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宏宇家的驱魔流水宴

　　宏宇驾车入院，都说这有钱人从房子都能看出来。白瓷红瓦砌路墙，水磨石的地面，一座略显豪华的二层小楼耸立院中，比我的稻谷院子气派多了。
　　我和他一起进屋，屋里刘老头正在一口大锅前忙乎。走进一看锅中赫然煮着新鲜热腾的羊汤，刘老头腰间系着围裙，手拿铁勺调味呢。
　　见我们来了，立刻过来道：你媳妇暂时稳定了，对付她没别的招儿，让吃上就行。
　　“所以你就支锅煮羊汤呗。”
　　我看着锅里阵阵鼓出来的气泡没好气道，这老头大老远的把我给弄来，我对他可谓是“恶意满满”，谁叫他拉我下水呢。
　　刘老头对我讪笑一下，在围裙上擦把手，然后解下递给宏宇。道：你赶紧进屋，给你媳妇洗洗，血乎啦的等人都来了，怎么看啊？
　　宏宇听了，立刻进屋端着水盆，给他媳妇清洗去了，留下我和刘一手在外屋，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
　　干这么对视不是办法，我俩挨着羊汤锅坐下，我瞅一眼他，正用勺子搅和羊汤呢，不时还伸舌尝尝。
　　“我说老头，我没惹你吧，你知道这里有鬼的干嘛把我弄来了？告诉你我可啥都不会。”
　　刘一手笑呵呵盛一碗羊汤，送到我跟前，道：来来来，先喝碗羊汤，这好东西。
　　我端过羊汤，闻着碗里的香气，肚子不由的咕咕叫起来。饺子没吃上，正好拿羊汤填肚子也不错。
　　挑着眉头一口下去，嗯！味道不错，又吃些羊下水，感觉有点意思。
　　“老头手艺可以啊。”
　　一边喝汤，一边顺手拿过旁边的火烧，就着吃正好。
　　“那是自然，老朽别的不好说，但这吃喝玩乐一事，却敢与天下老饕玩儿主一较长短。”
　　刘一手说着，还颇为得意的捋了捋胡须，仿佛对此很有见解。然后他也拿勺盛了一碗，还撒上葱花，喝的秃秃直响。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友空藏平云之术，却不入世帮扶贫弱，如同锦衣夜行、白活于天地之间，焉能大丈夫所为？”
　　我为你大爷！我都告诉你了我啥也不会，你还跟我扯这些干啥？不是每个看似平凡的人都深藏不露的，就比如我。
　　如果不是“误入歧途”，我现在还在家里宅着呢，那有空听你在这之乎者也。
　　见我眉间跳动的怒火，隐约有暴走之迹，刘一手连忙改口：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事后还有钱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他告诉我，等会儿来的都是高人，咱俩跟他们后面摇旗呐喊就行，吃不了亏。
　　我才勉强止住“恶气”，刘一手跟我挤眉弄眼的，意思找你是便宜你，光拿好处不干事你还不乐意了。这老小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将吃完的碗往桌上一推，“行，干了！反正有你做后备。”刘一手猥琐一笑，表示小伙子上道。
　　我俩正狼狈为奸讨论如何得好处，宏宇从屋里出来了，他已经给他媳妇擦洗完身体，又弄一身新衣服穿上。
　　见他出来，刘一手赶紧道：小宏宇，请呢人快到了，你马上安排招待，可不能怠慢那些高人。
　　一句话——安排！宏宇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已经叫了村部老王和他儿子，包的三百一桌酒席，院子里开流水宴来多少都没问题。
　　说完又絮叨一句“只要能救我媳妇、儿子，啥都行。
　　我挺佩服宏宇，他是个汉子，遇事不乱，也有担当，我决心如果有可能，能帮一定帮他一把。
　　“轰轰轰轰嗡…嗡”
　　院外传来机动车的声音，一个高个胖子大叔带着半大孩子进了院，孩子也是膀大腰圆，一看就不缺油水。
　　宏宇出门迎接，来是黑水市有名的流动厨师，专门包办红白寿宴，宏宇请来招待即将而来的各路“大仙”的。
　　“宏宇老弟”
　　胖子喜气洋洋的过来道：你媳妇这是生了，恭喜恭喜。
　　宏宇一瞪眼：还没生呢！
　　王胖子懵逼了，他以为宏宇找他包酒席，是为给儿子庆生的，可这还没生这算咋回事？提前庆祝！？
　　“得…得了，你别管我干嘛，只要把伙食酒席整好了，我少不了老哥红包知道么，其他别问。”
　　宏宇没工夫跟王胖子解释太多，他还得准备迎接马上来的众位高人，这眼瞅着就到了。
