形的茎,上头顶着一个如同“眼球”的蒂。
  刚开始的时候,爸爸妈妈经常鼓励她,要她多接触“外面”,但起初她并不愿意——因为总觉得青丘才是自己的家,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但随着出去的次数多了,她的想法慢慢地有了些改变——毕竟,哪个孩子对新奇的东西没兴趣呢。
  但是,这次她去长乐镇,并没有爸妈陪同,也并未提前安排好,而是因为一场梦——按理说他们是不睡觉的,可那次她不知为何却睡着了:虽然记不清梦的细节,但好像自己被困在一个迷宫里寻找什么东西,那里有一扇扇门,她一次次推开,却空无一物,她害怕得直喊妈妈,但妈妈却始终没有出现。
  最后,她在一间屋子的地上发现了她要找的东西,是一面和屋子一样高的镜子,她走到了镜子前面,里面却看不到自己,只有一团晃动的光——光里有个襁褓中的婴儿,在快速地长大,周围好像还有很多人影,在飞速地来来往往;她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和自己订下“契约”的“外面的人”;最后,那婴儿变成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他蜷缩在一间斗室的墙角,无助地哭着;下一刻,他在奔跑,四周都是嶙峋枯瘦的手,来回舞动想要抓住他,这时一只黑色的猛禽从天而降,巨大的翅膀把光都挡住了,男孩被笼罩在了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她不知自己该做什么?突然,镜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找到他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于是,她整个人飞出了迷宫,醒了。当她醒来时,躺在了妈妈的怀里。她睁开眼睛,妈妈的脸,被天上的赤蚀映成了一片金红色。
  “乖女儿,醒了”,妈妈笑着,但笑容有点僵硬。
  “娘亲,我怎么了?”
  “没事,你只是睡着了”,妈妈轻抚着她的额头,“不过,我想你要自己去外面一趟了。”
  “为什么?我不想去……”她小声嘟囔着。
  “你知道,有些事是必须要你自己去做的,娘以前就和你说过,对吧?”
  说着,妈妈把她放在了地上。
  “现在就到那个时候了吗?”
  “是的。”
  “您不能陪我去吗?”
  “不能。”
  听着妈妈坚决的语气,她就没有再问了。
  从她出生,妈妈就一直在教她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同时告诉她,当她自己的密钥者需要她的时候,必须要用自己的能力去保护他。
  而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妈妈和爸爸管那种力量叫“法门或口诀”,而一眉伯伯则喜欢管它叫“异能”——他是爸妈的好朋友,虽然不常来,但每次来,都会给她送一块漂亮美丽的小石子——这些石子,如今都被她好好地收藏保管在自己的“秘密花园”里。
  一眉伯伯曾告诉她:每个青丘人的“异能”都有其各自的独特之处,比如爸爸和妈妈,他俩擅长制造冰霜和火焰,有一次他们亲自给她演示过——妈妈伸出左手,在一阵寒气中绽开一朵冰花;爸爸摊开右手,一团充满光和热的小火苗在他手心里舞蹈。但也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当异能达到一定积累后,就可以创造一个金色的异能保护场,用来防御和攻击——就像她第一次和密钥男孩见面的时候,爸爸妈妈用来压制那位叫“九尾”的姑姑时释放的异能。
  另外,妈妈也说过:也曾有个别青丘人,通过某种方式改变了自己的异能,使之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就像那位九尾姑姑,她黑色的异能保护场便与众不同;但由于使用的方法太过邪恶,为天数所不容招来了天劫,最终害人害己,令大批族人惨死。不过至于“天数”是什么,又是如何招来天劫的?妈妈也没讲,只说这里面的学问,要她自己慢慢去了解和学习。
  见她不说话,妈妈就用手凭空划了一下,随后一道光出现,空气中打开了一扇门。
  是结界——青丘人到外面世界去的唯一方式。
  她走到结界跟前,回头望向妈妈,却发现她已经扭过身去看着赤蚀的方向。
  没办法,她只好跨过结界再次来到外面的世界。
  对这里,虽然她充满好奇,但仍然始终谈不上“喜欢”——不是由于环境,而是在于“人”的原因——外面的人,和爸妈及青丘族人不同,他们有“心”;不是胸膛里跳动的那一颗,而是在他们的脑袋里、包裹的一团云雾中、不断变换的画面和影像;有些她能看懂、有些又看不懂,但还有些,却让她感到害怕——那是他们彼此伤害,甚至互相杀戮的场景。
  这些场景,并不一定正在发生。
  有时是即将出现,在“心里”预谋之后所付诸的实施;有时却是回忆过往,是他们曾经干出过的事情。所以和这些外面的人接触,令她觉得恐惧,使她忍不住就想用异能把那颗心“推”远一点——有次她和妈妈到“外面”去,看见两个人站在水边,其中一个人“心”中,突然出现把另一个人踹到水里去的景象,她一惊大叫一声,不小心冲那男人“推”了一把,让他别这么做、不如自己下水——结果,那个男人竟然真的自己跳进了水里。
  在几次这样的过程之后,她就发现:只要自己把想法往对方的“心”里一“推”,那颗心的景象就会发生变化,对方有时还会按照自己的指示去做,而且推的力量越大、次数越多,效果便越明显——就像她在蒲家门外对那矮个儿贼人做得那样。
  妈妈很快也发觉了这件事,还告诉她:能看到外面人的想法,对青丘人来说其实很平常,但能够“控制“”他们的想法,却非常与众不同;但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却一定要谨慎使用,否则可能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随后,妈妈还多次指导过她如何正确使用这种自己独特的“异能”。。
  当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在想:外面的世界,大概已经天亮了吧。
  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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