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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向天再借一条命 / 01、还魂

01、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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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5月2日,阴。忌嫁娶、纳财、安葬、出行、开市。
  林华像往日一样,六点起床六点三十分准时出门。
  城市在晨雾的笼罩下苏醒过来,路灯还亮着,天空中飘着雨丝。
  生产、销售、新品研发、市场推广、经销商年中返点……林华想着一天的工作,随手把前两天买的唱片放入播放器,蔡琴完美的嗓音从柏林之声中钻出来: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
  手机突兀地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响到第二遍的时候,林华接起来说你好。
  电话那头一个女人不带感情的声音:“我怀孕了,你的。”
  你觉得我长得很像接盘侠吗?林华心里冷笑,平静地说道:“然后呢。”
  女人“呵呵”笑了两声,说:“我昨天办理了离婚,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但是想做一位好妈妈,希望能够给这个无辜的小生命一个正常的家。你可以等他出生后,带他去做亲子鉴定。等你确定他是你的种,我们再上户口。”
  打个友情泡而已,至于搞这么大吗?林华喉咙发干,垂死挣扎:“这只是个意外,我们还年轻,不要这么冲动,事情还有其他解决途径。”
  “林总,我不缺钱。才7周,你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考虑。”女人说完挂断电话。
  我草泥马!林华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破口大骂:“你他吗个大煞笔,再搞良家妇女你出门就被车撞死。”
  奔驰S350宽大的车身摇摆了两下,吓得旁边的卡罗拉猛打方向盘。疾驰而来的一辆渣土车避让不及,车头擦过卡罗拉的车屁股,在刺耳的刹车声中,满载河沙的渣土车径直撞向奔驰S350。
  林华脑海中飞快地闪过那些被大车压成铁饼的车祸镜头,心里的恐惧和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为一声叹息:报应啊。
  黑暗笼罩了他。
  ……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刹那。
  林华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抬起手,愣住了。这只手白皙、修长、五根手指不多不少能屈能伸,可这他吗不是我的手啊!林华心想我一定是被撞坏脑子了,可是这地方也不对啊,我不在医院也该在救护车上吧,再不济也得躺在车祸现场吧?
  没听说过被车撞还能穿越时空的,林华强忍着撑起身来,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小房间。
  抹着白色腻子的天花板上,吊扇无力地转动着。墙角结着蜘蛛网,几个小蜘蛛穿梭其中。正对着床尾,有一扇古老的关闭着的玻璃窗,这种窗户林华只在中小学的教室里见过。
  床头边摆放着书桌,桌子上堆放着几摞书籍。桌子右边是一扇原生态木门,门上贴着李冰冰的海报。海报上的李冰冰穿着黄色T恤笑得天真无邪。
  身下的床很硬,身上的被子很重,林华的心……很凉。
  他下了床,拉开抽屉。抽屉里有铁盒子、准考证、笔、笔记本、身份证、镜子……林华呆呆的盯着这面小镜子,石化了一样。镜子里面是一张年轻的脸,留着半长不短的碎发,高挺的鼻梁飞扬的眉毛,很帅气的小伙子。
  这……他吗的是谁啊?林华捂着脸,沉默了半天,拿起抽屉里的身份证。
  姓名林华
  性别男民族汉
  出生1990年12月1日
  住址西川省亦宾市南华区龙头镇望岭村4组3号
  林华把自己扔在床上,放空脑子什么都不想,他觉得再胡思乱想大脑就要停机了。迷迷糊糊中有人敲了几下门,林华翻了个身没有理会,不一会外面有讲话声传来。
  “你看嘛看到了嘛?娃儿这个样子你开心了哇?你逼他爪子嘛?”女人说。
  男人说:“吵吵吵,吵死人勒。快煮饭去,批话多。”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爸,弟娃不想读就不读了嘛。逼他也没得用,不如早点出来打工,早点成家立业,大姐二姐也是这个意思,以后我们姐妹三个帮衬到点,弟娃过得不比别个差。”
  “书还是要读哇。”男人叹气说:“不读大学就是个文盲,一辈子都是个打工滴,没得出头之日。”
  至此,说话声停止了。
  打开的电视机放了几条不对劲的广告之后,新闻联播无比熟悉的前奏响起,一男一女两个播音员说:各位观众晚上好,今天是6月12号星期五,农历五月二十,欢迎收看新闻联播节目,今天的主要内容有:胡XX总书记……
  林华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三步做两步扑过去拉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四方桌上那台灰白色康佳电视机,屏幕右下角清晰显示着:2009.6.12。
  林华不觉得头痛了,他觉得头晕,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旋转扭曲翻腾。他犹如一个木偶,被呵护被拉到饭桌,机械地咀嚼吞咽。
  瘦小的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刻满风霜。一边不停地给他夹菜,嘴里的话像机关枪的子弹一样不停的往外冒。林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直到老头说:“林娃子,复读一年嘛,要不要得?”
