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断罪人

　　异象忽变
　　商队周围传来几声炸响，传出硫磺燃烧的臭味，大量的烟幕爆发出来，一下子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什么人？”尼格心一沉，难道还有帮凶？
　　血月之下，半个红叶谷里都被烟雾遮盖。
　　一柄轻质的飞刀袭来，尼格徒手接住。
　　他喝道：
　　“到底什么人，出来光明正大的决出胜负？”
　　“愚蠢的断罪人，他们身怀死罪！”有声音在烟雾外炸响。
　　尼格顺着飞刀的轨迹向前狂奔，冲出了烟幕，却没有看到任何的踪迹。
　　“偿命吧，你们这些背叛者！”
　　很快，烟雾里传来了惨叫。
　　“中计了！”尼格大惊。
　　刺客组织专有的烟雾弹和名为‘苦无’的手里剑。
　　对方是很诡异的刺客，就算在战斗中也能把自己的气息压的极低。
　　光是靠一身蛮力，根本捕捉不到敌人的踪迹。
　　“得先把这些烟雾驱除！”
　　尼格大显神威，一声低吼，强大的气息喷涌而出。
　　骤时狂风大作，直接把烟幕尽数吹开。
　　商队附近被绑着手脚的铁狼‘四杰’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个个目呲欲裂，面带惊恐，脖颈上有致命的伤痕。
　　血腥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偌大的红叶谷里，四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爬行动物的鳞片和草地摩擦才能发出的声音。
　　“是赤练蛇，赤练蛇已经被吸引过来了！”斯托大叫。
　　他护送一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红叶谷，可是赤练蛇的地盘啊！里面不知道栖息着多少条这种可怕的怪物。
　　“可恶！”尼格后知后觉。
　　这次惹上了大麻烦！
　　纵然他能独善其身，可商队这些人的性命怎么办？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不管是斯托，还是商队的众人，都是因为自己的谋划，而被卷入了这场危机之中。
　　尼格内心的自责感渐渐加重，就在这时，黑丢出了他的黑色噬魂，在崖上喊道：“尼格，用这个！”
　　尼格一手接住，有点懵。
　　“喂，我不太会用短刀……”
　　悬崖上，黑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真是麻烦！”尼格嘟嚷了一声，握紧手里的短刃。
　　“大概是这样用……”
　　……
　　逃离了红叶谷，兰迪又一口气奔袭了三四个山头。
　　当他爬上高峰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银月下黑发少年立在了山巅。
　　好神秘的气息！竟让他琢磨不透。
　　兰迪布莱斯暗自心惊。
　　不同于尼格庞大而凶猛的气势，眼前的黑发少年气息内敛，却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依靠刺客的诡秘之术，他能在空有一身蛮力的尼格眼前杀人后全身而退，但在这个少年面前，他心底莫名生起了无力感。
　　仿佛整个灵魂都被锁定了一般，无论怎么逃都不可能逃脱！
　　黑一路追寻，已经抢先一步来到了这座山巅。
　　他完美地预判到了这个刺客的所有行动。
　　纵然眼前这个刺客极力压低了自己的气息，也没能逃过他精神识海的捕捉。
　　如果不是九阶巅峰的战士，能够将气息把控到极致，是不可能让他的精神识海里出现绝对的盲点。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销毁罪证？”黑问。
　　“我？我是断罪人，他们身怀死罪，所以我杀了他们。”兰迪布莱斯大笑。
　　“他们罪不至死。”黑面无表情。
　　“不，光是背叛主人，就是死罪。更何况他们还妄想构陷主人。”兰迪布莱斯一脸平静。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你是说他们在冤枉西米鲁？”黑走近。
　　兰迪布莱斯看清了黑的装束，面带讥讽道：“你一个猎人，也要给别人断罪？”
　　黑脸色平静：“爷爷说过，猎人是镇压一切暴虐，凶残，罪恶的存在。”
　　“不管是魔物还是人类，只要身怀重罪，我都会杀！”
　　“所以你要给我断罪？”兰迪布莱斯发出讥笑，“断罪人可不应该优柔寡断。以你的实力，要拿下我应该很简单。”
　　“其实你的目的已经很明显。”黑一步踏出，道：
　　“你是西米鲁的人，你来这里不劫财，你是来替西米鲁杀人灭口。”
