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圣子失尊

　　冬君离开皇宫的时候，手里多了一道圣旨，但冬君整个人有些萎靡，孝宗同讲：禽山侯一事，不再追查，算天家欠田家一个情，今天他给田子仲留下一道空白圣旨，所写之言，无论谁主燕国，务必遵循。
　　冬君回到王府，赵贤霆不同以往，居然对冬君行礼道：国运昌隆，圣子殿下万福金安！冬君扶起赵贤霆道：舅舅这些日慎重些，王府日后就有劳舅舅了，我近期不会下山，为保国运昌盛，我以决定在山上为国祈福。
　　赵贤霆拍了拍冬君的肩膀说：没事，王府没事，舅舅自然也是没事之人。你舅舅可是同你父亲一样王爵的靠山王！冬君噗嗤一笑道：也就只有舅舅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依旧能想出让人开心的话。
　　管家问道：王爷、圣子殿下可以用膳了！
　　安定亲王点头道：饭后在议。
　　一家人时隔多日，终于吃上一顿团圆饭，田子仲站在冬君身后，抓住冬君的衣服，拽了拽，冬君回身，微笑问道：子仲怎么了。田子仲：子仲能坐在哥哥身边吗？冬君点头，示意人在他和王妃中间加一把椅子。子仲嘿嘿的笑着，冬君夹过一块羊肉给子仲。叶不寒问道：南通并不以羊肉为主，为何子仲偏爱羊肉？子仲看着叶不寒说：回嫂嫂，子仲爱吃羊肉的鲜嫩劲，吃着可口。叶不寒看着冬君一脸开心道：以后就有人陪妾吃羊肉了！冬君点头道：那就麻烦父王从西陲之境采买羊肉了。宁音道噘嘴道：羊肉真那么好吃，若日后我嫁西凉，岂不是顿顿羊肉。冬君笑容凝固，筷子悬在半空，随后换了方向，夹起青菜给子仲的碗中说道：不可只吃肉，吃些青菜，王府还好，年年都有上好的茶叶解腻，西陲之外未必有。子仲急嚼几下说道：子仲为何要去西陲之地？安定王妃拿起手帕给子仲擦嘴道：玥娘在，没人敢送子仲出京城。子仲看着王妃认真点头，继续吃肉，冬君命人将羊肉换下，看着子仲说道：若只吃羊肉，以后餐食，再无羊肉。子仲噘着嘴，像个兔子一样把青菜一点一点吃下去。叶不寒在桌子下踢了冬君一下，冬君看向叶不寒，叶不寒用眼神示意冬君看宁音，冬君夹起一块鸡腿给宁音说道：吃饭不吃饱些，晚上可没得餐食。宁音撇过脸，冷哼了一下，然后嘴角上扬起来，开始吃饭，冬君夹起一块肉给叶不寒道：暖儿多吃点，担心多日，脸颊都瘦了，传出去以为王府伙食不好。安定王妃没好气道：那是你凤梧山的事，赖王府可不行。然后给子仲擦了擦嘴说道：是不是子仲。子仲点头道：是！
　　哎呀！有了媳妇忘了舅舅呀，一个两个的。宁音赶忙起身给赵贤霆夹块肉说道：宁音给舅舅夹了，不要怪宁音的不是，都是哥哥的问题。
　　王妃：好啦！安静吃饭。赵贤霆露出一排牙齿道：吃饭！冬君看了眼安定亲王。安定亲王没抬头说道：晚饭不好好吃的，到了晚上都没有餐食。田子仲看着冬君道：干爹再说哥哥，哥哥快好好吃饭！
　　赵贤霆：好久没听姐夫餐桌调侃，上一次还是姐姐怀宁音，孕吐的厉害，啥也吃不下，姐夫调侃姐姐呢。
　　宁音抬头问道：父王说什么了？父王也会调侃？
　　安定亲王：话多，想练练！
　　赵贤霆轻咳了咳道：吃饭，吃饭！
　　夜
　　冬君独自一人站在楼台之上，看向南方，目之所及是光明渐渐减弱，直到黑暗之处全无光明，高处有风，衣摆随风吹起，冬君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听屋檐上铃铛的声音。宁音来到冬君身边，看向远方问道：宁音无论在哪都是哥哥的妹妹对吗！
