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内城人

　　外城是一个无法之地，所有的卑劣手段，所有的肮脏交易都可以畅通无阻。然而外城也是一个重要的部分，占据城市人口十之七八的外城毕竟是内城人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内城人舒舒服服地在内城里发号施令，统领全局，外城人则为了那一点点资源，有力出力有命出命。
　　外城人的卑微甚至连内城奴隶都不如，至少奴隶还算是“耐用品”，外城人仅仅是创造财富的“消耗品”罢了。
　　而眼前这二刀们的智力与行动来说，似乎连“人”的层次都达不到。
　　两人一前一后，每往街口前进一步都得费尽气力地斩杀数十个二刀，接连不断的车轮战将二人的体力消耗地极其严重，查兰尼也许还好，维罗妮卡这连续斩杀几十个二刀之后，已经疲态毕现。
　　“我累了。”维罗妮卡感觉自己举刀都困难。
　　“坚持住！”查兰尼也气喘如牛：“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出了街道了！”
　　“出了街道呢？”维罗妮卡喘不上来气，脚步有些虚浮。
　　“出了街道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再坚持一下！”查兰尼安慰道：“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就能活下去了。”
　　听到活下去三个字，维罗妮卡似乎又有了点精神，机械地躲闪，还击。机械地格挡，还击。
　　最终，距离街口就剩下不到一百米了。
　　“加油！我们就快到了！”查兰尼满身满脸都是血，兴奋地喊。
　　“加油。”维罗妮卡弱弱地回答了一声，饥饿了好几天，又是过度惊吓又是高强度作战，维罗妮卡此刻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查兰尼也听到维罗妮卡虚弱无比的声音，赶忙转头查看她的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维罗妮卡几乎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半眯着眼随时都快倒下的样子。
　　奋力劈开了几个二刀们的攻击，查兰尼没有办法只能右手扶着维罗妮卡，左手火焰魔法接二连三地轰击出去。
　　眼看还有几十米距离，二刀们的攻击也越来越拼命，查兰尼自己也越来越疲惫，局势越来越不好。
　　“你走吧。”维罗妮卡半梦半醒，声音弱不可闻。
　　“那我不就白来了！”查兰尼又气又急：“你怎么这么弱小。”
　　维罗妮卡只是转过头，说道：“你走吧，趁你还能走。”
　　“不，我要走了，你不就死定了！”查兰尼又轰飞了几个二刀，心一横，说道：“闭上眼！”
　　看着维罗妮卡闭上眼睛，查兰尼大喝一声：“地火焚天！”
　　火墙再次冲天而起，只不过相比第一道火墙还是弱了太多。
　　火墙一起，瞬间将道路烧通，查兰尼自知这个魔法自己无法维持几秒钟，一咬牙，背起维罗妮卡就往街口拼着最后一口力气飞奔而去。
　　二刀们悍不畏死，这次却不太傻，没有硬冲火墙，而是也沿着火墙开辟的道路从背后嚎叫着追杀而来。
　　查兰尼每走一步都重若千斤，高强度的作战让他也消耗严重。
　　短短几十米的路，硬是让查兰尼怒吼着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冲了出去，在最后一刻，查兰尼用尽全身力气往前飞扑了出去。
　　果然，这个街口对于二刀们似乎有特殊的意义，二人跳出了街口的那一瞬间，没有一个二刀再追赶，反而所有的二刀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二刀们拥挤着看着仅仅几米之隔的两人，二刀们面无表情，似乎无事发生过一样，互相看了看，提着刀就各自散去了。
　　高度戒备地二人眼看着二刀们散去，查兰尼才是如蒙新生一般长出一口气，躺在地上不知道是哭是笑。
　　独自缓了好久，查兰尼才反应过来赶紧查看下昏过去的维罗妮卡，他强撑着爬起来到维罗妮卡身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在确定没有发现刀伤之后才放下心来。
　　又变戏法一样弄了点精麦面包与水，轻轻喂给维罗妮卡，等了好一会，维罗妮卡才醒了过来。