　　“他们几个该死而已，身怀重罪，竟然还心存侥幸。”兰迪布莱斯面露痴狂，“法律或许会宽恕他们，我可不会！”
　　“佣兵的本身，就是罪恶的代名词。他们应该早就想好，会为此付出代价。”
　　兰迪布莱斯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黑若有所思：
　　“你所有的行为都像在保护西米鲁，其实从另一方面来看，完全是在肯定西米鲁的罪名。”
　　“为什么？这几个蓄意构陷主人的叛徒，难道我杀错了？”兰迪布莱斯冷静了下来。
　　“你知晓他们的罪恶，也就是你所说的背叛，大可早早动手杀了他们，为什么一定选在他们供出西米鲁之后。这个时候西米鲁的罪名已经存在了，你把他们杀了，死无对证，反而让西米鲁彻底失去了洗脱罪名的机会。比起你说的为西米鲁除去叛徒，更像是西米鲁为了掩盖自己的罪恶在杀人灭口。”
　　“因为西米鲁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圈套。所以他抛出重赏，派人劫掠商队，但一旦行动失败，就由你来收场，处理所有的‘背叛者’。”
　　“不是，主人是个合格的商人，他绝对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兰迪布莱斯反驳道。
　　“这也是我疑惑的事情。很明显这招‘兔死狗烹’不太高明，而你这把‘刀’出现的时间又太过于巧合了。”黑顿了顿，“看起来你这把‘刀’是在为西米鲁执行正义，可‘刀’身上的血，恰好也说明了西米鲁的罪孽。”
　　“你刚好在有‘见证人’的情况下动手，如果你早知道了这些家伙背叛西米鲁的‘罪过’，大可在我和尼格出现之前动手杀掉他们。”黑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有层层迷雾，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你是说我被利用了？”兰迪布莱斯恍然。
　　这些‘背叛者’都出发两天了，巴里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所以就算他马不停蹄赶来红叶谷清理这些‘背叛者’，也只是刚好中了巴里的奸计，坐实西米鲁的罪名。
　　因为从一开始，这些‘背叛者’就只是牺牲品，是为了引出西米鲁这个所谓的‘幕后主使’的牺牲品。
　　而他，只是巴里手上的一把快刀，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主人。
　　“大概。”黑点了点头。
　　“这背后牵涉的东西太多，不过西米鲁的罪名已经坐实，就让他接受法庭的审判吧。”
　　黑根本不想管这些商业家族里的利益之争，只要能把尼格的麻烦的处理掉，怎样的过程他都不在乎。
　　三大商业家族的手上必定是沾满了鲜血，西米鲁身上的罪恶，根本就不会因为一次被人冤枉而增多，也不会因为一次沉冤昭雪而减少。
　　“尼格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现在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真正的恶早已堆积成山，里面酝酿出来的怪物，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善能够对付的。
　　尼格给了多余的机会，他现在要收回来。
　　“哈哈哈，你这样也算是断罪人吗？真是搞笑！”兰迪布莱斯嘲笑道，“既然你知道主人是被构陷的一方，你还是不能给他带来正义的审判，难道你不觉得舍弃正义的你就等同于恶了吗，你也配当断罪人？”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善恶。你不也为你所谓的正义乱杀无辜吗？”黑道，“对你来说，效忠西米鲁是正义，对我来说可不是。”
　　“如果如你所说，这个世界非黑即白，非善即恶，那我就用恶来惩治恶！”
　　“身为猎人，不需要所谓的正义，只需要猎杀那些自己认为是罪恶的东西。”
　　兰迪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其实我们都一样，靠自己单方面的意志评定善恶。不过我兰迪布莱斯想杀人就杀人，哪需要那么多理由，这些杂碎，在佣兵团里我就想杀他们了，出来刚好受死。”
　　“而且你说了假话，你说你靠自己的意志评定善恶，既然你认为主人就是罪恶，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处置主人，而是想让他死在大义手上。”
　　“以你的身手，想要杀一个普通的商人，难道不是轻而易举？”
