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开锋

　　欧阳家宅邸辉煌小巧，不同于叶家大气端庄，其院中只觉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
　　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囱内，房门忽然被打开。
　　“杨师傅，本人已在此恭候您多时。”
　　只见一名男仆弯腰行礼道。
　　欧杨二人相视一眼。
　　“请问您尊姓大名？”
　　“不敢当，在下安玄武。”
　　“罗天大醮即将结束，请二位随我一同前来。”
　　“快看，那不是杨七洲吗？”
　　“对呀，他怎么与欧阳雯走在一起？身后那个男的是谁？”
　　“你们不知道吗？二位已经定婚，据说墨父还强迫二位生子，至于那男的，就不清楚了，来历不明。”
　　欧阳雯挽着杨七洲的手，并未理会旁人的话语，而是随他一同离去，径直走入一栋建筑内。
　　远处，万临阎停步看向二人离去的方向。
　　“怎么了？”身旁的人问道。
　　“那不是杨七洲吗？”万临阎用合扇指向一边。
　　“不清楚，应该不是吧，那气息那么微弱，应当不是他。”
　　“嗯”万临阎点头道，身旁几人同他一齐走远。
　　七洲，许久不见，记得当初见你，还在十五年前，杨湘阳抱着你，在木床上入睡，我在树梢上，注视着你们，迫于某些原因，还是不得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等到你真正独当一面，能够撑起一片天空时，巨大的冰山自然将会浮出水面。
　　关于叶孟与欧阳墨为你俩联姻，你应该感到十分的疑惑，现在我只得告诉你，欧阳墨是南陆某邪术教会的会主之一，不仅如此，他还打算将自己的血脉骨放上祀坛，切记要在临产期时带小雯躲藏起来。
　　据我多年的观察，发现他与众多邪术教会都勾有一腿，甚至与当地御史万深于，结有巨大的阴谋，他们打算将诸多老者与童子献祭上苍，其中包括你已经被囚禁的前任同村村长，也正是这阴谋计划当中的一枚棋子。
　　现大陆局势紊乱，情况不容乐观，作为正道一派，你应当即刻肩负起颠覆大陆，拯救天下苍生的责任，回去自修行内海之力，早日突破合气，已此为目的加油负重前行吧。
　　他走进修行班，班内原本吵杂的人群纷纷停止玩闹，齐刷刷的看向他。
　　只见杨七洲满不在乎的走近，拍了拍江雨黎的肩膀。
　　“你可以帮帮我吗？”
　　房顶，雨黎望向远方众汇白云，太阳在其中缓缓下垂，忽然，青色云朵边缘燃着墨色的光，杨七洲站在一旁，期待着她的发言。
　　“对不起，我只能保证自己不把此事给捅出去。”
　　她没有扭头，秀发遮住脸颊，风渐渐变大，一头波浪线的秀发在风中飘扬。
　　“这样啊，多谢。”他转身离去，随门口等候多时的欧阳雯离开天台。
　　两滴眼泪滴在砖瓦上，流入瓦逢。
　　“啊！”房内传来痛苦的嘶吼声，忘铭纸下，几滴亡邪水正侵蚀着他额下的神龙印记，好一会儿，他额下的标志才逐渐消失。
　　欧阳雯将亡邪水的瓶子递给他。
　　他揣好亡邪瓶，嘴角微微上扬，在夕阳的照耀下，金瞳碧眼中又有一丝煞红闪过。
　　狱牢四周，黑衣男子躲在一个浅浅的草堆里。
　　远处的人影潜入一旁的草堆，她的身躯散发出如同萤火虫般的光芒。
　　沐萤之约，由双方绑定，即使是在别人身旁，他们身上的灵根气息也极难察觉，但在双方看来，对方身上都充满可视的讯号。
　　“一段释放。”在巨大的狱牢石墙上，欧阳雯缓缓释放法决，墙上渐渐出现一道散发着灰色迷雾的供门。
　　迷雾之门，可以散发出阵阵迷烟，迷香，既可遮挡敌人视线，还可堵住他人鼻孔，是逃跑和潜入时极为便利的法决内器。
　　“二段释放。”
　　同时，作为稀有法决，可以彻底无视墙体，在被释放者利用透视眼观察一边的情况下，默无声息的潜入。
