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正的院试

　　所谓法术，夺天地之造化，融阴阳为一体。——《行吟游记》
　　过了，真的过了吗。临到头，山雀倒是恍惚了，他看着大狗在人群中面对自己涨红的脸，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每个看见山雀名字的人，也都回头，眼中尽是复杂的情绪。
　　学院开始敲钟。
　　上次缅怀会，便是敲钟集合的。因此学徒们便离开了晓畅静室，到广场之中。
　　广场上只有一位老者，微笑地看着众人。
　　老者腰间赫然配着铜质徽章。
　　“大家好，我是清风。”
　　这位便是上次的缅怀会主持，学徒们看得分明。
　　山雀猛然意识到，这老者明明离自己很远，而且说话声音不大，但传过来却是相当清晰，上次缅怀会怎么没注意到？
　　“老朽痴长在座的几岁，早修行一些年份，看到各位的奋发进取，老朽也深受触动。每一位进来的学员，都是学院的一份子，你愿意走进来，我们就愿意传授。但，你们中有些人能留存下来，继续深造，有些人则不行。”
　　人群中逐渐有一些小骚动。
　　清风歌者缓缓将人群扫视一番，有些人很是沮丧，而有些人则很是得意。
　　“考核，当然重要。但是很遗憾，我想告诉你们的是考核中获得的平均分只是院试的一部分，还要考量你们平时的作为来增减，衡量有没有通过基本分。“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慌乱的情绪弥漫。
　　其中最怕的莫过于王大狗和山雀两人。只算平均分，大狗只过基本分四分，山雀更是只过两分，两人都在悬崖边上。
　　大狗本就是嘴上没门，这下顾不上礼仪尊卑，直接大声吼出来：“敢问歌者，怎么个增减法？可有依据？”
　　微光歌者似乎不介意，笑着说：“老朽自不会冤枉了大家，这平时作为的得分，每一分都由歌者们投票决定，给还是不给，具体给多少，是众人的看法，我一个人可主意不得。至于你们要的凭据，就在此间了。”
　　微光歌者指着自己身后，众人带着惶惑赶忙一看。
　　什么也没有。
　　等了一会儿。
　　还是什么也没有。
　　众学徒开始躁动不安。
　　“等等，那是什么？”一个学徒指着地平线惊叫出声。
　　一个闪着荧光的透明矩形慢慢升起，不知有多高多宽。
　　矩形逐渐升到空中，稳定住。矩形表面颜色急剧变化，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字来，每个字都相当之大。
　　学徒们被这堪称造化的手笔惊呆了，瞪大眼睛想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
　　王大狗：照顾患病学徒，为弱势学徒煮饭助其学习二举，共计加十五分，污言秽语扣除五分。
　　云中歌：始终保持第一，将笔记借给同学，勤学不休三举，共计加四十分。
　　。。。。。。
　　山雀：坚持阅读书籍，创下赶超记录二举，共计加四十五分。
　　楚由：挑拨是非，持能炫耀两举，扣除六十分。
　　。。。。。。
　　看到自己是加分，王大狗和山雀两人松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地往下看。
　　排在前面的人似乎都是加分，到后面，扣分的人越来越多。
　　山雀还发现了一个小规律，每项善举加得不多，恶行却扣得相当之狠，里面一个作弊的家伙一项就被扣了四十，而恃强凌弱等，扣的分更是惊人。
　　“这完全是污蔑！”
　　一个胖子气冲冲地站出人群。
　　有了带头的，叫嚣的人便多了，他们站出人群，誓要讨个说法。
　　“不公平。”
　　“这也太主观了，我们哪有做过这些事。”
　　胖子更是直接骂人了：“你个老不死的，我楚家你也得罪得起？我爷爷打个喷嚏，整个破学院都得受着。就那么点字，能证明什么，就把我给否定了。这垃圾地方看不上我，我还就不上了？”
　　说着他袖子一甩，就往人群外走。
　　微光歌者的笑容消失了。
　　“楚由，站住。”
　　他轻轻地说。
　　楚由哪理他，继续往外走。
　　突然，楚由不动了，他惊骇的发现，自己无法移动。
　　近旁的学徒只看见楚由冷汗直冒，竭力挣扎，身子渐渐颤抖起来，但还是呆立在原地。
　　“妖。。。。。。妖术！”楚由惊骇得腿都软了。
　　“学院，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本是因为还念着情在，给你们一分薄面。既然你楚由要质疑这学院代代传承的镜花水月，既然你们自己求着要丢脸”清风歌者冷漠地看着站出人群的一大片学徒，“那学院也不会替你们捂着。”
