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团迷雾

　　第二天老早，我就被不知道从哪发出的声响给吵醒了，我迷迷糊糊起床洗刷，感觉昨晚睡觉的时候又做了一个怪梦，但是已经记不起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搞明白我三天前到底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完全不记得了。想到这里脑袋又隐隐作疼。
　　夏天的清晨带着点微凉的风，吹起来令人心旷神怡。特别是边骑着单车边吹着风边听着音乐，那种感受更无法言喻，我喜欢这样享受夏日给人带来的舒适感，也只有在这样安逸的某一个瞬间，才能感受到风也是有触感的，也会是和人一样有呼吸的。
　　我们几个人每天要从家里骑单车骑十几分鈡的路到学校，一路上会碰到很多熟悉的人，大家都会互相打招呼。碰到更熟的哥们，我们都会从他背后趁他不注意时拍一下他的脑瓜子，然后就兴冲冲溜走了。
　　我走到教室自己的座位，懒散地趴在课桌上，班里来得最早的是我和陈唯莹。她的座位离我比较远，我们没有搭上话，虽然我很想跟她搭几句话，但是总感觉我内心底里总有某种阻力在阻挡我这么做，或许是我缺少某种强有力的勇气。所以我们就这样互相保持沉默，班上的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到后，才打破了这种看起来似乎有点太过安静的局面。
　　我一直在等张宏圣，他平时总是最后一个才到班里，迟到已经是他的人生座右铭，还特会找各种接口搪塞肖佑廷——不是路上单车坏了，就是路上帮某个老人抬东西了，这种千年老梗，亏他好意思一直挂在嘴边。
　　肖佑廷是班上的纪律长，整天就爱管其他学生，他还因为自己爸爸是校长的关系被学校选去当“学生会纪律部长”，走到哪都能看到他神气十足，每天早上就在学校大门口和另外几个纪律委员站岗检查，长头发的，没有穿校服的，没有佩戴校徽的，他一概不让进校门。八点钟早读的时候还会到班里记录迟到的学生，对这种惹人厌的事他就是这么积极，人家都给取了个外号——叫管家婆。
　　张宏圣一脸迷糊走进教室，一来就趴在课桌上睡起觉来，连见到我也不打声招呼。
　　“我说张宏圣，你昨晚又干嘛去了？”我说。
　　“没干嘛！只是觉得太困了，吖的做学生真辛苦，我真想逃离出这个地球。”他有气无力说，像是没吃过早餐那样。
　　“喂！张宏圣！三天前我们不是一起回家了吗？我怎么听我妈说我那天失踪了？”我问。
　　“三天前的事我怎么记得？我连我昨天中午吃什么都忘了。”他慢条斯理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新出的漫画。
　　“我没来学校三天都发生些什么？”我继续问，试图问出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拜托你了，让我睡一会，我现在只想睡觉，昨晚撸漫画撸到了凌晨三点。”他睡眼稀松，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
　　“吖的睡死吧你！天天撸漫画撸你个吖的！”我骂他说。看来只有等他睡醒了再问了。
　　第一节课班主任板着个脸走进教室，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起立！”肖佑廷大声说。
　　“老师好！”全班同学异口同声。
　　“坐下吧！”班主任说，他手里拿着一大叠试卷。
　　“咳咳！”班主任咳了几声，“上周的月考各班级成绩出来了，真让我没想到，我们班没有拿到全年级第一，我这个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教室里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呼吸声。
　　“你们要争气啊！就算不给我争气也得给你们自个，给你们父母争口气啊！”班主任说得语重心长，又带有一种恨铁不成的矛盾感。“平时我收到最多的是这个主任的投诉，那个主任的投诉，现在全年级唯一的重点班，所有的尖子生都是我教的，还输给一个刚来不到三个月的班主任。他们会怎么看我？”
　　班主任今天特别反常，应该是被校领导叫去谈话了。我感觉他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威胁性的挑战，这个挑战会关系到他的任教生涯是否顺利。我暗自认为我上次的月考发挥得还算好。
　　“看来我是该严格点了，教学这事看来决不能够放任。”班主任放下狠话说，“肖佑廷，你今天开始不用再担任班里纪律长了，由陈诺来担任。说到陈诺，他这次算是给我们班挣了气，月考拿了第一名，值得表扬，希望其他同学向他看齐。”
　　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我一脸懵住了，心里在打鼓。这都是哪样跟哪样？这班主任不会是搞错了吧？什么纪律长？这事我可不参与，我不爱多管事。考第一名又怎么样？又证明不了什么？那试卷不是本来就很简单吗？这些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肖佑廷你真是好样的，你这几天管人管得很带劲吧？你给我考这成绩给谁看？就你这成绩放在其他更次的班级也照样垫底。”班主任毫无顾忌说，虽然他也知道校长就是他父亲，但班主任为人正直不吃这一套，谁的面子也不会给，他应该也是受到校长类似这样的教诲了。“明天你自个去跟那什么领导申请，别再当那什么纪律部长了，要么回来给我好好学习，要么你就申请去别的班级上课，别在这给我拖班级的后腿，整天把你神气成什么样了。”