　　只见她橙色的眼珠逐渐幻变成青色，另一边，狱卫正在里面进行巡逻，提着长矛肃穆经过。
　　在欧阳雯的目送下，他一步跨入门内。
　　牢里一片黑，不见天，不见地，不见自己，为防止囚犯逃跑，狱牢外面的树木皆被涂为白色，即使是在黑夜中也无处躲藏。
　　欧阳雯收起一段法决，缓缓离去。
　　不久后，狱牢四周散起浓密的烟雾，起初并无人在意。
　　“有入侵者！”大批狱卫冲出狱牢，用长矛警惕地指向四周，只见一人在夜色中向远处奔去。
　　“快追！”
　　七洲，你可得抓紧了。
　　欧阳雯藏在不远处的岩石后，心想道。
　　“咳咳”狱内的情况不容乐观，皆是老弱妇孺，哪有什么凶残的犯人。
　　再往前走，下十个台阶，粪便以及尿物的气息寻来，刺鼻的呕吐味也夹杂在其中。
　　“哦”老人们传来悲痛的呻吟，眯眼望去，他们的身上竟皆遍布伤痕，有点孩子被单独关押着，布满血丝的大眼中充满对于外界的渴望，也有的孩子晕倒在老人的怀里。
　　一位孩子握着牢门上的木桩，不停发出沙哑的嘶吼声，隐藏气息后的杨七洲站在牢门前，默无声息的淌下眼泪。
　　“吵什么吵！”一个肥胖的男人手握皮鞭，从一间牢房里大摇大摆的走来，用皮鞭狠狠的抽打木门，孩子吓得不轻，老人用瘦成皮包骨的手颤抖得去抚摸他油腻的头发，仔细一瞧，黑发残缺，就连天灵盖上也有血淋淋的伤痕。
　　杨七洲悄悄经过他的身旁，走过转角。
　　“咳咳”爷爷？听见咳嗽声的他刹那间高兴起来，可那股惊喜劲儿转眼间又消失，因为就在那几间牢房外，令人窒息的坐着几个瘦弱丑陋的男人，他们衣冠不整，似乎刚从底下一间女牢房里走出来，嘴上正在谈论着那名可怜的女性。
　　“啊！”
　　“有人自杀了！”下面传来女囚犯的哭喊声。
　　“快去，莫不是那女人想不开自刎？”
　　“啊？那我该怎么向狱牢长交代啊？”
　　杨七洲停下脚步，右手旁，一间牢房半掩着门，门内，一名老人身上有着数百道被皮鞭抽打的痕迹，其中有几条新鲜的，鲜血正从其中慎出，老人已经失去了气息。
　　他扭头看向刚刚那个喊叫的男人，他手中的皮鞭，正赫然滴着鲜血。
　　“给老子安静！听见没有！”他抽打牢门的时候，脸上狂妄的表情似乎正沉迷于自己所做的喜事。
　　有一个孩子只是用手握住牢门，没有出声，却被他狠狠地抽打，孩子疼出泪花，硬生生的挤回去后，一双眼睛默默的盯着他。
　　沉默不语的眼泪中，流出的是不甘。
　　“百人裙下得春光，十人共邀入清汤。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哈哈哈，这说的就是你们呀！”
　　“还敢给老子装死，自杀？你们这些弱者有那个胆量吗？”
　　你和你那没用的父亲一样，都是饭桶。
　　看什么看？你有这个资格？还不快给我继续走！
　　果真如此，你我是命运相同之人。
　　孩子，等你回来，我们全家人要一起去外陆游玩。
　　好想和你一起修练啊。
　　我要你替我的家人偿命！
　　他的传说在几年前，早就结束了。
　　“看什么看？老子抽死你！”男人一皮鞭抽下去，再次打在男孩的手指上，男孩十指紧握，毫不动摇，坚定的眼神中充满愤怒，脸色涨的通红，即使十指断裂也决不松手。
　　老人们转过身去，背上累累伤痕，血迹斑斑。
　　老人看向一旁的童骨，叹息着。
　　“找死！”男孩闻言，紧闭上眼，半时并未发现疼觉，缓缓睁开一双大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拥有犀利眼神的黑衣男子。
　　“没事了。”他轻声说道，用手透过木杆去抚摸男孩的脸颊。
　　“万引一段，解！”
　　在他的慈圣话语与发光瞳仁中，牢房上的木门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而后“啪嗒”一声，沉重的铁锁落在地上。