　　清风歌者双手张开，高高的额头变白了，青筋凸现，人竟然一点点升高，悬在空中。
　　他眼睛充满了金黄色的光芒，几乎要逸射而出，口中低吟着魔幻的文字。
　　空气震了一下。
　　戒律改变，规则松动，异象出现。
　　红霞一霎那降临，周围雾绕云燎，学徒们有人甚至吓得跪倒在地，隐隐能听见啜泣声音。
　　“圆、光、术。”身在空中的清风歌者伸出的双手似要拥抱天地，他一字一顿吐气出声。
　　一面镜子出现在清风歌者身后，在空中停着，释放出清朗的光亮。
　　镜子里出现了影像，赫然是楚由本人，身处学院之内，正在吐沫横飞。
　　像回到过去一般，楚由的所作所为就这样清晰地在众人面前重放了一遍。
　　楚由扭过头看到这一幕，面色一阵发青。
　　楚由的放完了，接下来又放站出来的那些人。
　　清风歌者叹息一声，从空中旋转而下，轻轻落地，袖子往后一带，诚恳地抱拳说：“学院向一切心怀善念的人放开大门，但是各人能力不同，没有高下之分，只有适合与不适合。有些人才能不在此处，也应出去博一分天下，而不是在此虚掷年华。学院拳拳之心，不敢耽误和小视天下英雄。”
　　清风歌者此话一说，有些成绩很差的学徒们顿生好感。他们并没有在两年生活中有什么劣迹，自知是能力不够，也老实接受，并没有站出闹事。但是楚由等人的粗野作为，反而使他们陷入了尴尬处境，此时清风歌者居然能放低姿态，以宽博的心胸、谦逊的态度向一众小辈施礼，他们纷纷折服，感激回礼。
　　“楚由，你爷爷我是认识的。”
　　清风歌者又是一句话。
　　众学徒顿时有些傻眼，没想到眼前这位学院巨擘，居然还和楚由祖辈有旧。楚由更是双目圆睁，惊得说不出话。
　　“当年我弱冠之时，在稷下学宫遇见你爷爷，被他的一番非凡谈吐打动，引为知己。便和他一同游学，结下深厚情谊。只是后来个人抱负不同，才分道扬镳。你爷爷也算是难得的人杰，上代天子的赫赫功勋，少不得你爷爷一分汗水。如果不是你爷爷莫大威望，在天子心里留着情分，你楚家也不会历经两帝，兴盛不减。”
　　“今日你出言不逊，辱及学院，老夫也很是痛惜，就替你爷爷教训你罢了。天子脚下，更需要审慎言行，希望你从此以后，有所醒悟。”
　　清风歌者闭上眼睛似不忍看，双手背后一束。
　　只听啪一声脆响。
　　僵立着的楚由莫名脸往一边甩动了一下。又一声脆响，脸往另一边甩，楚由都糊涂了。
　　学徒们看得分明，楚由脸上明晃晃两个手印。
　　清脆的声音响了五下，楚由头晕眼花。
　　敬畏，向往。学徒们一时间心情复杂。
　　清风歌者可是一动没动，况且又隔这么远。
　　大狗后知后觉，吓得说话都不太利索：“好。。。好像有个透明人在抽他嘴巴子。”
　　山雀点点头，他对清风歌者的行事佩服得五体投地，温润的行事作风，这样的心胸气度，大概这就是领袖风采吧。
　　“现在诵读通过院试的学员名单。”清风歌者睁开眼睛，朗声说。
　　。。。。。。
　　大狗和山雀两人都在其中。
　　“那列位没通过院试的学徒们，就此告别了，学院无缘结识阁下，真是一大憾事。要是今后有了优秀子嗣，还请照拂一二。”
　　清风歌者恢复了笑容，呵呵地说。
　　众学徒笑声一片，施礼。
　　“过了院试的学徒，明日再来这广场。”
　　众人又一阵答应。
　　清风歌者大袖一挥，潇洒离去。
　　学徒们仍沉浸在刚才的神幻场景中，久久不能自拔。
　　“这真是老神仙啊。”王大狗呆呆地说。
　　“谁说不是呢。”山雀长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看着神色各异的学徒们，山雀心里一阵悸动。他站在了这里，留在了这里，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没有让微光师傅的期望蒙羞。
　　但是，这只是第一步而已，他这次勉强通过了院试，真正的考验还在眼前。
　　在这段为期两年的修学时间内，虽然有云中歌的笔记相助，他自己也没有松懈，已经能独立记录笔记了，认知也不成问题。凭借着晓畅静室书籍打下的底子，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任何人。只是回顾这两年的生活，他唯一的遗憾是，终究没能完成自己一开始的目标，看完晓畅静室的书。虽然多是副本，那里的书数量少说也有两百，未免太多了些，自己一开始没什么概念，太高估自己，恐怕根本没人能完成吧。。
　　他看了眼已经软倒在地的楚由，便和王大狗一同离开了。
　　世界就是如此，有人欢喜，有人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