　　黑平静地说道：“我不想杀他，我只想他受到应有的惩戒。”
　　“这就是我能成为断罪人而你却不行的缘由。”兰迪抽出了腰间的短剑，“我一旦确认一个人有罪，我便不可能饶了他。”
　　“你想干什么？”黑沉下脸。
　　“给我听好，小子，你断不了主人的罪，只要我也死了，所有的事都会埋葬在这片森林里。”兰迪布莱斯走近，“你以为在血腥引来的赤练蛇倾巢之下，那些所谓的目击者还会留下尸骨吗？”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们侥幸有人逃脱了，只靠你们一方的指认，就想扳倒主人，未免痴人说梦。”
　　“你要是答应佐证的话，我可以替你求情。”黑古井无波。
　　“你是要我背叛我的正义吗？我可是断罪人，断罪人失去了正义的铁尺还怎么审判罪恶？”兰迪尽显癫狂，“只有永远维系主人赐予我的正义，我才算作一个完美的断罪人啊！”
　　“难道你滥杀无辜不算罪恶？为了你所谓的正义，你会得到审判。”黑脸色冰冷。
　　“审判吗？审判我的罪恶！你现在就可以！”
　　兰迪扑向了黑。
　　精神力涌入，‘加护’降临，黑想要还击，却发现身前的兰迪软绵绵的倒向地上。
　　染血的短剑从他的手中滑落。
　　大量的鲜血在地面蔓延。
　　………
　　“为什么？为什么治愈不了！”黑第一次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兰迪横躺在地上，胸口出冒出了大量黑色的血液，他费力地笑了笑：“别白费力气了，剑上抹了毒，就算是禁断魔法也治愈不了。”
　　“我知道我伤不了你，冲向你只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这样，你就不能阻止我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黑不解，“就算是死，也要独自承受这些不属于你的罪孽吗？”
　　“我可是正义的…断罪人…”兰迪口中溢出鲜血。
　　“如果你…真是惩戒一切罪恶的猎人…你就应该看清…罪恶的根源…是佣兵首领…巴里…”
　　黑摇了摇头:“不，罪恶的根源，是软弱的人性。人一旦没有了依靠，就活不下去一样，所以才会为了一丝丝温暖，去沾染罪恶。”
　　“软弱吗…原来是软弱…真是软弱的人……”
　　天空的那轮明月，兰迪看的入神了。
　　月光很大，圆润饱满的月亮，像极了那个胖子的肥脸。
　　他永远记得那个场景：
　　漫天风雪覆盖的庄园里，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小男孩蜷缩在屋檐下的一角，那个胖子头顶着明月从雪地里抱起了他。
　　小男孩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他迷迷糊糊间看见胖子一脸愤慨的模样：
　　“这是谁家的孩子？我的庄园怎么能有这么瘦不拉几的孩子？你们通通有罪！我要永远的驱逐你们！”
　　真帅啊！
　　男孩想，我以后一定要成为断罪人。
　　一言评对错，一言断罪恶。
　　一言下审判，一言决生死。
　　………
　　“正义…断罪人…”
　　黑失神的走回了山谷，群蛇已经在黑色噬魂散发的威压下彻底销声匿迹。
　　“黑，这可真是宝物啊。我一在这短刃上催动气劲，那些呆头蛇转头就跑。”
　　尼格走过来退还黑色噬魂，看见黑神色不对。
　　“怎么了？”
　　“没事，那个刺客死了。”黑面无表情。
　　“啊？这可麻烦了，只靠我们一方指认完全行不通啊！”尼格想想就头大。
　　“事情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幕后主使不是西米鲁。”黑断言。
　　“那、那是谁？”尼格一脸惊讶，“谁要陷害西米鲁？”
　　“不知道。”黑摇了摇头。
　　“啊啊～真烦。”尼格有点崩溃。
　　“尼格，我们不要管这些事了。”黑有点心累。
　　“那怎么行！正义的骑士不能放过任何不义之举。”呆头骑士一脸决意。
　　黑无可奈何：“等你考核完我们直接去铁狼佣兵团问个清楚。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在那了。”
　　“正合我意！佣兵本身就代表着罪恶，等我去拆了他们的老家。”尼格摩拳擦掌。
　　……
　　“我眼中容不下任何的不义之举！”
　　呆头骑士说的话在黑脑海中不断浮现。
　　‘尼格，为什么能将善与恶分的这么清楚……
　　为什么能轻易地评定一件事的对与错……
　　是因为你的立场坚定吗？是因为你心怀大义吗？
　　尼格，你才是永远正义的一方，你才是完美的断罪人。’。
　　“大家，一起回去吧！”
　　呆头骑士热情地招呼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