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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段大嫂在听了段大哥的分析后，觉得就算分家，那也得熬到老二他们几个嫁出去，娶进来以后才能分，甚至在昨夜谈话后，还担忧老二会娶进一个知青进门，让丈夫又养上一个人。
　　
　　可万万没想到，今儿老二居然自己提出了分家？
　　
　　段大嫂用碗舀了一碗冷水，就这么了灌下去。
　　
　　太激动了，不喝点冷水，怕克制不住露出欣喜惹怒正气得慌的段老爹。
　　
　　段无洛可不是直接往段大爷家走的，他选了一条能经过许多人家门口的路，每到一家门前，就会隔着院墙或者没有院墙就这么站在地坝外面和那些人打招呼。
　　
　　即使有院墙的人家，也不是人人家都那么高的，只要院子里的人站着，就能看见脖子以上的部位。
　　
　　此时大多数人都在吃或者做早饭，段无洛一脸急匆匆的模样，特别引人注意。
　　
　　“段老二！一大早你这么急着去哪儿啊”
　　
　　首先就是端着海碗的林父疑惑地叫道。
　　
　　他们家离段家最近，一大早上面便传来段老爹的怒骂声，也听不仔细，可也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段无洛停住脚，扯了扯嘴角，“我娘要把我分出去，我爹让我去找大爷和大队长过来做个见证，好分家，林叔你慢慢吃，我得走了。”
　　
　　林父以及凑过来的林大牛被塞了一大口新鲜而刺激的瓜。
　　
　　看着段无洛带着凄然的背影，林大牛咽了咽口水，“爹，这段老二是被赶出来了啊？”
　　
　　“别乱说话，”林母瞪着他们，“他们家的事儿少掺和，不然那疯婆娘可逮着人就咬！”
　　
　　林大牛却三两下扒完饭，跟着去看热闹了。
　　
　　林母叫都叫不回来。
　　
　　一路上，段无洛用自己急切的身影以及那引人误会的话，很成功的引起了大半个村子的主意。
　　
　　终于，他走进了段老爹大哥，也就是段大爷的家中。
　　
　　段大爷和段老爹的兄弟情本来是不错的，可当年段老爹把段老娘娶进家门后，段老娘没少欺负段大娘，那时候段奶奶又偏爱小儿子，加上段大娘进门两年多也没怀孕，后面生了也全是丫头。
　　
　　这让段奶奶对大房的人越发不喜，什么都顾着段老爹这二房，对待孙子孙女也是天壤之别。
　　
　　后来两房的龌龊越来越多，段爷爷怕这样下去亲兄弟会变成仇人，所以就分了家。
　　
　　因为段奶奶和段老娘撒泼的关系，段大爷一家几乎是净身分出来的，为了不天天见到二房的人，段大爷夫妇把房子修在了挨着副队长不远的地方，从刚开始的茅草房到现在的石头房，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见段无洛突然上门，段大爷和段大娘十分吃惊。
　　
　　段无洛啪嗒一下跪在段大爷面前，呼啦哗啦凑过来的人呢挤在院门口，见此也一愣，看来这段老二是被爹娘伤透了心啊。
　　
　　“你这是做什么？”
　　
　　虽说自己是长辈，侄子跪了就跪了，可也不能莫名其妙的跪下啊？
　　
　　段大爷和段大娘连忙去扶他，可段无洛却向段大爷磕了一个头，“大爷，大娘，打小我娘就不喜欢我，前段时间我受伤后更是因为我没办法去上工，左右看我不顺眼，今儿一早更是想打死我。”
　　
　　说到这，段无洛眼眶微红，“还说不打死我，就把我分出去，我爹让我来请大爷，还有大队长过去做个分家见证，以后我段老二就分出来过了。”
　　
　　“什么？”
　　
　　段大爷瞪大眼，“胡闹！你还没成家呢！怎么说把你分出来就分？”
　　
　　“我已经不奢望分家能不能分到什么东西了，只求大爷帮帮我，就算如他们的愿背着不孝的名分，这辈子打光棍，我也要分家。”