　　人们纷纷看向他，眼神中充满戒备与好奇。
　　“喂，你干什么的？”看到地上死去的同伴后，男人邀来其他人，他们举着长矛，缓缓靠近。
　　“这个畜牲的胸前被我开过一个大洞，难道你们也想过来试试？”
　　“我看你是活腻了！”话音刚落，狱卫们正算几步冲来，黑衣男子一下不见了踪影。
　　杨七洲拍拍他的肩膀，男人抬起头，看见杨七洲，还未反应过来，一记重拳出击，男人当场暴死。
　　旁边的狱卫急忙用长矛突刺，却不料刺重同伴，对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死去。
　　“你竟然杀了他！？”
　　“不，不是我。”
　　“老子弄死你！”男人气急败坏，一边想要活命，一边想要杀死对方，狱卫们很快打起来。
　　趁着他们内讧，杨七洲来到牢房门前。
　　“万引一段，解！”
　　“爷爷，爷爷。”村长睁开眼，见杨七洲撑着椅背，弯腰站在眼前。
　　“七洲。”他沙哑的说道。
　　“话留到待会儿再说吧。”杨七洲背起他，向门外走去。
　　“去死吧你！去死！”只见刚才自己救下的那个小男孩拿着破碗砸向打起来的人们。
　　其中一人被另一个人掐着脖子摁在地上，他一碗敲下去，男人应声倒地，被掐着脖子的人刚疏松片刻。
　　“趴着睡去吧你。”男孩向后蹬腿，向着别人的头顶猛踢过去，男人捂着头，疼得嗷嗷叫。
　　看见这一幕，杨七洲敛起微笑，哪知一个男人趁他不注意，从身后端起长矛，向着男孩刺去。
　　男孩应声倒地。
　　一瞬间，所有期望都化为愤怒，眨眼间，那个端着长矛的男人被踢飞到墙上，墙上的石头裂开，轰然碎裂。
　　几支长矛刺来，被他灵活躲开，而后踹向他们的脖颈与胸膛处，被巨大的力量进攻，有的人被当场踹死，有的人则在落地后宣布死亡。
　　“喂，你没事吧？”
　　“没事。”男孩用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他掀起衣服，在瘦弱的肚皮前，狡猾地裹着一床破被子。
　　“聪明。”若不是背着爷爷，他真想欣慰的竖起一根大拇指。
　　“你叫什么名字？”
　　“陶景阳。”男孩抬起头，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
　　“很棒。”说罢，他转身离去。
　　“哥哥。”
　　哥哥应声转过来。
　　“你可不可以教我修行啊？”
　　“修行自需天赋，这需测灵根，看看你适不适合。”杨七洲头也不回地背着老人离去。
　　男孩失望的低下头颅。
　　“不过都是些规矩而已，管它呢，放心大胆的去练吧。”转角走后，他又俏皮的伸出头，竖起一根大拇指。
　　“加油。”他眨巴着一只眼。
　　闻言，男孩重重点头。
　　“万引一段！”
　　“解！”
　　“赶紧跑吧！狱卫们可能待会儿就要过来了。”
　　无数枷锁落在地上，牢犯们纷纷逃走。
　　“哈哈哈，在我的地盘上竟也有人敢轻易撒野…”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杨七洲腾出一只手，让男孩退后。
　　巨大的体型如同棕熊，手上绑着一条模样怪异的手链，脸上的胡茬浓密，眼神猥琐，只闻那张肮脏的嘴道。
　　“小子你好大的胆量！”
　　“谦虚了。”杨七洲向男孩挤挤眼，男孩立刻会意，趁着还没有被发现躲进牢房。
　　下一刻，杨七洲直接出现在狗熊男的身后。
　　“戒指，唤！”
　　从戒指空间中，他掏出一把长剑，横劈出去，却被狗熊男用手臂上的铁皮硬生生给挡下来。
　　半空中，杨七洲瞧见对方一身铠甲，对着他空荡荡的腰部重重刺下。
　　狗熊男欣然一笑，露出铁齿铜牙，轻松挥下一掌，忽然五指握紧，妄抓住杨七洲，可杨七洲怎会如他意，用长剑格挡，借势在庞大的灰色指甲上擦出火花，在空中旋转一周后，踩住墙壁跃起翻身，向着对方的后脑勺砍去。
