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华村

　　东华村，位于武国之北，大山环绕，偏于一偶，往南先过百里坟场，再行百里山路可达武国最近的小镇。
　　这里人烟稀少，村里共十五户人家。
　　准确来说，原著民只有十四户，六年前，一个瘸腿的老头奄奄一息来到了这里，是村里的人救了他。也许是村里人的纯朴善良让老头感受到了关怀，老头留了下来，在村南边的一片红竹林里生活着。
　　“大柱，这鱼拿去给孩子们吃吧。”一个纯朴的妇人对坐在石头上中年男人说道。
　　男人的神态略有些疲惫，身上破旧的衣服湿漉漉的，他就是妇人口中的大柱。
　　听到妇人的声音，他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咧开嘴，露出微笑。
　　“花婶，这两年来，可多亏你的照应了。”大柱的声音很轻，加上他的笑容，倒也透出憨朴。
　　“不是我说你，你呀，踏踏实实过日子吧，没事别想着出去了，我们出不去，我听老人说过，翻过连绵的大山还是大山，出不去的，出不去的，这就是缘儿的命。”放下手中的鱼，花婶边劝边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无奈和认命，转过身离开。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身后简陋的屋中，走出来两个男孩子。
　　个头高的皮肤黝黑，方脸，嘴巴紧紧的泯着，壮硕的身躯却站的笔直，一双手比同龄的孩子要大上不少，仔细的看会发现，那双手上有着厚厚的茧子，过早的褪去了稚嫩。他的旁边有一个个头只到他胸口的男孩，身躯单薄，圆脸大眼，从脸上和露出衣服的双手看肤色完全一样白，病态的白。他的双眼也跟常人不一样，两只黑色眼珠旁各有一道很细的红血丝伸向两鬓的眼角。
　　个头高的叫王奎，今年十三岁，是哥哥，他的弟弟叫王缘，今年八岁，一个被父亲捡来的与众不同的孩子。
　　“谢谢花婶！”王缘往前跑了几步，朝着走远的妇人喊到，转过身，看着地上的鱼，歪着头，一双苍白的小手捏着厚厚的下嘴唇，眼里露出了思考。
　　“哥，把鱼拿回去，晚上给你做鱼吃。”仿佛思考好了，王缘看着王奎，丢下一句吩咐，自然的背起小手，晃晃悠悠的朝屋里走去。
　　王奎没有说话，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拿起地上的鱼，大步朝屋里跑了过去。
　　他喜欢王缘叫他哥，王奎不傻，他明白听到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就意味着要被弟弟指挥干活了，可他还是喜欢，他有的是力气，干点活乐意。
　　石头上的王大柱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嘴角微微翘起，眼神里满是爱意。
　　兄弟俩在村里混的很好，一半源自村民的纯朴，一半是这两孩子都值得让人疼。
　　王奎老实，人勤快，谁家有事都会积极的搭把手，他的肤色可不是天生就那么黑的，完全是晒的，进大山打猎，干农活，扑鱼抓虾样样精通，每次有收获都会给村里人送点，要真说缺点，那就是吃的多了点。
　　弟弟王缘在村里混的好原因只有两个字：卖萌。
　　他有时会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挺好，温馨有爱。就是两个儿子的命都苦了些，大儿子出生后娘就死了，捡来的小儿子有病，想到这，王大柱的脸上挂满忧愁。
　　王缘有病，村里的人都知道，每到下半夜就会发作，原本说起这个，村里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叹口气，说缘儿这孩子命苦，语气里充满了惋惜。
　　可现在不一样了，红竹林里的瘸子会治病，虽然还没根治好王缘，但现在发病时间没有那么长了，王缘也没有以前那么痛苦了。源于此，村民都觉得有了盼头。
　　可王大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红竹林的瘸老说过没那么简单就能治好，他也只能替缘儿暂时缓解，十岁是道坎，就算迈过去，之后随时都是坎。瘸老说这个不是病，是命。
　　王缘今年已经八岁了，不出意外，只有两年了，这才是他心中深深的结！
　　王大柱从石头上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子带着忧虑往屋里走去。
　　“哥，生火，火要大！”
　　“好，鱼下锅，赶紧！”
　　“好，加水，嗯，香！”
　　屋内王缘正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嘴里不断的催促着王奎，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口水已经顺着嘴巴流了出来，脖颈的衣服上印湿了几朵小花。