　　
　　“这是什么话！”段大爷硬把人拉起来，“你八岁就开始为家干活儿，长大后更是为家忙前忙后，就算要分家，那也得公平的分！走，我跟你走一趟。”
　　
　　“吃早饭了吗？”段大娘见段无洛身上还带着水汽，想来也是段老娘刚起来没多久就开始闹腾了，于是问道。
　　
　　段无洛扯出一抹笑，“我不饿。”
　　
　　众人一瞧，也是，气都气饱了，还吃啥早饭啊。
　　
　　得知这边情况的副队长和邱婶也跟着过来了，邱婶恨道，“分！但是该分给你的也必须分给你！不怕，婶子为你撑腰。”
　　
　　“你撑什么腰啊？”大队长扶额，“人家亲大爷在呢，副队长，让他们都别凑热闹了，该上工就上工，我去看看。”
　　
　　“好勒，”副队长也没拉邱婶走，反而在走过段无洛身旁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伤心，有啥需要帮忙的就跟邱婶说。
　　
　　大队长：？？？
　　
　　可看段无洛那可怜无助的表情，他又跟着心软了，罢了，泼妇就要有泼妇收拾，就段大爷这模样，过去也没法和段老娘说理。
　　
　　等人走了后，段大娘刚关上院门，一十五六的少女便从灶房出来了，她是段大娘的小女儿，上面有三个姐姐都嫁出去了。
　　
　　“娘，二堂哥为什么要找爹见证啊？咱们两家的关系又不好。”
　　
　　“你懂什么，打断骨头还连着亲呢，左右这段家也就他们两兄弟了，你二堂哥是被逼急了，没路走没人靠，只能求上门。”
　　
　　段大娘想起刚才段无洛那干脆的一跪，心里有些酸，她一辈子就生了四个女儿，想要儿子都要不着，可段老娘倒是厉害，居然要把儿子分出去，那么不待见，真是......
　　
　　“爹，老二真把人请来了。”
　　
　　看见段无洛带着好几个人过来时，段大哥顿时扭头冲院子里坐着抽闷烟的段老爹道。
　　
　　“好啊，”段老爹气笑了，“好小子真把人请来了！我看他分出去是不是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老五！春花夏花！”
　　
　　三人浑身一凛，齐齐站直。
　　
　　“你们看住你们娘，不准她出来闹事，她不是也想把老二分出去吗？我今儿就如他们母子两人的愿！”
　　
　　三人对视一眼，抱着孩子的段大嫂对他们使眼色，“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啊！”
　　
　　“怎么，你们也不听我的话了？也想被分出去了是吗？！”段老爹气得拿起扫帚就要往他们身上招呼，这下三人立马跑进了房间。
　　
　　段老娘看见他们后双眼一亮，“你爹要把那个丧门星分出去？快把我扶出去，可不能让那丧门星占便宜分到好东西！”
　　
　　“......爹说不让您出去。”
　　
　　段老五话音刚落，站在门口的春花便已经把房门给扣上了。
　　
　　对上段老娘阴沉的脸时，春花抿了抿唇，低声道，“娘，爹气得很，您要是这会儿出去闹，铁定又挨揍。”
　　
　　“就是啊娘，”夏花一想到段无洛分出去，春花就会和自己分开睡，也高兴，她连忙坐在床边，拉住段老娘的手，“反正好东西都在娘屋子里，咱们不开门，他也拿不到啊。”
　　
　　这话可把段老娘点醒了，她露出笑，十分满意。
　　
　　而站在门口的春花却着急了，难不成真要二哥净身分出去啊？
　　
　　说话间，段无洛等人便进了段家门。
　　
　　段大爷沉着脸看着脸色也并不好看的段老爹。
　　
　　“老二，你真要把他分出去？”
　　
　　段老爹的脸扭曲了一下，他看着段无洛身后的那些人，少说也有七八个，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不是只有大队长和大哥吗？
　　
　　“......我.....”
