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杏子的姐姐

　　“你是顾许川吧。”一个有些阴柔的声音打断了顾许川的思路。顾许川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贵公子穿着的男生正朝着他走过来。
　　这名男生正是先前惨遭“炮弹”攻击的受害者之一。仔细看就能看出他的嘴角还残留有淡淡的白色粉笔灰。跟在他身后的一名男生拿出一面手拿镜并提醒了他一声：“藤原哥。”
　　被叫做藤原的人理所应当地接过手拿镜，照了照镜子后咧嘴一笑：“哎呀，真是失礼了。”阴柔的音色中完全听不出这是个身过一米八的男生。
　　在他身后的那名男生又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包纸巾递了过来。藤原接过纸巾，擦去了嘴角的粉笔灰后，将用过的纸巾又还给了男生。即便这样，这名男生也没有任何不满。从头到尾，男生都是一脸毕恭毕敬，眼神中满是顺从，丝毫看不出同班同学的感觉，完全就是一种上下级的关系。
　　藤原没有看向顾许川，而是对着手拿镜无意义地用手理了理自己那整齐的背头发型。
　　“藤原同学，你有什么事吗？”出乎意料的是，杏子对藤原搭话了。听她的语气，似乎与藤原早就认识。
　　“哦？是凉宫同学啊。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认识一下这个叫顾许川的同学。”藤原装出一副刚看见杏子的样子，之后还特意将音量提高了些，向顾许川暗示着自己与杏子早已相识。在他看向杏子的眼神中有着一种和看向别人时完全不同的感觉。
　　说完，他扭头看向了顾许川，眼神变得轻蔑。
　　“你认错人了。”在这种令人厌恶的眼神下，顾许川冷淡地一语否认道。直觉告诉他，如果在这里和这个男生扯上关系一定会很麻烦。但他的这个否定着实有些无力。毕竟，先前他可是当着格洛丽亚和全班同学的面说过自己的名字。
　　“欸？可你不就是顾许川同学吗？”杏子有些摸不清现在的状况，因此歪了歪头。但她的话语着实有些多余，让顾许川有些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藤原隐隐一笑，道：“顾许川，你还真是有意思啊。不过你也别多想，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藤原的语气高高在上，完全没有要交朋友的意思。
　　“没兴趣。”顾许川明白，这个麻烦恐怕是躲不掉了。
　　藤原稍微向前一步，弯下身子，凑到顾许川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千万别这样，我会对你失望的。要是你连这一步都做不到的话，那以后就离我的东西远一点。”
　　藤原所说的应该就是先前和顾许川搭话的杏子。顾许川也是明白这一点，毕竟他也没有做过什么引人注目的举动，能招惹上别人的原因也只有这个了。但这不过是个误会而已。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想给自己解释，可顾许川却没有这样做。因为这件事情很难解释清楚，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杏子会一直向自己搭话。难道只是因为单纯的活泼外向吗？还是说，这是另有目的。对此，他并不清楚。可如果他这样解释的话，对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而且，从之前他和格洛丽亚的那件事来看，顾许川也不像是会为自己辩解的人。他清楚的知道，在别人不相信自己的情况下，一切解释都是徒劳的。他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的事情。
　　“藤原同学，你在和顾许川同学在说什么呀？”杏子有些好奇地问了问。
　　藤原直起身子，将右手食指竖在嘴唇前，对杏子有些神秘地笑道：“我们在说男生的秘密哦。”
　　“男生的秘密？那是什么啊？”杏子皱眉苦思，有些不明所以。
　　“女孩子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哦。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一会儿一起去吃午饭吧。”藤原并没有为杏子解答，转而向她发出了邀请。
　　“不用了，一会儿我还有事情要做。”杏子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藤原的邀请。
　　“好吧那可真是可惜了。”藤原貌似早就料到杏子会拒绝，脸上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失望的神情。反而向一旁坐着的顾许川伸出了右手，道：“顾许川，以后就多多指教了。”与他那贵公子般的外表不同，拓也的手宛如蒲扇，而其皮肤却如女孩子般白皙。
　　一双白皙的蒲扇大手就这样伸向了顾许川。对此，他无动于衷，显然不乐意与其握手。这种毫不掩饰的拒绝行为，想必也只有顾许川能够面不改色地做出来了。这种明显的态度，对方不可能察觉不到，但藤原并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此时，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藤原笑着用有些威胁的语气道：“我觉得还是握个手比较好。毕竟在之后的三年里，我们都会在一个班。要是不处理好关系的话...会变得很麻烦的。”
　　顾许川确实不怕他的威胁，但他也不想今后一直被藤原缠上。如果这样的话，着实会有些麻烦。无奈之下，顾许川皱了皱眉，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顾许川的手骨节分明，手指较为修长，与藤原的蒲扇大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手相握，藤原那宽厚的手掌将顾许川的手紧紧包裹。原本跟在藤原身后的那名男生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和藤原哥握手，唉，这家伙死定了。真是活该，让你装高冷，让你抢藤原哥的东西。
　　此时，握在一起的两只手都是纹丝不动。但无形的火花已经四溅。顾许川能感受到藤原手上传来的力道极大，他明白了藤原为什么非要和他握手，这明显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而进行的报复。随着力道的不断加大，藤原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在期待着顾许川痛苦的表情，试图通过让这个不露于色的人表现出痛苦表情而满足自己的报复欲望。