　　王胖子也不再问，反正有人给钱，招呼儿子卸车，把他带来的鱼、肉、菜、酒都搬下来，农村包酒席的规矩，主人家只管给钱，其他的都交给包厨预备。
　　等王胖子父子把桌椅板凳都倒蹬下来，大家开始布置酒席现场，刘一手跟着瞎忙乎，五米一桌，一桌五人，前园后院的都安的满满登登。
　　宏宇说了，等会儿来的人不少，所以刘一手和王胖子几乎把他家都布置满了。
　　他们在院子里弄的热火朝天，我则是偷懒借口上厕所，实际给三姑奶奶打电话。
　　事出突然，我总感觉有点不对，电话通的很快。我把这里的事全告诉了三姑奶奶，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要我凡事小心谨慎，不可听信他人之言。
　　你看看还是姑奶奶有阅历经验足，我一早儿看刘一手不是什么好人，一脸猥琐还把我拉下水。你说哪个阴阳先生看事儿高人天天往赌场钻？
　　绝逼一江湖败类，要不是和谐社会，我铁定给这老王八蛋一枪。
　　我对这电话一桶乱喷，那边静了一会儿，然后三姑奶奶告诉我可以信任刘一手，他的的确确是门儿里有名的阴阳，还让我步步紧跟着他。
　　………，你看看，我说啥来着，刘老头一瞅就是个隐世高人，不然谁没事天天去赌场，绝逼是不拘小节。
　　我一边拍拍“抽”自己嘴巴子，一边说道。被迅速打脸的我不再废话，简单告诉姑奶奶我明白了会小心的几句话后，就回院子里去。
　　此时他们已经布置完毕，齐排的桌子整利的摆放在院子各地，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进来，被宏宇引坐在席位上。
　　村中邻居乡里好奇，这宏宇家怎么迎来送往的这么些人？有好信儿的询问，宏宇就答：家里孩子满月，包席吃满月酒。
　　这一说村间也都传开，关系好的沾亲带故的也都往他家去，这下好了，驱魔宴彻底变成流水席了。
　　没办法，宏宇又在他家外面一片空地，临时又搭建起一处场地，村里的都往那去，吃席不记名头来了坐下就吃。
　　烟茶瓜果先上，堵住乡亲的嘴，随着时间推移，客人们差不多全到齐，宏宇宣布正式开宴。
　　院里宏宇游走与各桌，应酬于高人之间，我和刘一手在酒席边缘一桌，就我俩人毫不起眼。
　　用刘老头的话说，是卡住最佳位置，一会儿事情不对好跑。
　　我问为啥？刘老头眼神凝重的将桌上一盒玉溪揣进兜里，“这里道长仙姑，一院子牛鬼蛇神，有一半是假的。”
　　我当下盯着院里四处看“不会吧，看着都挺仙风道骨的。”
　　“呵呵”刘老头鄙视一笑“这年头，越仙风道骨越是假货，你看看我什么时候摆那谱了。”
　　他怒视前面一桌的几个道人，衣着气派，打扮都出尘脱俗，最主要的是人家桌前有四盒玉溪。
　　“我告诉你啊，那屋子里眼看要控制不住了，昨天过手我就知道里面那个绝对不是好对付的，一会打起来看我眼色行事，不能自个瞎跑。”
　　刘一手摸着胡子跟我讲，屋子里的东西马上就要闹了，等会必定一场大战。
　　我拭目以待，盯着院里满满登登的阴阳、香头，是不是一会又没有我枪的用武之地了呢！
　　开始虽然气氛有些压抑，但酒席办的热热闹闹，除了院里知道是给宏宇媳妇驱邪，其余村民都在为孩子庆生。
　　宴席从白天办到黑夜，村里人也都陆续回家，可这时他老丈人却来了。
　　听别人说自己姑娘生了儿子，他怎么不知道，于是就开着三轮车亲自杀过来。
　　进院先揪着女婿耳朵一桶质问，在宏宇满脸哭相的说明后，老丈人一愣，然后便举杯跟着女婿一起对院里人敬酒。
　　目的只有一个，请务必救救我女儿，还外孙，老爷子酒敬了一圈，换来各种保证。
　　这边我和刘一手则在讨论院里哪些是骗子，那些真有能耐。
　　“你看那个拿拂尘的。”
　　刘一手一指左边桌上的老道，我随眼观瞧，一副仙风道骨样子。
　　“怎么他是高人？”
　　我随口问，刘老头一摆手“沽名钓誉之辈。”
　　一口酒就着花生米吃下，撇嘴：在武当山外山花三十块钱买的道书，回家练完就说自己师承武当，呸不要脸，我都没敢那么干。
　　“而且他那本书最多五块九，还附赠一套随心剑法，真是没道德没底线。”
　　我一听随心剑法？那就让你随心随意的练，瞎练呗。
　　刘老头一脸的义愤填膺，也不知道是骂那道人还是武当山的书贵。
　　随后又给我指了几个人，有道姑有高僧，刘老头说全是一群道貌盎然鱼目混珠的骗子。
　　别看一个个都一副高人做派，其实驴粪蛋子表面光，一点能耐没有，可偏偏这种人总是会有太多人愿意信他。
