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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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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面而来的痛击将男孩掀翻在地,他试了几次都没有再爬起来。
  “猪猡。”
  伤人者是个衣着考究的绅士,他啐骂一口,然后转身拄着手杖离去。
  爬在地上的人许久才缓过劲儿来,脑仁像是被敲碎的核桃,思维断断续续没有一点条理。
  甩甩脑袋,吃力地爬起身,男孩儿顶着满脸血污与泥渍趔趔趄趄地走开。
  男孩叫莫言,这是旁边围观的居民都知道的事情。他只是个奴隶,这也是众人皆知的事。
  “都散了吧。”
  人群里,某位夫人兴致缺缺地喊到,喧嚷的人群见看不到他们所期待的画面,也就赞同着各自散去了。
  莫言捂着受伤的额头,脸色淡漠地回头看了一眼。
  厨师肥肉堆砌的脸上满是油光,眼睛眯成一条缝,正对先前的那位夫人笑得殷勤。
  木匠打着哈欠看起来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头发上还落了些可笑的木屑。
  送信人匆忙向人群外挤去,他要弥补因为看戏而耽误的时间。
  以及……
  远处已经快要消失在街角的绅士先生。
  转过头,这抹夕阳下最瘦弱的影子只能自己拖着双脚,自己舔舐伤口了。
  “咚……咚……”
  远处高大的建筑群里传来一阵古旧的钟声,是教堂的那口铜制的大钟。下午五点,到了莫言去清理粪坑的时候。
  他木然地调转脚步,却迎面撞上了一位高瘦的男人。
  “孩子,你受伤了。”
  那人的脸陷在白色修士帽里,声音使人不自主地想起王国史诗的古老诉说者。
  莫言抬头,鲜血从指缝间渗出,却看不出痛苦的模样。
  神父微微弯腰,抚开了莫言的手。
  伤口狭长,皮肉向外翻开,这是被手杖的银饰划破了。
  神父虚按莫言的额头,一抹辉光从他的掌心扩散开来,带着令人陶醉的温暖。男孩杂乱的黑发在圣光中飘飞,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在厚重刘海下若隐若现。
  逾时,宽大的手掌缓缓收回,额头上伤口已经愈合,只能看见一点淡红的印记。
  “赞美真主!”
  神父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莫言也跟着回礼但却只是做动作没有言语。
  “我记得你该去工作了,孩子。”神父的声音再次响起。
  莫言点点头扯出了一个微笑,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城外面恶臭的粪坑跑去。
  一身圣洁修士袍的神父注视着男孩儿跑远又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
  他微微仰头,昏红的阳光终于照进了宽大的兜帽,露出了里面那张大理石般威严却满是忧郁沧桑的脸来。
  他干裂的嘴唇蠕动。
  “愿主保佑!”
  高墙堡,是圣英特王朝抗击黑暗爪牙的前线。
  所谓黑暗,是一种不可名状,不可直视的存在,它并不经常现身,给世界带来破坏的都是它的爪牙,它的朝圣者,它的污染者。
  银合金锻造的城门打开一条缝隙,然后又马上重重闭合在一起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
  莫言已经推着推车站在城门外了。
  跟用巨石与鲜花铸成的高墙堡不同,城门外的世界弥漫着让人不安的气息,空气里还混杂了一股硫磺味儿。厚重压抑的云层使这里更像是地狱。
  高墙堡方圆百里都是破烂的草原,丑陋的坑洞,以及还未干涸的血液,一切都在告诉人们这里是块儿被战争诅咒的土地。
  一扇城门隔断的却是两个冲突的世界。
  城中心的曙光大教堂是典型的堡垒式教堂。宽厚的墙壁将在高墙堡沦陷后成为庇护居民的最后防线。
  修道院与教堂紧挨在一起,隔得老远就能看见这里林立的尖塔。
  教堂二层一条冗长的柱廊里,神父正在做着今天最后的祷告。
  大概两三刻的样子,他合上手里的圣经,习惯性地摸了下脖颈上的十字架吊坠。
  十字架整体呈黑色,被一条银制长链串了起来。
  “肯威·海尔森。”
  神父念叨着几个音节,那是他的名字。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发出一串不明意义的疑问,肯威自嘲地笑了。
  他望向廊窗外宏伟的城市,巨大的石雕,星点般散落在城市里的花圃,在这番烟火的表象下,埋藏着多少污秽,谁又说得清楚。
  但要说这世间上最像肯威的事物,就是这座城市了,扭曲的,美好的,变态的,神圣的。
  “你好,神父!”一声呼喊惊醒了肯威,他收回目光,将思绪从不可言的混乱中拉扯出来。
  教堂禁止喧哗。
  他看向那个呼喊者,是个金发的俊俏年轻人,穿着一身城防军淘汰的轻甲,却也显得英气十足。
  “贵安!”
