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节,看日出

　　那晚医院偏院里，有雪人三两个，带着红绳帽，向着大病初愈之人招手告别，
　　看木南安心睡下，姜燃走出掌灯在室外写作，他想写木南的故事，让他避世间霍乱，只是落笔僵硬，无论如何，无法落下木南，南字的最后一划，难道她也不在故事之中？
　　木南像白日看雪景，伏在窗户前，望着眼下看天的少年，
　　“真像他，只是白了头发，”
　　他说要带她去转新生都市，木南充满期待，
　　次日清晨，病房门被推开，姜燃叫醒了梦中的木南，为其穿上钉靴，戴上厚帽，
　　“带你看日出，”
　　“日出？那是什么”木南疑惑反问，
　　“就是一种叫希望的动物，”
　　去往枫山的路上，姜燃买了红豆包，木南吃的一脸满足，“山河没有这种吃食，谢谢你，”姜燃微笑，
　　上山的时候，木南问他，“红杉区是国家名字吗？”
　　他回答木南，“红杉区只是国家的一小块，因为红杉树遍地，由此得名，等到了夏季便可以看到满山红杉树，秋天红遍山间，尤其漂亮，到时候，我带你来看，”
　　木南又胆怯问他，“山那边有狼吗？獠牙利爪，吃人的狼”
　　姜燃不知她为何胆怯，让回答温柔了些，
　　“山那边没有狼，现在有日出朝霞，夜晚有星辰大海，都是美的东西，”
　　木南放松了些，又反问，
　　“你不是说有动物吗？”
　　姜燃哑然而笑，步伐轻快了些，
　　共同上山的多是老人，即使气喘吁吁，也昂着头，使劲盯着上方红杉，一步一脚印，累了便坐凳歇歇，盯着表钟，数着时间，
　　“海燕啊？你为何还来登山，明明两日没有登顶，还在坚持，”
　　有老人互相调侃，坐于山间巨石上，气喘吁吁，
　　被叫海燕的满脸老年斑点，白发丛生，她淡然一笑，看了眼手表，
　　“时间还够，时间还够，”她暗自重复了两遍，转而继续攀登，
　　木南问他，“为何老人要登上山顶，？”
　　姜燃沉默片刻，“他们想看从前吧，”
　　有老人给他们叫加油，有老人互相加油，他们看着表，手里的手绢擦着汗，
　　他还记得母亲的粥，幼时母亲总是背他上山，在山顶拾柴煮粥，也总是有那么一群老人，不歇登山，
　　年幼的姜燃曾问，“妈妈，为何不在山间煮粥，那样歇脚的老人岂不有了力气，”
　　母亲总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老人怕在那里喝粥耽误时间，他们怕下一刻，便看不见这日出了，”
　　幼小的姜燃若有所思的点头，他记住了那时母亲在朝阳下的笑脸，
　　木南感觉到他的悲伤，问他“你流眼泪了？”
　　姜燃告诉她，“没有，没有，就快要到了，过了那挡山石便是山顶，”
　　他不经意间抹掉眼角晶莹，快步越过挡山石，果然一片开阔，山上已然有了些许人，相互扶持，站在云层下，喜笑颜开，
　　此时还未到日出时，天蒙蒙亮，头顶云雾笼罩，月牙模糊的镶在天边，
　　放下木南，扶她坐在石凳上，他们看见苍云海洋间，有一艘渔船，船上人站立着，手中抓紧网绳，似乎在等某个时刻，静静喘息着，
　　时间一分一秒，山顶开始安静下来，他们不约而同望向云海相接处，期待着初露光芒，
　　海燕老人也在其中，她终于攀登上来，戴上老花镜，耳边好像出现了某些声音，他叫唤着，
　　“海燕啊，海燕，你瞧，它出来了，它出来了，”
　　那模糊年轻的身影好像就在眼前蹦蹦跳跳，摘掉军官的帽子，向着日出敬礼，转而说着浪漫的誓言，泪流满面，
　　“你答应过，答应过的，可是你没再回来啊，”她默念嘀咕，苍老纵横的脸庞上，有眼泪不经意滑落，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海燕啊，你等我，你等我，”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是这日出不错过，
　　“春燕啊，春燕，你瞧，它真的出来了，它真的出来了，”有年轻轻声呼喊，这呼喊似乎真的叫醒了，本来木讷的人群，有人耳中是现在，有人耳中却是从前，
　　只是称呼变了，故事仍在继续，
　　木南也紧张起来，看着有光晕翻出湖面，一开始并不引人注目，像酝酿着什么，只是开头点燃了本灰暗的云层，一开始火势不大，当光晕散漫开来，云海天迹全然泛起光晕，那云即刻变的透亮起来，火势也大了起来，不经意间，有一火团钻出云海，像挣脱束缚般，将身上的光，狠狠砸在云层之上，它便猛烈燃烧起来，
　　也在这时，苍天云海下的三两只渔船，抛洒开网来，想要将这火烧云团，捕在网中，
　　木南看的痴了，眼中景物从未见过，她眼中不知何时泛起泪花，不多，不至于聚成泪水留下，
　　她不知何时手握着姜燃的手，激动时抓走了姜燃的心思，他看着她含泪水，看着火烧云的红妆，轻扑在她脸上，这侧脸与天边蓝天相衬，他的眼成了相框，不舍离开，
　　木南眨眼，碎出了泪水，她见姜燃盯着，慌了神，脸庞又沾染了红晕，
　　“有些想家了，不许笑我，”
　　姜燃用纸巾擦掉她脸畔沾的泪水，移开目光，
　　“第一次陪着母亲看日出，她哭了，我也哭了，所以我自然不会笑你，”
　　“你的小可爱也哭了，”木南引开话题调侃着，姜燃看向口袋，那年兽居然趴在口袋，愣神的盯着挣脱海洋的太阳，
　　见姜燃注视，钻进口袋，又呼呼大睡起来，
　　两人同时笑了，他把睡着的年兽放在手里，
　　“你见过它？”
　　木南接过睡着的年兽，托在手里，抚摸着它的毛发，它似乎很享受，又或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调皮的露出肚皮，
　　“那年见它，它被关在兽牢里，”
　　它不是我创造的？姜燃有些吃惊这一发现，
　　木南似乎不愿聊过去的事情，紧接着转移话题，
　　“还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很期待，”
　　姜燃就像个有宝藏的小孩子，向着对现世陌生的木南，炫耀着自己的珍宝，
　　“我带你看星辰大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