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Chapter04
　　
　　接下来的一周，小鸡崽们开始了艰难苦恨的军训。
　　朱福新也开始了喜滋滋养鸡模式，首先，要逐个了解这帮学生的背景。
　　
　　做班主任是个细致活，不仅要把学生们安安稳稳送进好大学，还得管他们生活上的一切一切，三十多岁的头发都能给操白了。
　　
　　好在，火箭班的学生之所以学习成绩好，家庭教育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大多数父母都很通情达理，非常支持老师的工作。
　　就是班上最小的孩子林央央有点皮，家长联系那一栏竟然写的是自己的手机号码。
　　
　　朱福新找了一次林央央，小姑娘大包大揽说：“老师，你有事儿跟我说就行了。”
　　
　　“……”有点无语，林央央怎么也不肯给家长的电话，朱福新只好作罢。
　　
　　林央央快走出教室的时候，朱福新细心地发现小孩儿军训服撸上去，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臂，有好几道伤痕。
　　
　　触目惊心。
　　
　　朱福新没声张，又去操场观察了几次，那几道伤痕结痂了，变成了黑紫色，在白嫩的皮肤上很丑很残忍，让朱福新十分心惊。
　　
　　这到底怎么回事？
　　
　　早就听说三中风气不好，出了不少爱打架的混子。可朱福新并不想把林央央与“混子”划上等号；就算她真的有点问题，既然能考到十二中来，朱福新相信她本性是不坏的，也有信心把她改变成一个好小孩儿。
　　
　　朱福新打给一个认识的三中老师，对方一听到林央央的名字，语气不自觉骄傲起来：“那是我们三中的，学习可认真了，都考到你们十二中了呢，还全区前四十名嘞。”
　　
　　朱福新没理对方的自我吹捧，问道：“林央央是不是爱打架啊？”
　　剪个小短发，怪酷的。
　　
　　三中老师：“老猪……哦不，朱老师，你在说什么呢？林央央怎么可能爱打架呢？她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了。她是那种刮风下雨下刀子都准时到校，周围吵成一片都不会被打扰的自律学生。”
　　
　　朱福新嘀咕：“那就奇怪了，她身上可不少被打的伤痕啊，或者是，校园暴力？”
　　
　　三种老师默了默，“哎，这个啊，朱老师你有时间的话最好做一下家访吧，多关心关心她，是个好苗子，别被原生家庭拖累了。”
　　
　　过了会儿对方找到一个电话号码交给朱福新，林央央爸爸的。
　　
　　朱福新打过去的时候差点儿以为拨错号码了。
　　对方口音粗鄙：“那个赔钱货去上学了？她哪里来的学费？不上的话这个学费能退吗，女的读这么多书干什么到最后还不是要嫁人？”
　　
　　朱福新感到匪夷所思：“不能退！林央央爸爸，您怎么这样？”
　　
　　林老七呸了一声，又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朱福新：“林央央爸爸，我们抽时间见一面吧，跟你讨论下林央央的问题。”
　　
　　“不退钱见什么见？滚！”
　　
　　朱福新大概知道林央央的伤是怎么来的了，但是他不甘心，觉得林父还能拯救一下。趁还没开课，他亲自去了林央央的家。
　　
　　林老七一家子不在，倒是见到了绿杨饭店的老板赵大海及其老婆。胖大妈一粗人，一说到林央央的事儿却忍不住掉眼泪。
　　
　　“都是林老七喝醉了打的，稍不如意就拿孩子出气，不给吃也不给喝，就会指使她干活，把孩子当干活的机器吗？”
　　“这还算好的，前年有回把孩子打昏迷了。”
　　“可怜这个孩子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任劳任怨。哎，孩子都是无条件爱父母的，都是大人不珍惜。”
　　
　　朱福新气得快炸掉，直接踢了凳子，这对父母是畜生吗？
　　压抑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学校。
　　
　　林央央站在操场和同学们有说有笑，顾一航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给她一个草莓味的棒棒冰，少女笑得一脸灿烂，高兴地吃起来。
　　她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那些伤痛。
　　
　　这让朱福新更加心酸，忍不住娘们唧唧的哭起来。他也是个爸爸，如果自己的孩子受到这种
　　虐待，做父母的心不得疼死啊。
　　
　　*
　　
　　午休的时候，朱福新把于羡叫到办公室。
　　
　　也没拐弯，很直接地道：“老师想拜托你一件事，在班上多帮帮林央央同学。”
　　
　　于羡不明白朱福新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朱福新把林央央家里的情况简单透露了一下：“这件事你别跟班里人说。林央央在这么恶劣的家庭条件下，还那么努力，真的很不容易。”
　　
　　怕于羡不答应，朱福新又说：“你看看林央央这么可爱，又是咱们班最小的同学，作为班长，你也理应照顾一下对不？”
　　
　　于羡看了一眼朱福新，问：“您怎么不自己照顾？”
　　
　　朱福新沉吟。于羡明白了，是怕班上同学觉察出朱福新的偏心，以至于孤立她。
　　
　　“你就把她当成个小妹妹，平时给她讲讲题，碰到生活上的事儿你就告诉我，我来处理。”
　　
　　于羡听到“妹妹”两个字，漆黑精致的眼睛闪过一丝情绪，然后点了下头。