　　看来班主任这次是动真格了，他前几个月还是睁只眼闭只眼，放任肖佑廷自己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肖佑廷一心想耍威风，月考却考了全班倒数第一。肖佑廷那脸红得像个火球一样，就差点发作出来。
　　我心不在焉，还在想关于我“为什么失踪”的事情。
　　上班主任的课张宏圣从来都不敢偷看漫画，也不敢和任何人搭话，只有装作很认真在听课的样子才能躲过班主任随时的提问。不知道班主任天生是不是就有那种不怒而威的威严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这次月考给了班主任一次很大的教训，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对手，月考第一是他不用去考虑的事情，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也是必然。
　　校领导为了鼓励学校教师，每次月考都会有一次奖励，这个助学资金是那位投资兴建学校的富豪出的，目的就是为了家乡能够更加注重教育，培养下一代。
　　这次月考我们班平均分错失了年级第一名，班主任没有机会拿到两块的奖金，也就足以说明他为什么在课堂上那样对肖佑廷了。
　　“陈诺，你和陈唯莹下课来我办公室一下。”班主任说。
　　“噢！好！”我应道。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天分，对学习没有那么用功，考试就一直能拿到高分，像是有某种神灵在暗中眷顾着我。其实我不太喜欢“第一名”这个称号，学习成绩第一名在我看来就是书呆子的优雅别称，我并不想被某些人打上这样的标签，那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轻蔑。
　　下课后我和陈唯莹先后到班主任的办公室，对我们两个人他倒是客客气气的，说话口气变得温柔得让我感到很别扭，这对比刚刚课堂上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陈诺！这次月考好样的！”班主任咧着嘴称赞我一番，然后对我嘘寒问暖，“听说你前几天病倒了，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吧？”
　　“没问题了，小问题没大碍。”我说，感觉还是很不自在。
　　“这次老师叫你们两个来，就是想让你们在班里带个好头，把那些比较爱玩的学生给带动起来，这次平均分拿不到第一，我们可是唯一的重点班级，我们可不能输给那些次点班的学生。”班主任语重心长，再次重申他的观点。“这次校领导也开会了，准备每个班级分成三组互相竞争，然后全年级也分成三组，每次月考互相竞争，年纪拿到第一名有一万块奖金，这一万块奖金会奖励冠军组的前20名学生，平均下来每次月考能拿到500块奖金，这可是一笔可观的奖金。”
　　确实！那时候500块是每个学生半个学期的中午伙食费了。班主任不外乎就是在乎他的“第一名”，他对名利怎么那么看重？我一向怀疑他的价值观是否被奖金给颠覆了。
　　后来才知道，每次月考教师的奖金是非常可观的。全年级15个班级分成3组，每组5个班级，拿到年级平均分冠军的5个班级班主任每人奖励2000元。另外还设有一个奖项是全年级冠军班，这个奖项设有5000元的奖金，这5000奖金会平均分给7个科任教师，也就是说一次月考下来，班主任可以拿到接近3000快的奖金。这算下来，难怪班主任会这么积极让我们去动员全班的每一个人。
　　“老师！我最近有点不舒服，医生叮嘱我得多休息......所以就.......”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打断我了。
　　“堂堂男子汉，再说这种事情又不费力，就这么定了，你和唯莹接下来三天时间放学留下来和我一起谈论该怎么分组。”他两手拍着我的肩膀说，似乎在提示我要振作点，“下个月考就要开始执行了，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得上报给校领导，你俩回去好好准备。”他信心十足说。
　　看班主任这么说了，我们只能去配合了。我看了几眼陈唯莹，她半天都没有说半句话，只知道说“噢！好的”，要么就是“嗯嗯”。不过想到这里我还是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我不乐意参与这种动员他人的事情，但终于有机会和陈唯莹待在一起。
　　不过我承认，我承认曾经连开口跟她说话都怕。
　　“你最近干嘛去了？”陈唯莹走回教室时突然问我说。
　　我当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上高中这么久以来她跟我说第一句话。“没......没啊！”我有点慢半拍。
　　“三天没见你了，以为你丢了呢！”她笑了笑说。
　　“哪有？我三天都在家里昏睡着，醒来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试着让我们的对话显得更自然一点。我希望我能再走慢一点，然后再聊多一点。
　　“这么严重？昏倒了？”她有点不相信问。
　　“真的，而且最近经常梦到很奇怪的梦！我想弄清楚我是怎么昏倒的。”我说。。
　　“那好吧！”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回应我了，然后各自走回各自的座位去了。
　　那天我什么也设有问到，张宏圣整天就知道看漫画，三天前的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只能再上麒麟山探个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