　　冬君未睁开眼道：李汉微或是良配，饭后我以飞书李汉微了，不出半月，便可到凤梧山。
　　宁音微笑起来，不像当年那般，哭泣的向冬君说不想离开京畿，不想离开父母哥哥。冬君睁开眼睛道：光明与黑暗共同主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只有光明或是黑暗都难生存，唯有二者此消彼长才是长久，二者难分对错，故此两者之中择用而栖。
　　宁音，你要知受人之恩，皆难偿还，李汉微寻你数年，虽非你愿，但进入西凉，你要面对的是太子府无数妾室，女人痴情便善妒，他寻你多年，你在西凉受尽非议，而你能仪仗的仅李汉微一人，入主西凉太子府你要好生保重。若有一日不在承爱，无你之位，切忌怨妒。父母兄长不在近旁，保全自己，飞信我，我接你回燕。
　　宁音看着冬君，心中之语迟迟未说，冬君擦下宁音无声流下的泪说道：宁音年芳十五，已经是待出阁的丫头了，性子都文静了，不在是那个仗着哥哥是圣子在京中胡作非为欺压朝中大臣后辈的小宁音了。
　　宁音抬起手为冬君擦泪说道：哥哥也曾说，若遇不到两情相悦之人，那就嫁一深爱自己之人。
　　冬君看着宁音并未说话，冬君回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李汉微进宫再次求娶东方宁音，冬君朝堂摔玉怒言：本殿之妹，绝不远嫁和亲。李汉微微笑看着冬君说道：本宫求娶是东方宁音这个人，而不是她背后的大燕王朝。冬君护妹不嫁西凉之事，被不少言官上书，那个时候皇后还在，皇后却因宁音机灵可爱，十分喜爱，又因冬君实为皇后心头肉，皇后对燕皇言：冬君同宁音年幼，手足情深，臣妾最喜，手足之情，帝王难得，何苦为难冬君，而被压了下来。
　　冬君回过神，让宁音这几月就好好陪陪父母，不用躲藏了。然后下了楼，寒蝉行礼道：仪仗准备好了。子仲世子在您房中睡下了。冬君看了眼还站在楼台的宁音，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回了房。叶不寒坐在茶桌旁，看见冬君便起身，冬君命人拿了披风对着叶不寒轻声说道：暖儿这般陪我折腾，我心不忍，回山我定多多补偿。冬君将叶不寒搂在怀里。叶不寒耳朵红红的。安定亲王妃在房外咳了咳道：听寒蝉说，你要将子仲带上山？
　　冬君放开暖儿，暖儿整理了一下发饰，冬君打开门，确实要带子仲回山。子仲翻身便醒了。王妃说道：子仲的未来，你打算如何？
　　冬君未加思考道：承袭他父亲爵位，文武之官，他日后自己定。
　　王妃：嫡系子弟你都不准轻易入凤梧山，你带子仲，恐怕对你不利。冬君看着王妃道：干娘就只一子，留王府，朝中诸人不会愿意，并且会重伤父王母妃。我带走好教、好保护。
　　王妃：冬君长大了，娘却开心不起来。回山之路万望小心。说着王妃转身离开。
　　冬君看着王妃的背影，强挤出一个微笑，抱起子仲，和叶不寒走出房，圣卫军将三人护在中间，路过正堂的时候，王爷正在哄怀中哭泣的王妃，冬君与叶不寒也是撇了一眼，就这一眼，冬君铭记一辈子。宁音却等在王府门前，看着冬君与叶不寒说道：哥哥嫂子，此行平安。宁音微笑抱了抱叶不寒。然后宁音目送冬君和叶不寒上车，王府大门缓缓关闭。仆人上前询问，宁音让他们下去。宁音一个人坐在地上，微笑着流着泪。安定亲王突然站在宁音面前，宁音扑进安定亲王的怀里，大声哭泣。
　　车上