　　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因为他的期待并没有得以实现。任由他怎么用力，顾许川的脸上始终是一片淡漠。足足僵持了十几秒，藤原的脸色有些涨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反观顾许川，面色平静的他给人一种重如山岳般的感觉。藤原已经是全力以赴了，可对方手上传来的力量却是如渊如狱，深不可测。几乎用尽了全力的他已经开始乏力。
　　这时，顾许川眼神一凝，五指开始缓缓收紧。还没缓过气来的藤原有些吃惊，不断收拢的手掌宛如一扇缓缓关闭的电梯门不断向内挤压着他的手掌。而且这种摧枯拉朽般的攻势不管他怎么反抗，都不见任何成效。
　　原本的吃惊已经出现了一丝恐惧。手掌仿佛要被捏碎了般的剧痛让他额头上的青筋有着隐隐暴起的迹象，喉间本能地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声。他竭尽全力地想要将手松开收回，可顾许川却紧紧握着他的手。恐怖的力量压制让拓也的心中一阵骇然，自己的手已经完全被对方控制住了。
　　这家伙...难不成是个怪物吗？自己的力量他是最清楚的，在同龄人中，能够胜过他的绝对不会超过两手之数。这一点，从他那蒲扇大手上就可以看出来。
　　就在藤原快要坚持不住时，手上突然一轻，顾许川主动松开了手。压力消失的同时，藤原的心头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将微微颤抖的手臂负于背后，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疯狂的笑容，道：“很好，那么接下来的三年里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狂笑声中，藤原转身就走。身边的那名男生也是跟在其后。
　　看藤原离开后，杏子才回头问顾许川∶“你做什么了？”看来她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正常。
　　“没什么，只是想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顾许川有些平淡地摇了摇头后朝着教室外走去。
　　“喂，你等一下。”杏子有些着急地喊道。但顾许川并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走着。
　　“都说了让你等一下啦。”杏子两步追上顾许川，一把拉向了他的左手。
　　“啊”，在杏子碰触到顾许川手臂的同时，一道有些娇柔的惨叫声随之响起。接着，又传来了一个像是什么东西倒地的沉闷落地声。
　　听着身后传来的怪声，纵使顾许川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杏子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模样。
　　看着杏子一手支撑着地面尝试着站起来的样子，顾许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出于一丝同情，顾许川向她伸出了手。但在伸到中途时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自己伸出的左手。
　　在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这是块黑色表带的机械表。正面的白色表壳外圈，镶着一圈黑边。在它的两侧，有着两个不太协调的圆形红色小按钮。最奇怪的是，无论时分秒哪一针，就像是电池没电了一般，从始至终都没有走动过一下。
　　在看了手表之后，顾许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问道∶“你刚才碰到我了？”
　　“嗯。”倒在地上的杏子伸出手想通过拉住顾许川的手尝试着站起来。
　　顾许川将手收回，道∶“谁让你碰我的？”能看出，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好。
　　“对...对不起啊。我是因为看你一直没有回头，然后想叫住你...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第一次看见顾许川难看的脸色，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杏子一个劲地道歉。原本伸出去的手也因此而悬在了半空。
　　顾许川见杏子有些惊慌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将手伸向口袋，从里面拿出来一副看起来像是橡胶材质的银灰色手套。他将手套戴上后重新将手伸向了倒在地上的杏子。
　　因为顾许川这随身携带手套的怪异举动感到困惑，杏子没有在第一时间拉住顾许川伸过来的手。但没等她反应过来，顾许川就主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呀”，顾许川有些突然的大力一拉让杏子受到了惊吓。被拉起来的杏子还没站稳，顾许川就松开手，后退一步，面带歉意地道：“抱歉。”
　　杏子勉强控制住身体的平衡，嘴角带笑地摇了摇头道∶“没事，不过没想到顾许川同学的力气这么大，真是吓我一跳。”
　　虽然杏子没什么大碍，但顾许川的双手却紧握成拳，橡胶手套因为巨大的握力而产生了轻微的变形。
　　“顾许川同学？你怎么了？”杏子并没有注意到顾许川紧握的双拳。因为她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在顾许川的眼中看见了一个恐怖的眼神。那个眼神中有愤怒，有憎恨，还有一些痛苦。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注意到这个眼神的杏子还是有些意外。眼前的这个男生似乎并不像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相反，她认为顾许川其实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让她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就是刚才这短短几分钟的接触。不过这些都只不过是她的直觉。
