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天空中还有些许残星，一切都还沉浸在梦中，小朔早早起床收拾了几件衣服，之后便来到厨房，为师姐做好了几天的早饭，他轻轻推开柳白鸥的房门，将早饭放在桌上。慢步走到师姐的床边，深情的凝望着她，小朔想再多看师姐几眼，因为这一去，生死未卜，而他却必须要去，他没有选择，这是他曾经答应师姐的事，也是他为了报答师姐必须要去做的事。
　　看望完师姐，小朔便转身出门去了，他走到四豫书院门口时，墨老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前。
　　华小朔大吃一惊，墨老道：“去哪？”
　　华小朔道：“没有啊，我哪也不去。”
　　墨老道：“哪也不去你带行李做什么？”
　　华小朔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墨老想了一下，道：“你要去给白鸥报仇对吗？”
　　华小朔见瞒不过墨老，便点头承认，他说：“师傅，您不会阻止我吧？”
　　墨老道：“当然不会。”
　　墨老的回答令华小朔感到意外，他没想到墨老竟然允许。
　　墨老停了一会，说：“小朔，你从小就立志为白鸥报仇，况且白鸥待你不薄，把你从小照顾到大，你去为她报仇，合乎情理，这一切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我便不加阻拦，即便我不许你去，你也会寝食难安，倒不如，让你自在的，图个心安理得。”
　　听到墨老的此番言语，小朔的眼眶湿润了，他没想到墨老竟如此开明，那一刻，他站在墨老面前，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双膝跪地，磕头道：“师傅，谢谢您。”
　　墨老这时走到他身后去，背对着他，叹了口气，道：“狗屁小子，什么时候说过谢字。”
　　小朔没有说话，仍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面上，保持着磕头的姿势，滚烫的泪水此刻收不住了。
　　墨老道：“起来出发吧，答应我一件事，活着回来，回来一起给白鸥过生日。”墨老说话的时候，华小朔感觉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十八年来，墨老最温柔的一次。
　　华小朔道：“弟子谨记！”说罢便起身朝后山走去。
　　他不能从前山走，因为他担心路上碰上层楼云阁的人，还有守在竹林里的鬼影子。
　　转眼来到后山，他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去了关着楚三迟的山洞。
　　“楚前辈。”小朔在洞口处朝里喊。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洞里传出来：“大清早的烦死了，信不信我宰了你？”
　　小朔笑嘻嘻的走进来，在楚三迟的牢门前坐下道：“我不信。”
　　楚三迟道：“小子，这么早来这儿干什么？”
　　小朔道：“前辈，我得出去一段时间，不能时常来给您送吃的了。”
　　楚三迟迟疑了一下，道：“你要去哪？走多长时间？”
　　小朔道：“短的话，用不了一个月，长的话，就……”
　　楚三迟听出了华小朔话里的意思，道：“那你可得早些回来，这就我一人，墨老头偶尔来找我喝酒，但他没你来的勤，能跟我说话的，就你俩，你再走，就真没啥人了，你可得早些回来……”说着说着，楚三迟便停住了，他没想到此刻的他竟变得如此唠叨，八年的相处，楚三迟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已把小朔看作是自己的孩子，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能有人给自己送终，但此刻得知小朔将要离开，而且将要面临生死，心里便生出许多不舍，压抑在心里的感情变做了零零碎碎的话语，吞吞吐吐的释放出来。
　　见到楚三迟脸上显露出的不舍与憔悴，小朔发现他老了。他不想让楚三迟太担心，便说：“放心前辈，我一定尽快回来，我还想知道你的故事呢。”
　　楚三迟激动的说：“我的故事？”
　　小朔道：“对啊，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变成了江湖上人人口中的大恶人。”
　　楚三迟说：“你回来，等你回来了，我都告诉你，小朔，你千万得回来啊。”
　　此刻的楚三迟，小朔从没有见过，这一刻，他根本就不是那个故作凶狠的江湖大恶人，他急切，不舍，慈祥，啰里啰嗦，这分明就是一个老父亲对即将远行的儿女才会有的态度。
　　华小朔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便跪下磕头道别，不做久留，转身离开。楚三迟翘首望着小朔离开的背影，嘴唇微动，却没有说话，心里想着：“不管你去做什么，你要是回不来，我让整个江湖给你陪葬。”
　　柳白鸥醒来时，发现桌上放好的饭菜，感到十分奇怪，心想：“小朔今天怎么这么早？”便起床准备吃早饭。这时她突然听见外面乱糟糟的，便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只见华咏思拉着墨老，急躁的说小朔不见了。柳白鸥跑到二人身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华咏思急切的说：“小朔不见了，一大早起来他就不在，我哪都找了也找不见。”
　　柳白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能去哪里呢？”
　　墨老道：“你俩都挺大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华咏思嚷道：“那是我亲侄子！”
　　墨老道：“你别这么冲，我知道他去哪了。”
　　柳白鸥问道：“您知道，那小朔去哪了？”
　　墨老道：“我不能说，但是你们放宽心，过段日子就回来了。”
　　墨老知道，此时他若是将小朔的行踪交代出来，华咏思和柳白鸥一定会追过去，这一定是小朔不想看到的，所以墨老能做的，就是稳住这二人。
　　华咏思道：“墨前辈你快说，他到底去哪了！”
　　墨老道：“你就是拔剑砍了我我也不能说，但是我能告诉你们，他过些日子就会回来，这段时间你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柳白鸥道：“小朔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墨老道：“你俩放心吧，小朔不是去做有危险的事了，等他回来就好。”
　　华咏思捶胸顿足道：“墨前辈，小朔……”
　　墨老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曾经的玉面生如今像个老妈子。”
　　华咏思道：“怎么说那也是我侄子。”
　　柳白鸥回到屋后突然想起华小朔昨晚的反常，她突然有些担心起来，小朔到底去干什么了？真的不会有危险吗？这些想法时时萦绕在她脑海中，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此耐心等待。在那之后华咏思更是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多次动身想去寻找华小朔但都被墨老拦下来，墨老说你不仅找不到他，等他回来了，还得去找你，所以不如就在这儿安心的等他回来，华咏思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