　　冬君看着怀里的田子仲也是一脸无奈，冬君已经察觉到子仲醒了，但只要冬君要放下子仲，子仲便抓紧冬君衣襟，冬君便作罢。叶不寒一旁偷笑。冬君腾出一只手握住叶不寒的手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有小宝宝啊。
　　嘶~，冬君低头看着怀里的田子仲，叶不寒也看向田子仲。原来是子仲的小手抓到冬君的肉了。叶不寒红着两个小耳朵道：不知分寸，车里还有孩子，怎说起这等唐突之词。
　　冬君顺着叶不寒说道：暖儿教训的是，你和子仲都是孩子，照顾你们就好，孩子的事，不急。田子仲的小手慢慢的松开，小眉毛也不紧皱了，叶不寒看着冬君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叶不寒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宁音真的要送去西凉？
　　冬君摇头，这件事冬君很诧异，一直不喜欢西凉，不喜欢李汉微的宁音，几次三番的说要去西凉之后如何如何，冬君这几日都未在意，直到今日入宫，燕皇提及此事，冬君才知道，宁音竟然入宫面圣，要去西凉。叶不寒看着冬君现在的表情，叶不寒知道，冬君生气了。叶不寒双手抱住冬君手臂，头枕在冬君的肩膀说道：你怀里还有子仲，别动大气。
　　冬君：李汉微滥情之辈，宁音可是我这代嫡出中唯一的郡主，我们的姑姑是大燕长孝长公主，大伯太子，父王安定亲王，叔叔是梁王。西凉太子在尊，也不敌大燕未来第一公主的尊荣。
　　叶不寒笑道：只有你，最宝贝宁音，在旁人眼中，宁音就是仗你权势的郡主。
　　只此一次，没有下回。冬君声音冰冷，叶不寒立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冬君宠妹，九州皆知，南楚第一长公主为了得到冬君青睐，多次讨好宁音，而不是直接讨好冬君，当年若不是种种造化，叶不寒险些成了侧妃。
　　叶不寒要请罪，冬君夹紧了叶不寒双手道：夫妻之谈，无关其他，你我夫妻，希望能一心。叶不寒点头，没有解释。冬君知道，叶不寒这是听进去了，但凡没听进去的都会同自己理论三分，而不是沉默。冬君不知道田子仲现在睡没睡，又将他调整了一下。
　　次日早朝
　　这日的早朝可以用非常精彩来形容。先是弹劾了赵贤霆督军不利，禽山侯之事可见禁军不严，而后御史台上表弹劾圣子失德，愧对万民敬仰，罪状如下：
　　大燕圣子降世国兴，陛下大业之名龙兴九州，然最近，圣子失德，自视天命，傲慢专横，有违天意，望陛下明察令其悔过、自省。其罪一，袒护罪妇杜思娘，厚葬北山，触犯神威，乃至大燕人心浮动，问罪庙堂，其罪二，将罪妇之子收养凤梧山，未送田府，并苛责田家勋爵。其罪三，无视上命，不顾国运龙作，远赴边关，以此乃泄国运之主罪，其罪四，归京后，目无尊上，忤逆圣旨，大闹田家灵堂。以上罪责非圣子一人之过，凤梧山七星卫隶属禁军赵贤霆麾下，赵贤霆治理无方，应责令整顿。圣子之罪乃王府宽宥纵容之过，安定亲王曾至田府而未出手管教圣子行为，乃王爷教子无方。
　　御史台弹劾圣子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但燕皇却微微一笑道：整个御史台，都晚了一步！朝臣全部看向燕皇。燕皇命人将奏折递给御使大夫，御使大夫颤颤巍巍的看完，传给御使中丞，随后好多人跟着跪。御史大夫道：臣诟病圣子，罪不容诛，请旨问罪。
　　燕皇：朕同圣子打赌，今日早朝会不会有人弹劾圣子，朕以为你们不敢弹劾，但你们这个弹劾的代价，圣子已经在奏疏中写了：罚奉一年，凤梧山修德三月，以为国祈福，三月内在地母殿祈福。