  “贵安。”
  青年从柱廊的一头走来,背着把一人高的巨剑。
  他叫亚瑟,全名亚瑟·金。身份是城防军指挥官艾伦·金的次子。
  “有什么麻烦事吗?”肯威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头同样耀眼的金发。
  神父的日常工作,驱魔,治疗,组织弥撒。
  亚瑟一脸严肃地走过来,止步于一处浮雕前,雕刻的是背负着十字架的真主。
  “几天前,西面的前哨传来信息说有异常情况,之后便再无音讯。我们派了三百人的骑兵团去探明原因,可只逃回来一个疯子。”亚瑟陈述着:“我们有麻烦了。”
  神父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圣经递给了亚瑟。
  “多向神祈祷吧。”
  亚瑟接过圣经,犹豫了一会儿,又从腰包里捧出了一束鸢尾花。
  “给我的母亲,替我向她问好。”
  肯威接过,轻握花束。
  “明天我会参加你父亲与城主的会议的。”
  “多谢。”
  “暗夜季就要来临,是该准备战争了。”
  再次商讨了一些事宜,亚瑟便踏着日暮的光走远了。
  肯威捏了捏娇嫩的花,是刚从花圃里采来的,用一块白布包裹着花枝。
  他凑上去嗅了嗅。
  “恶心。”
  古老的钟声再次敲响,日光终于暗淡下来。柱廊上,只剩下某堆破碎的花瓣。
  夜幕降临。
  昏暗的小房间里,结束了一天工作的莫言正用热水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微弱的光线从烛火里崩裂出来打在他的背上。那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鞭痕,烫伤,剐掉皮肉后留下的丑陋痕迹。
  水流从上面淌下,在坑洼的肌肤上覆盖了一层薄膜,让它看起来不那么狰狞。
  莫言端起木盆,将最后的热水从头顶淋下,温暖将他包裹起来。
  可怜的人要学会从小地方追寻可怜的小幸福。
  这是一座阶级层次分明的城市。
  贵族聚居的后城,中低产阶级居住的莱茵区,这里被称为居民区,还有外围的贫民窟。三大部分组成了看似美好的高墙堡。
  莫言穿上补丁织成的外套,爬出地下室,取下门口的火把。
  走过暗巷,炙热的火光将角落里几个正在酣睡的流浪汉惊醒,他们投出不满的目光,待燃烧的火炬远去后,又迷迷糊糊地陷入梦境。
  夜晚的贫民窟灯火暗淡,与车水马龙的居民区相比,这里仿佛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废墟。
  踏出一片散发恶臭的水洼,那幢熟悉的建筑已经坐落在不远处了。
  “马蹄铁”酒馆。
  它的天台是贫民窟最高的地方,当然只是相对而言。在这一片平均海拔不超过五米的建筑群里马蹄铁那足有四层高的楼体就显得非常醒目了。
  莫言摸到一旁的马厩里,里面没有马匹。
  趁着周围没有人,他把火把戳进饮水槽里浸灭。
  瞬间,火光消失,暗影侵蚀。
  莫言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一丝光芒,那是从酒馆木窗里透出来的,里面还有熏醉的男人和不时爆发出的一声声欢呼。
  莫言将火把固定在腰间的布带上,然后摸索到酒馆的后面,这里有一架木质的长梯。
  确认木梯还算稳固他便顺着梯子向上攀去。
  梯子显然经常被人使用却少人清理和维护,手摸上去一股油腻的触感,甚至脚下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让在黑暗中爬行的人始终提着一颗心。
  好在没有出什么意外,莫言已经可以看到四楼护栏的边缘,伸手攀过护栏莫言站立在了天台上。
  晚风吹来,散去了空气中的恶臭。这里是离贫民窟遍布粪便的地面最远的地方,这里也是离夜空中的闪耀星河最近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里只属于莫言一个人,即使只限于晚上。
  莫言在天台的边缘坐下,这里能看到灯火阑珊的城市中央,那座高大的教堂,那个种满鸢尾花盆栽的山坡,还有其他莫言从来没有去过的建筑。
  这些东西在莫言眼中是无法触及的存在,但他渴望,哪怕只是做一个梦也好。
  身为没有人权的奴隶,莫言是没有资格在居民区中行走的,只有在去帮军营清理马厩的时候他才有机会饱览那个地方的景色。
  正当莫言满脑子憧憬,四楼通向天台的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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