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杂役弟子

　　青枫又落秋雨，萧然总是天寒。
　　陆枫萧呆呆地坐在杂役弟子的石屋之中，望着屋外滴答落下的雨滴，心中难免有些不甘与惆怅。
　　今年是他进入青云道门的第三年，也是他能享受杂役弟子待遇的最后一年。两年前通过升仙大会选进宗门之时，尽管只是个杂役弟子，却也是十里挑一的资质。但正式在这青石峰开启修炼之途时，他才发现，所谓“十里挑一”，在这青云道门内便是最差的一档。
　　金木水火土，为先天五灵根，修仙一途，具有灵根是基本条件，同样具有灵根，便是越纯越好。先天单系灵根乃是天之骄子，万中无一，至少在金丹之前，全无瓶颈，水到渠成，而掺杂越多别的灵根，修行资质便是越差了。两年前的升仙大会上，正有一位纯木灵根的弟子惊动青云宗主，亲自收于座下重点培养，而其他双灵根、三灵根者，也按照灵根纯度分别成为了内门或是外门弟子。
　　陆枫萧至今也忘不了，当他忐忑不安的将双手贴至测试石碑时，碑上十道光柱齐头并进缓缓升起的情景。
　　负责升仙大会的测试长老当时是惊喜交加，他单单是主持测试灵根这项杂务也有百余年了，阅历不可谓不丰富。比如他知道，在正五行灵根之外，另有雷、风、冰这三种异灵根，他还听说过，有些人先天只有一种灵根，却不在这诸多种种灵根之中，而是剑灵、丹灵或是其他器灵；还有些人全无灵气资质，以血气便能沟通测试石碑，是先天的体修。
　　但他从没有想过，有人会有十种不同的灵气光柱，看起来还没有一种是主灵根，相等的程度就好像是拿尺子依次刻画似的。
　　这样特异的测试结果自然也引起了宗门内的注意，有些门内的长辈查阅种种上古文献，试图确认陆枫萧的资质是否是传说中的五行道体，亦或是更进一步的先天道体——这种道体据记载，金木水火土风雷冰俱全，是一等一的修炼天赋。但陆枫萧很快便让他们失望了，修行第一步——呼吸开辟气海，陆枫萧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
　　起初长老们还担心是青云道门的入门炼气法不合陆枫萧的体质，将宗门内收集的各种炼气法诀都拿给陆枫萧试练，甚至有位执法长老捎回了一名魔道弟子的炼气法门，那本显然不完整的血精化气法差点让陆枫萧活活血脉堵塞而死。在诸多尝试之后，长老们不得不承认，陆枫萧不仅不具有什么出色的修行资质，而且比所有能够拥有灵根的资质还要差。
　　在再次检查陆枫萧修炼出的气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后，陆枫萧便被当作一枚弃子被扔在了杂役弟子修行的青石峰上。
　　当然，不能说陆枫萧的气海全无特别之处——他的气海特别小，以至于连一个给灵田灌溉的灵雨术都施展不出来。当时，听闻陆枫萧凝成气海的消息，他被传唤到传功殿内，宗主亲自旁观护法，当着宗主和各殿长老满怀期望的眼神，陆枫萧凝聚全身灵气在传功殿内唤出一阵微风，卷起了自己道袍的衣角，随后便脱力晕倒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他度过余下一年时间的小石屋内了，屋内除了一身换洗的道袍，便只有一个象征着他杂役弟子身份的小石牌。
　　杂役弟子说起来还算弟子，其实不如直接称作杂役。不能听授讲经、没有丹药发放，除了可以食用自己种植的灵谷，与山下的那些凡人农夫并没有什么区别。偶尔有外门弟子需要闭关修炼，会以少量丹药为代价雇佣杂役弟子看管自己的灵田或是灵兽，这便是杂役弟子们争抢的福利了。
　　“风来”。陆枫萧带着一丝期待再次默默调用灵气使出法诀，石屋内刮起了一阵微风。又经过一年的修炼，他的气海显然有了长足的进步，至少如今的他，再也不像一年之前一样会因为灵气调用过量而昏倒了。不过——感受到体内的一阵空虚，陆枫萧赶紧停下了法诀的运转，摇摇头克服一阵脱力的晕眩感后，他看了看桌上被他用作测算工具的小木块。
　　“根据这个推动距离……大概比上次又进步了几厘，差不多能有三个呼吸的微风了吧。”陆枫萧默默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从石屋另一侧的灶台处盛出之前煮好的灵谷，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摆脱失力的感觉。
　　“最后一年时间，距离能够成为外门弟子的炼气二层，差距完全大到无法看见啊。”经过两年的适应，陆枫萧已经很少再感到失望或是难过了，他已经盘算好，下山之后，就借着这三年学习的灵谷种植经验，种好自己家门前那六七亩地，就像从未参加过什么升仙大会一样，过一户农户该过的生活。
　　青云道门每三年办一场升仙大会，收罗尽整个清水国内具有灵根的弟子，自然不可能一直养着没有修习前景的闲人。。
　　升仙大会是第一次筛选。单灵根者，掌门亲传；双灵根者，收入内门，长老亲传；三灵根可入外门，而其余杂灵根者，则被统一发配到这青石峰做些杂役，提供一些灵气微薄到可以忽略的灵谷，以及最基础的青云炼气法，若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能够三年之内修到炼气二层，便可成为外门弟子，在门派提供的丹药和长老讲道下进一步修炼，否则，要么去掉弟子二字成为杂役，做些挑水送信的杂活，要么便下山自寻出路。
　　今天是初秋的第一场雨水，灵谷一年能够成熟四季，而今天便是秋谷发芽的日子了，陆枫萧合上灶台上的锅盖，拿起桌上的杂役弟子石牌，准备去照看自己田地里的灵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