　　
　　朱福新总算安心下来。
　　
　　*
　　
　　午休时间，女生们席地而坐侃大山，男生被派去搬水。
　　
　　而霍显则因为屁股疼逃过一劫。他没法坐下来，站在树荫下百无聊赖玩手机。
　　
　　宋思诚：【显哥，你去哪儿了啊？这几天怎么不理我啊。】
　　宋思诚：【爸爸你怎么消失了？那个丫头到底把你运进小树林干嘛了？】
　　宋思诚：【要是被绑架了，你就吱一声。】
　　宋思诚：【难道你已经不是童男子了？就算失|身，你也是冰清玉洁的显哥！】
　　
　　霍显头疼，宋思诚这个傻逼不知道十二中开学了吗？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捂住屁股，还是有点儿疼啊，羞耻心再次涌上来，不是很想给宋思诚眼神。
　　
　　他从手机上移开目光，感受到两束“biubiu”的目光，一株小蘑菇一脸神奇的看向自己——罪魁祸首！
　　
　　霍显怕显不出校霸的威力，故意凶神恶煞道：“看什么看？”
　　
　　“……”林央央觉得霍显有点儿针对自己。火箭班的同学对她都挺友善的，就他凶巴巴的。可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啊。
　　
　　霍显和那帮弟兄往自己脸上扔篮球，她送他一把倒栽葱，很公平呀。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单纯的心情不好想找人出气，但他的痔疮也不是她造成的啊！
　　十六岁的男生好别扭。
　　
　　林央央撑着下巴，好心道：“你别靠着树，那儿多透透气才能好的快。马上军训结束了，最好还是去医院割掉。”
　　
　　割掉？
　　割掉什么？
　　霍显睁大眼。
　　
　　林央央继续道：“十人九痔，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爸也有痔疮，割掉就好了。”
　　
　　霍显要被气死了，这丫头不仅暴力还造谣：“你在说什么屁话？”
　　
　　“难道不是痔疮？”林央央疑惑，“那你为什么屁股疼？”
　　
　　霍显不知道自己是该佩服她的想象力还是吐槽她的记忆力，没好气问道：“为什么疼你不知道吗？”还不是你摔得，装什么蒜。
　　
　　“你的屁股疼，我为什么会知道？”林央央跟着睁着大眼睛，声音更是一山盖过一山高。
　　正在看耽美小说的同班女生们，闻言，一脸探究地看过来。
　　
　　“你能不能别说xx了？”霍显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觉得这个女孩子可爱。
　　
　　“屁股疼为什么不能说啊？”
　　
　　霍显崩溃了，作势要揍她，林央央才不会被他打呢，灵巧往身后一躲。比她更快的是，眼前的一只手臂，腕骨带了些力量，握着一瓶农夫山泉，挡在林央央前面。
　　
　　“给。”于羡的声音不高不低，在空气浓稠的午后，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
　　
　　霍显收回假装要揍她的动作，懒得跟小屁孩儿计较，去厕所抽烟生闷气。
　　
　　林央央看向于羡，少年清冷的目光只停留一秒，随即转开，淡淡留下一句：“小心中暑。”
　　
　　说来神奇，这是于羡第一次跟林央央说话。他比班上的其他同学都要冷漠，同桌快一周了都没说过话，连个眼神都不给她，给人一种傲慢的感觉。
　　
　　这放在现实生活里，简直是逼王附体，是林央央最无感的那一类人，但林央央对于羡却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反而还有一丝亲切。
　　
　　于羡回到主席台和老师沟通军训汇演的方阵顺序，目光不自觉又落到那个正在喝水的女孩子身上，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和谁聊天。
　　
　　其实刚刚他站她身后挺久的了，只听见她“屁来屁去”说的很起劲，把霍显都气得头冒青烟。很难和朱福新说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小白菜地里黄。”“坚韧不拔。”等形容联系在一起。
　　
　　但她很可爱是真的。
　　
　　*
　　
　　下午的军训汇演一结束，就放假了。
　　小鸡崽们脚底抹油似的，撒欢往寝室跑，收拾行李。
　　
　　林央央就两套夏季衣服，没什么好收拾的，书包往肩上一甩，滑板从箱子里抽出来，炫酷地出了校门。
　　
　　迎面撞上宋思诚极其职高的弟兄，一二三四……七八人等。
　　
　　男生一脸不爽道：“喂，臭丫头！”
　　
　　林央央眯了眯眼，半天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
　　
　　宋思诚：“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上次是你欺负我显哥不是挺能的吗？这次看你往哪儿躲！”
　　
　　林央央：……宁哪只眼睛看我躲了？
　　
　　少女嚼着口香糖，右脚一踩，身手矫健地从滑板上下来，宽大的白T被晚风吹得鼓起，身形却十分灵巧，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想找我打架？”
　　
　　宋思诚等人：“……对啊！”
　　
　　林央央：“行，你们定时间，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