　　努力地睁着眼，维罗妮卡发现查兰尼就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他满脸满身都是血迹，满脸满眼都是疲惫。
　　“我们死了吗？”维罗妮卡声如蚊呐。
　　“你看我们像是死了吗？”查兰尼笑了出来，轻轻挥舞了下手里金灿灿的精麦面包。
　　看到面包，维罗妮卡瞬间眼睛就睁大了，眼睛一刻不离面包，那清秀的眼睛就随着挥舞的面包左右晃动。
　　“哎，不逗你了，给，吃吧。”查兰尼看着维罗妮卡一脸渴望的样子，嘻嘻笑出了声。
　　拿过面包，维罗妮卡迫不及待地就塞进了嘴里，反而塞得太急差点直接塞进喉咙里噎住。
　　“慢点慢点，别急，还有还有，你慢点吃我不跟你抢。”查兰尼又好笑又心疼，赶紧喂了点水。
　　只不过维罗妮卡除了咬了第一口之后，并没有再吃面包，反而盯着面包紧紧不松开。
　　“怎么了？不好吃吗？我这还有。”查兰尼看到维罗妮卡盯着面包一脸呆滞，以为是面包不好吃，又变了一个其他颜色的面包。
　　“不……”维罗妮卡看到新面包，虽然眼睛又挪不动了，但是嘴里还是说着：“很好吃，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最美味，最美味的东西。”
　　维罗妮卡有点哽咽：“我从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太好吃了，真的，太完美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那就别说，这东西我都懒得吃，多得很，你尽管吃。”查兰尼无所谓地说道。
　　“爷爷也没有吃过，我们外城人这辈子连见都没见过，我要给爷爷留着。”维罗妮卡拼尽全力才把目光从两个面包上挪开，赶忙把手上咬了一口的面包藏满是血污的怀里。
　　这下倒是轮到查兰尼沉默了。
　　“对不起……对不起……”维罗妮卡看到查兰尼沉着脸，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流着泪赶忙爬起来跪伏在地上：“我不该多说话，请您原谅我……”
　　“没，没有的事。”查兰尼勉强笑了笑，变魔术一样变出几十个面包：“都给你，尽管拿去吃。”
　　维罗妮卡恐怕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之多的，金灿灿如梦似幻的面包，一瞬间整个人都呆傻掉了，又痴又笑，满心满眼都是面包。
　　“你就为这种垃圾来我的地方捣乱？”一声沉闷的声音从二人背后传来。
　　维罗妮卡依然紧紧抱着这堆面包，一脸痴醉地看着它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外面有任何事情发生。
　　查兰尼倒是站了起来，转过身：“是你？你的意思是……这群野蛮人是你的产业？”
　　眼前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穿着整套的盔甲，这盔甲极其华丽，丝毫不像是城卫军的东西。
　　“是的啊，你就为了这么个垃圾跑来砸我的场子？”那个壮汉闷声闷气地说：“你好好做你们家开矿和粮食生意不行吗？”
　　“她不是垃圾。”查兰尼看了眼维罗妮卡，却发现维罗妮卡静静地看着两人。
　　“呵，别告诉我你有其他想法。”壮汉透过盔甲看了眼满身肮脏的维罗妮卡，倒是笑了：“怎么赔我吧？”
　　“一个金币。”查兰尼笑了笑。
　　“成交。”壮汉也笑了笑，径直走进了街口里，但是所有的二刀看见他如同狗看见主人一样极尽谄媚。
　　“这也是内城的？”维罗妮卡一脸呆滞地指了指二刀所在的城区。
　　查兰尼尴尬地搓了搓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维罗妮卡好像早都料到了这个回答，只是低下头，良久之后，维罗妮卡仿佛做了毕生之决定一般，缓缓又坚定地推开了抱着的面包。
　　查兰尼完全知道维罗妮卡，完全知道她把食物看得重过生命，惊诧地看着维罗妮卡推开自己身前的面包。。
　　而维罗妮卡好像也是用尽了毕生气力，极度缓慢地推开了面包之后，又缓缓从怀里掏出那个被咬了一口的面包，凝视良久，她轻轻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用破布子包了又包，无比珍重地藏进怀里。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维罗妮卡无以为报。”维罗妮卡轻轻在地上伏着扣了几个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