　　眉头紧锁的顾许川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杏子的声音像是提醒了他一般让他收起了有些痛苦的表情。回过神的顾许川脸上重新露出了原本的冷漠。
　　无人的走廊上，沉默的气氛持续笼罩着两个人。
　　“把这件事给我忘了。还有，以后别再碰我了。”顾许川似是深思熟虑后开口道。
　　“欸？为...”杏子刚要开口问道就被顾许川打断了发言，到了嘴边的话语就这样被咽了回去。
　　“如果你还不说的话，那我就要走了。”顾许川说出了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这么说？”杏子歪着头问道。
　　“好吧。”顾许川点了点头便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杏子见顾许川要离开，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阻止，但在顾许川的眼神制止下有些尴尬地收回了小手。
　　“为什么你会知道？.”杏子再次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她确实是有事找顾许川，但她可不认为顾许川会有什么预卜先知或者看透人心的能力。虽然她听说过拥有读心异能的异能使，但她完全不觉得顾许川会拥有这种异能。
　　虽然她很想知道原因，但看样子，顾许川并没有要为其解答的打算，再加上她担心顾许川会直接一走了之。
　　不再等待他的回答，杏子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地继续说道：“其实，我想让顾许川同学帮我个帮。不，也不是帮忙啦。只是想让你陪我去见一个人。”杏子用力地摇了摇头并换了个说话，试图让顾许川答应。
　　“见谁？”顾许川询问道。
　　杏子露出了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本就没有抱着对方会答应的心理。一个与自己不相熟的人突然要让自己帮忙，除非是个极度热心肠的好人，否则就算一口拒绝也绝不奇怪。而顾许川显然不是这样子的人。
　　杏子低下头，微微弯腰，做着一个请求的姿势道：“我想请顾许川同学去见一下我的姐姐。”
　　“见你的姐姐？”就算是顾许川也对这个有些奇葩的要求表示困惑。他怎么也想不到杏子一直缠着自己的原因会是让他去见自己的姐姐。
　　稍微整理了思绪后，杏子解释道：“嗯，我想让你去见我姐。她的名字叫铃木千理绘。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她对我很好，很温柔，就和我的母亲一样。不管什么事情，她都会帮我。小时候，一旦我犯了错她就会……”
　　“说重点。”顾许川有些强硬地打断了杏子的叙述。虽然他很好奇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活泼外向的可爱少女为什么会说自己只有唯一的一个朋友。但他早在之前就体会过了她有多么得话唠。如果在这里不打断她，谁也不能确定这个少女会津津乐道地讲上多久。
　　杏子在重新组织了语言后，接着道∶“小绘姐她在一年前来到了艾斯瓦学院。我就是为了找她才来这里的。当初我也是在她去艾斯瓦学院上学的前一天才知道这件事的。在那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我来说，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她分开。但她的态度很坚定，不管我说什么，都没办法打消她要去艾斯瓦学院的想法。最后，为了让我安心，小绘姐就和我做了个约定。我们约定了在一年后，我可以去艾斯瓦学院找她。我没有办法，也只能同意了。之后的一年里，我一直都在等待，等待着再次见到小绘姐。”
　　这次，顾许川一直听到杏子说完才说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而且还要带上我？”
　　“其实，在半年前，小绘姐给我发过一条短信。在短信上她告诉我，让我不要去艾斯瓦学院找她。”说到这里，杏子的神色变得有些黯然。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顾许川没有直接问为什么对方会违约，而是提出为什么会与自己有关。他的这种说辞似乎只在乎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因为当初我有问过她原因。但她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只是说这个学院不适合我，在这里，我没办法交到朋友。她更希望我能去普通的学校，去认识除了她以外的朋友。”
　　“所以你就想让我和你一起去见她，证明你在这里也可以交到朋友？”顾许川在彻底明白了她的想法后这样说道。
　　杏子点了点头，用诚恳的眼神看着顾许川，说：“顾许川同学，能不能请你帮我这个忙，只要这一次就行了。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也一定会帮你的。”
　　“你真的认为她是因为你能不能交到朋友这个问题才不让你来艾斯瓦学院的吗？”顾许川没有直接答应她的请求，反而向她抛出了一个疑问。
　　“呃...不是吗？”杏子显然无法理解顾许川这番别有意味的话。
　　“算了，没什么。”
　　“什么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说些奇怪的话。”杏子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要是你没有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的话，或许早就见到她了。”
　　“可是我还没...”杏子似乎还在犹豫着。
　　“如果想去找她的话那就快点吧。”
　　“难道说？顾许川同学你答应了？”杏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我就先走了。”不再多说，顾许川转身离开。。
　　“不不不，我信，我信。”杏子就像是怕顾许川反悔一样连忙道。随后跟上了顾许川。
　　“希望这对我找到那个东西有所帮助吧。”顾许川低声自语道。即使是紧跟在后的杏子也没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