  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上辈子还没读够吗?三十岁的人不出去赚钱和一群十七八岁的学生仔挤在一个教室里,不羞愧吗?不要脸了?这画面光想都觉得恶心。心里想了一大堆,林华埋头扒饭,学着老头的腔调含糊说:“要得。”
  “好好。”老头连连点头,掐灭了叶子烟搁在饭桌上,捧起一直没动的碗筷,中气如虹:“吃饭。”
  老太太脸上的皱纹舒张开来,形成一种叫欣慰的表情,又举筷往他碗里夹菜,“崽哦快吃,多吃点。”
  红彤彤油滋滋的川菜藏着辣椒花椒,看着林华都觉得嗓子发堵喉咙发腻,但味蕾却感觉很愉悦。我以后到底是粤省人还是西川人?灵魂是粤省的身体是西川的?那么粤省是不是还有一个我?林华心里琢磨着又茫然了。
  眼前这三个人是这具身体的父母和三姐,上面还有一个大姐一个二姐,都已经嫁人了。但是他一点记忆都没有,包括这里的一切。就好像坐在这里的还是那个林华,只不过换了一副躯壳。
  老头看样子有五十好几,养了三个闺女才老来得子。所以把这个儿子养得细皮嫩肉,一双手估计没干过粗活,跟这个贫寒的家庭形成巨大的反差。
  就如同这几间破旧的瓦房紧紧挨着唯一一间平房,像乞丐身上破旧的裤子,打着一处崭新的补丁。
  晚饭后,老太太收拾桌子。把吃剩的装在一个盆子里,把盆子盖在锅里,锅里有水灶里有火星。三姐往另一口大锅倒入饲料和切好的野菜,养在厨房里间的猪在哼哼哼地叫着。
  吃饭的时候听说,三姐在粤省打工,一个月能赚两千多。这趟回家主要是相亲,后天就走。男方会跟她一块走,年底再回来结婚。
  老头伸着一只腿坐在门槛上,吧唧着嘴抽着半根叶子烟。犯了烟瘾的林华受不了这股子刺鼻的烟味,走出屋子。
  院子里种着山梨树、枇杷树、橙子树、柚子树、花椒树……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吱吱吱的满院子找食,一条老黄狗卷在土坑里,偶尔抬起头望了一眼又埋下去。
  林华摘下山梨咬了一口吐了出来,小小的山梨又酸又涩。
  傍晚时分,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里。举目眺望,葱葱郁郁的大山绵绵不绝尽收眼底。远处半山腰上三两户人家亮着昏暗的灯火,炊烟袅袅。
  好一幅田园风光,可能会深得五柳先生的喜爱,但林华一天都待不下去。。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里,这些被时代抛弃的角落,是社会发展的代价也是几亿农民的伤疤,要到下一个十年才会有能力把精力放到这种角落上来。
  明天就走,林华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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