　　
　　爱面子的段老爹此时骑虎难下。
　　
　　如果只带来大队长和大哥，他还能克扣一些东西威胁威胁段无洛歇了分家的心思，可没想到其他人也来了啊！
　　
　　“大爷您别劝了，我爹娘心意已决，爹，您说怎么分吧。”
　　
　　段无洛的话直接断了段老爹的路。
　　
　　他看向段大哥夫妇，不料这两人和鹌鹑似的垂着头，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发觉他的意思。
　　
　　“.....那就分吧，”段老爹的手握紧有松开，接连好几次后，才在众人眼下开口。
　　
　　这会儿分家也简单，家里没有地，也没有牲畜，就分点农具锅碗瓢盆以及粮食。
　　
　　“你想出去自己建房还是在家分一间房？”
　　
　　大队长问道。
　　
　　“为了不碍娘的眼，我愿意自己出去建房，”段无洛垂头道。
　　
　　“家里可没余钱分给你建房，”段老爹冷着脸道。
　　
　　“......我知道，那些钱都是大哥挣回来的，我没资格要，”段无洛抬头看了眼段大哥。
　　
　　段大哥被段大爷和大队长一看，顿时背皮发麻，逼着出来，“这是什么话，我在外面赚钱是不容易，可你在家干活也是顶把好手，家里的粮食一大半都是靠你的工分挣来的。”
　　
　　“这话说得没错，”邱婶连连点头，连着举了好几个列子，“那年下大雪，你们家就段老二一个月连着去上工了，冻得哟手脚，还有脸和耳朵都生了冻疮，看着就让人心疼。”
　　
　　“还有你们家的柴火，全是他一个人打回来的，你们家几兄妹啊，除了春花干的工分稍微多一点，其余人都不咋地，特别是夏花，也就段老二被砸了头以后，才开始干活儿的。”
　　
　　“这倒是，之前没见段家四妹上什么工。”
　　
　　那些人议论道。
　　
　　段大哥可不敢让夏花的名声坏了，“婶子是这样的，夏花身体不怎么好，娘又疼她，加上老二又那么能干，就没让她上工。”
　　
　　“是啊，偏心偏到头了，春花也是她女儿，咋不一起叫在家里不出去呢？”
　　
　　邱婶冷哼一声。
　　
　　“行了，分家就说分家的事儿，”段老爹接到段大哥眼色，高声道，“家里这么多孩子，靠着老大那点钱也只能算是可以养活，再说就算是把你分出去，那也得看看你下面的弟弟妹妹，不能把你当一家，把你大哥当一家来算。”
　　
　　“我没意见，只是希望爹能把我那一份给我就行了。”
　　
　　段无洛道。
　　
　　当段老爹进房间，找段老娘拿钥匙开柜取钱的时候，段老娘死活不愿意，就地撒泼打滚。
　　
　　哪怕外面的人没进屋子，也能听见段老娘的咒骂声。
　　
　　邱婶见此清咳一声，大声道，“哎哟，这段老婆子这么厉害啊！也不知道啥人会这么倒霉，娶了她家姑娘怕是日子难过哦。”
　　
　　“婶子！话可不能这么说的，”段大哥连忙叫道。
　　
　　夏花也听见了，她连忙抱住段老娘，哭道，“娘！您就把钥匙给爹吧！”
　　
　　趁着段老娘发神，段老爹从她衣服里拿出钥匙，没多久手里拿着二十块钱，“锄头，镰刀，背篓碗筷这些你自己拿两份走，以后也要成家的，至于钱，就只有这二十块，多的我拿不出了。”
　　
　　段无洛接过手，“谢谢爹。”
　　
　　看着段无洛苍白的脸，段老爹抿了抿唇，“你是个好孩子，可分了家那也不代表断了亲，看看我和你大爷，不还是会走动，我和你娘年纪也大了，以后需要养老的时候，你也要出分力才行。”
　　
　　拿到大队长写的分家文书，段无洛笑道，“孝敬钱我自然不会少的，可爹娘现在身体康健得不行，听听，娘这嗓门我都比不了，我想就算给养老钱，那也得好几年后的事儿了，毕竟我希望爹娘永远年轻健康。”
　　
　　这话听在别人耳里，那是段老二不希望段老爹说自己老了的伤心话，可听在段家人耳里，却是讽刺不已。
　　
　　“行了，既然分了家，你就拿着东西走吧。”
　　
　　段老爹说完又和大队长说话去了。
　　
　　邱婶非常积极地帮着段无洛收拾，当邱婶要帮着拿床上的棉被时，段无洛拦住了，“这是我三妹的床，我要是带走了，三妹这个冬天就别过了。”
　　
　　“你的棉被呢？”
　　
　　“在柴房，我这就去拿，”段无洛笑道。
　　
　　“怎么还睡柴房？”
　　
　　邱婶声音大，把说话的那些人又吸引了过来。
　　
　　段大哥只觉得脸臊得慌，“没有，现在老二和老五睡一间屋子，春花和夏花住在一起。”
　　
　　“可那以前段老二不是住柴房吗？”
　　
　　邱婶翻了个白眼。
　　
　　而此时段无洛从柴房拿出来的被子与垫的东西后，众人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