　　“头儿！”监狱里的其他狱卫赶来，一齐抛掷长矛，矛尖擦过杨七洲的耳边，掷向地面。
　　不得已，杨七洲才不得不收手，勉强在落地前劈开十数把长矛，狗熊男哈哈笑着，当看见他手上刻有“滅”字的剑后，大惊失色。
　　“神龙骨剑？众狱卫听我号令，抢走他手上的剑！若谁能抢到给我，我就他奖赏白符石五千两！”一瞬间，狱卫们跟打了鸡血似的扑来。
　　一个狱卫率先赶来刺下一矛，被杨七洲用脚踩住，哪知是分身，身后真正的那名狱卫飞身突刺而来。
　　杨七洲向后弯下腰，对方转而向地面刺来，同时又有几把长矛从天而降，无奈之下，一个翻身打滑，差点扑倒牢里腿脚不便的老人。
　　“没事吧？”老人摇摇头。
　　看见这一幕，狗熊男阴暗的笑来。
　　一把长矛从他的侧面拍击过来，杨七洲用手抓住，往后一拽，拿那个男人的身体当成挡箭牌，十几把长矛同时插进他的身体。
　　机不可失，只见他将狱卫的尸体往下一压，而后用神龙骨剑凝聚内海之力横劈一刀，诸多狱卫当场死去。
　　“住手！”狗熊男喝令道。
　　他高举起刚才的老人，用力掐着他的脖颈，老人脸色僵硬，脖子上的青筋尽数可见，稍一用力，老人就可能当场死去。
　　“你想怎么样？”杨七洲问道。
　　“把刀给我。”狗熊男舔舔嘴唇，狡猾的笑道。
　　见对方犹豫，狗熊男转身夺过长矛，矛尖刺穿胸膛，老人发出沉闷的叫声，倒在血泊之中，
　　男孩拿起木板冲出牢房，愤恨的砸向狗熊男，狗熊男像提鸡似的的提起他，另一只抓着他的头部。
　　“需要我再来演示一番吗？”
　　迫不得已，杨七洲将刀扔过去。
　　狗熊男再次舔舔嘴角，用粗手抚摸刀身，显得欣喜至极。
　　“哈哈哈，宝物啊。”
　　“给我弄死他！”狗熊男脸色一变，眨眼间，众人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十数把长矛已经近在咫尺。
　　无数飞刃从杨七洲的身后护来。
　　杨七洲抬起头，笑嘻嘻的抽出腰间的匕首。
　　能够一击必杀，何必多费劲？
　　大多数长矛被飞刃拦住，也有少数“漏网之鱼”险些伤到他。
　　杨七洲不紧不慢的劈开矛尖，斩断矛把。
　　划破空气，超越时间。
　　苦苦修行渡过半月的霎时杀人技，若不是当初在功法中翻到此张时，出于好奇，可没想到越练就越强，对于自我，天时法决会需求极高的灵根。
　　杨七洲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实验，内海更是赌注般的存在，没想到结局竟一气呵成。
　　霎时杀人技又分影，指，颔，首，合五种形态，属于四陆失传绝技，即使是在可能存在的另外两陆，应该也鲜少有人使用，因为这种天时法决对于灵根的需求是真的极高。
　　“影！”发动进攻时，沐莹之约自动中断，他的灵根气息早已暴露，现在再次隐藏起来，更奇怪的是…
　　“只可惜这种宝刀也未开锋，让我来帮帮你吧。”狗熊男咬破手指。
　　“嗯？”他惊奇的嗅到，四周出现极其强大的发决，伴随其中的，是五人的灵根气息，五人似乎同生同体，一根纽带将相互牵系。
　　“指！”一根巨大的神龙名指袭来，狗熊男被那股强大的气息压制着，喘不上气，终于抵挡不住，不停后退，而后飞向数十米外，砸碎墙壁坠下。
　　“这什么技能，那么强？”安玄武目瞪口呆。
　　杨七洲转过身，左手抱着小孩，右手握着刚开完锋的神龙骨剑。
　　神龙骨剑发出金色的光芒，照耀四周。
　　“开锋了？”杨七洲点点头。
　　狗熊男趴在地上，僵硬地扭动脖子，可受伤太重，无法移动分毫。
　　一个人影忽然跃下，带着神龙骨剑劈来。
　　“啊啊啊！”狗熊男大叫道。
　　“随着你的罪孽化成灰吧！”
　　庞大的金色刀光砸下，犹如晴天烈阳劲食，两只金色眼珠与他对视，两只胳膊扛起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