　　刘老头喝着喝着又把一瓶没开封的酒揣进他的破布兜子，眼睛还瞪着前面，都没挪地方跟我道：看那个。
　　“哪个？”
　　我随声望去，一个高瘦男人进入眼前，这个人朴素的可以，一身灰色布衣，很老旧可能还是自己缝的。
　　土到掉渣的平头，不大的眼睛配上比较长的马脸，鼻下两撇小胡子更显猥琐。
　　嗯！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个来溜进来蹭饭吃的。
　　因为从我看到他起，这货就一直在胡吃海塞，而且还边吃边拿，和刘一手一样不要脸。
　　我眼睁睁的见到，他是怎样故意往一盘鱼里打喷嚏，然后贼眉鼠眼的独吞。
　　“这货你认识，骗子吧！”
　　我面无表情回头，看到了刘一手同步偷吃表情。你俩亲戚怎么着？
　　“不是”刘老头对着一猪肘子吃的嘴鼓大包回答道：别看他一脸猥琐，他可是正儿八经儿的牛人。
　　“出马皇堂子弟，与你姑奶奶一脉。”
　　刘老头告诉我，出马弟子坐镇东北，各路仙家子弟何止千万，但有资格成为皇堂出马的就寥寥几人而已。
　　东北五仙配合弟子坐堂出马，但五仙也分家立派。
　　狐黄白柳灰，五家都有自其门下弟子，单程一脉，如狐家出马，就像我三姑奶奶。
　　她老人家，看事儿解煞依靠的是狐家仙，而也有别派出马供奉的的其余四路仙家，如黄家出马、柳家出马，白家、灰家倒是很少有人供奉。
　　白家学医，出马弟子修的自然是看病搭梯救死扶伤的本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般不会有人请白家出马，除非是一些罕见医学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
　　灰家就更少了！基本没有，原因很简单，因为但凡入仙家门下，必然也要承担仙家香火饭食。
　　别的仙好说，可是灰仙是个特别能壮大本族人口的种族，繁殖能力太快，要想入其门下做出马弟子，得考虑一下自己的钱够不够养几十万老鼠的。（友情提示，它们吃的可能不比人少多少）
　　知道这些后，我再看面前这男子，多少有些同情。
　　“所以…他是被吃穷的？”
　　刘老头告诉我皇堂弟子是要供奉五家的，也就五仙都得养着。
　　“额，并不是！”
　　“………”
　　刘老头道：他家是有名的出马家族，世代与仙家关系密切，而且他家很有钱。”
　　我张着嘴手指向正在舔盘子的男子，“你告诉我他家很有钱？”
　　我声音都有些变了，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有钱家的公子，能如此平静的用舌头“刷”十几个盘子，而且还能刷的如此的……干净。
　　这得多好的家教啊！
　　“嘶”刘老头也看不下去了，解释：是他家很有钱，与他无关。虽然作为皇堂出马给家里争光，但是这货命犯五弊三缺，不能留隔夜钱，富贵就别想了。
　　我恍然大悟点头，原来如此。书里总说的两句，风水先生多无子，看事阴阳多短命，就这个意思。
　　学这类奇门异术，据说上天会降下天劫。像道士啊出马啊一些方士，就会有五弊三缺之说。
　　五弊：瞎眼残手残脚耳聋嘴哑。
　　三缺：缺钱缺情缺命。
　　反正这些沾上哪点都不好过。
　　想到这里我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多踹多难。回头盯着刘一手，心思着这老瘪犊子缺点啥？
　　刘老头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嘿，你别看着我啊，瞅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还不明白么？”
　　哦！我懂了，这货缺心眼儿……也可能是缺德，反正老天对他倒是公平。给了他一张单身狗的脸，又给他一个单身到死的命。
　　这么一想，忽然一道精光从脑海闪过，……我擦我不会也缺点啥吧。
　　缺钱缺命缺…缺啥都不行啊，想想自己单身多年，……π_π回去得问问老万（万界通总经理）。
　　这事能不能破！！
　　我正胡思乱想功夫，刘老头已经邀请那位到我们这桌，因为他那桌已经空了。老头一摆手“这里有肘子哎！”，人屁颠屁颠儿过来了。
　　坐一桌，互相通名认识了，他叫马小跳，住在市里的祥云寺，平时以给人平事儿解煞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