　　圣子昨夜回山，而赌约却是你们都输了！宣进来！传令太监声音尖尖的喊道：传尚书觐见。朝堂大门开启，那人进入，逆光看人，神佛加持，看不清人面容，等他一一走过人群，来到最前面，下面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臣，季木容得赖天恩，在任朝中要职，依旧如往昔，不负陛下、圣子重望！季木容中气十足道。武丞白之恩看向叶瑞卿，叶瑞卿像被什么东西堵在心口，脸色非常不好。
　　燕皇看着季木容，嘱咐说，圣子同朕赌尚书之位，朕同他赌，不想，朕与冬君赌的是同一人，朕没输，冬君也赢了！季木容此番回朝，朕同圣子对你给予厚望，然所安之位却有分歧，现有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兵部尚书让你挑选。朝中大臣无不惊讶万分，季木容静悄悄的从县令升回朝中重臣，一点消息都未有过，叶瑞卿看向白之恩，白之恩也摇了摇头。季木容也是十分意外，连忙谢恩后道：臣之能陛下皆知，陛下所封，必臣所长，故此臣请陛下决断。燕皇哈哈大笑道：朕不如冬君，季尚书这番说辞同冬君昨夜分析你今日所讲之话一字未差！故此朕决定，季木容兢兢业业多年，政绩卓著，然六部多悬，为保大燕不乱，朕加封季木容为刑部尚书。季木容赶忙谢恩，众人也长出了一口气。结果燕皇又道：兼吏部尚书，兼管两部，为防止发生多年前惨案。圣子托朕赐爱卿尚方令箭！此乃大燕文臣办案之特权之用，此令如朕亲临，除军队外，可调地方、中央所有人马为其办案配合，如有阻挠可先斩后奏。季木容立即行大礼跪拜，叩谢燕皇与冬君。。
　　燕皇随后看着站在最后的南宫翎道：即日起，南宫翎不在为吏部侍郎，改任兵部尚书。南宫翎立即跪地领旨谢恩。
　　再说季木容，满朝文武多数已经颤颤巍巍了，燕皇已经不是当年的燕皇。自皇后仙逝后，燕皇多疑，而对于皇后最喜爱的孙子冬君，燕皇也宠爱起来。季木容当年最风光才是刑部尚书，兼圣子师，后因得罪朝中众人，而被一贬在贬，做了小小县令。如今归来除了白发斗志未减，朝中大臣哪有干净的人，这朝中之人的擢升政绩多都涉及党羽纷争，翁婿关系、叔伯关系，连襟关系、亲家关系。更有甚者就因府县整理干净而被提升一方大员者数不胜数。有百姓为其称颂“铁面无私小包公，明断秋毫堪怀英。双眼看尽世间道，前有海瑞今木容。备棺斗恶未有惧，百口棺椁已备己”。季木容刑部尚书仅两年，可以说得罪朝中权贵无数，当街问责白瀛，身为大将军、白丞长子为何当街纵马，知法犯法。直接刑部衙门打了三十大棍。有长公主府恶仆伤人，季木容当场下令诛杀。圣子亲妹宁音当街打翻陛下送给户部尚书之子的新砚，恰巧季木容路过，季木容要宁音先向户部尚书之子道歉，在入宫请罪，结果宁音拒不道歉，所有人都在等季木容出糗，结果季木容当街给下跪道：圣子下令，打骂郡主，如同欺辱圣子，然郡主胡闹，打翻御赐之物，臣不敢不守法。于街斥责宁音，吓得宁音嚎啕大哭，燕皇又送给户部尚书一份都未能阻止季木容教训宁音，还是冬君得知消息，带着人抓了季木容，正要带走，宁音为季木容求情一事才休，季木容记仇，在为圣子授课时，以学生当街谩骂、恐吓老师为由，打了冬君五个手板。此事一出满朝震惊，除了安定亲王妃谁'敢打冬君，自此很多人以季木容以下犯上、携私报复为由纷纷上表弹劾季木容，来之凶猛，冬君始料未及，季木容走上了他的衰败之路，官途越做越小，直到离京地方做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