　　王奎在忙碌着，鱼汤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尝了尝勺子上的汤汁，回头看向王缘，裂开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怎么样，怎么样？”看见王奎的表情，王缘猛地坐直了身体，不断的咽着口水，瞪大着眼睛，紧紧的盯着王奎。
　　“好！”
　　“哈哈，哥，你一定是我们村最好的厨子！”听到王奎的回答，王缘开心的笑了，两个眼睛笑成了一道缝。
　　看着两个孩子的表现，听着兄弟俩的对话，王大柱不禁也笑了起来。
　　“爹，快来，吃饭了！”王缘回头看到站在门边上的王大柱，开心的跑过去拽着他的大手，急匆匆的往桌边拖去。
　　三人落座，王大柱和王奎的碗里是香喷喷的米饭，而王缘的面前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馒头。
　　王缘是不能和正常人一样饮食的，因为他的病他要忌口。
　　自从五年前瘸老给王缘看病开始，王缘已经整整五年没有正常的吃过饭了，每次都是黑黑的馒头，唯一变化的是随着他逐渐长大，黑色的馒头也在变大。
　　王缘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显得特别开心，每次都会提前调整好情绪和心态。因为他不想让父亲和哥哥知道，黑色馒头真的很难吃，又硬又苦，硬的像石头，苦的像胆汁。
　　可他不知道的是，父亲知道黑色馒头是什么，而哥哥王奎曾经偷偷摸摸的吃过一口，虽然没咬动，但就单纯那苦涩的味道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大柱和王奎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吃的很慢，特别的慢。
　　三个各带心思的人的饭局，其中的滋味便是人生了。
　　王奎伸手拿起勺子，给父亲王大柱盛了一碗鱼汤后，眼睛看向了王缘。
　　“我不喝汤，虽然闻着香，但是一定没有我手中的馒头好吃。”
　　王缘没有抬头，但余光让他知道，王奎是在询问他要不要喝一点，就一点点。
　　听到王缘的回答，王奎默默的放下了勺子，低头开始慢慢吃饭。
　　“哥，等我好了，你做。”鱼汤太香了，香味让王缘今天没有忍住。
　　“好！”
　　王奎慢慢的抬起了头，眼里的坚定却迸射的格外明亮。
　　每天晚饭后，王家三口都要去红竹林，带王缘去治病。
　　红竹林在东华村经过五年的沉淀地位变得很特殊，村里的每一个人都十分尊敬瘸老，在他们心中的瘸老就是一名神医。
　　这么多年，村里的人有生病受伤的都是瘸老医好的。
　　神医治不好的，那就是命。
　　王缘觉得神医瘸老也不神，至少他治不好自己的瘸腿，还有怪癖，从不让找他治病的人进红竹林的木屋内间。
　　红竹林里有两间简陋的木板房，一个拄着拐的老头正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林中走来的王家父子三人。
　　“老规矩。”等到三人走近，瘸老转身进了屋。
　　此时若是村里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很诧异，他们来时，瘸老每次都是满面笑容说“进来吧”，而此时对王家父子三人却是面无表情，不，应该说还带有一点嫌弃的说“老规矩”，这与他们印象中的和善热情的瘸老判若两人。
　　王家父子三人早已习惯，这个红竹林里的瘸老在他们心中跟村里其他人心中的认知不一样。王大柱走向木屋的后方，王缘抬脚向木屋内走去，而王奎则捡起地上的刀，快速的向红竹林深处走去。
　　王奎要去红竹林中心地带，他每次来都需要去砍那棵瘸老选好做了标识的红竹。
　　那棵红竹他已经砍了五年，红竹没砍断，手中的刀倒是断了不知道多少把了。瘸老教他砍竹，他每次砍断的都是手中的刀，他觉得他很笨，嗯，就是很笨。
　　忽然他又笑了，他笨点没有关系，至少弟弟王缘很聪明，瘸老教他的医术，他就学的很好，石子家的大黄不就被王缘医好过很多次嘛。
　　“老头，你的医术越来越不靠谱了，我是不是快死了？”王缘躺在椅子上，半睁半闭着眼睛问道。
　　“瞎说！这跟我的医术没关系！”瘸老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王缘，“小兔崽子，再说一次，你这不是病！”
　　“是命吗？”
　　瘸老没有接话，双手快速的在王缘的胸口前动作，随着他的双手移动，一道道黄红色光芒出现，慢慢变大，直到覆盖住王缘的整个胸腔。
　　“忍住！不要张嘴出声！”只见瘸老左手握拳竖起，右手快速从王缘两眼上掠过，只见王缘眼中射出两道红光，右手握住两道红光顺着王缘头顶自上而下压入体内。。
　　王缘只感觉轰的一声，整个脑海瞬间炸裂，痛苦想让他大声叫喊，可他死死的咬紧牙齿闭紧双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要想活，就必须忍住！
　　王缘当然想活下去，他的童年是黑色的，他吃了五年的黑色馒头不能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