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有些字浮于纸面,轻若鸿毛。有些字却能入木三分,重如山岳。
以字伐敌,诛心也。
屋内,李庄颤颤巍巍的举杯,一连长饮,如白水食之,口无味,心却疼似烈火焚烧。
父亲……这两个字已经久远的有些陌生了,如今的他依稀还记得那张人到笑先至的温吞面孔。
……
在文士的注视下,汉子几欲张口,似是想故作轻松,只是他非善于伪装之辈,脸色几经变化下,紧攥的双手终是无力的瘫下了。
文士说的没错。
无弱不为人,无私不为人。
“你,说吧……”李庄眸眼无神,语气低落,被把握住弱点的他如溺水将死之人无二,没有半点讨价的余地。
文士说什么,他便只能听什么。
“滋滋……”一语推山倒,柳知节感慨了一声,再细看了一眼气势如败水的汉子,他缓缓而语:
“麒麟天已经撑不了多久的时日了,等那天塌之日降临,新生麒麟子便会出世,望角磐上的那颗蛋破壳之期已近在咫尺,东方那位姑娘坐镇此地十数年就是为了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而你父亲当年身为儒家大圣人,也曾被谴至此地看守麒麟蛋甲子之期,画地为牢,困了自己数十年,最终落了个被一颗棋子压得永不得翻身的下场。”
话至此处,柳知节微微停顿,望向神色复杂的李庄:“这颗棋子虽落的不仁道,但确确实实是掐住了你父亲的命脉!”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过透骨就能一言惊醒梦中人。
汉子手颤了一下,似是猜出了什么,下一刻便沉默无言,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似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攥住了心尖,胸口抽痛的厉害,呼吸也极为絮乱。
他这才知道,原来……世间有一种棋盘落的是质子棋。
愚不自知啊……!
“他……在哪儿?”汉子脸上失望难掩,眸眼意味更是复杂难明,语气低沉。
汉子那颗赤子诚心好若被一只算盘拨弄的支离破碎。
这个世界与汉子心中的世界不一样,他心中那个简单的世界只是那见谁都是笑脸的儒生给的。
此时此刻汉子就只想见他了。
柳知节起身,凑至他的耳旁,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句:“小洞天。”
李庄神采复起,再也等不了片刻,一个射步就夺门而出。
文士口中的小洞天正是那帮老家伙隐匿藏身之地。
“哎哎哎……”见汉子已冲出门外,文士赶忙追了出去:“小洞天是圣人门庭之地,你如今武人路已断,进不去的!”
汉子闻言,停下脚步转头,先是失望,后又皱眉,思索片刻后似有明悟,稍许后,眼神才释然,只是笑了笑,自嘲了一句。
“原来我这颗棋子倒也是值钱货。”
无利不起早,柳知节若是没有谋划之心,说什么汉子也不信的。
“还是做和那位姑娘一样的买卖?”望着文士,汉子轻声问了一句。
“不不不。”柳知节忙摇头,言语中透着些许深意:“用买卖来了断情分那可是天下最不值当的生意了……不妥不妥!”
就在李庄有些不解之时,文士笑容有些讨好,走上前,说道:
“哎,李大个儿……我给你找个师父咋样?”
“师父??”汉子皱起眉头,盯着文士的目光更是疑惑。
“对的!”柳知节满是诱惑的语气:“我瞅你这人练武练得不怎么样,读起书来倒是还有那一两分资质,说不定就能读出个儒家大圣来!
以后撸起袖子说道理,想想就威风霸道!咋样,要不考虑考虑?”
李庄不见思索,直接点头应下,事到如今,已经上了文士的贼船,岂有半路而下的道理?
“所以读书就是明路?”看着略有偷笑得意的柳知节,李庄总觉得不是很靠谱。
文士垫着脚拍了拍汉子的肩膀,宽慰道:“你武人路数已碎,但说起读书那可是前景无量,可不算是明路一条?!况且你那师父与我同出一门,以后我们二人可就算是有师侄情分了。
有这样的关系在,你我就不谈买卖这种有损感情的事儿了。”
对于这些,汉子想理会的不是太多,况且从文之事因年少时父亲的影响,他倒是无半分烦厌之心。
既然有益无损,如今又有求于文士,先事事应承下来再说。
见李庄脸色平静,神色木然,柳知节也不再说些什么虚假的许诺之词。
只是神色认真了些,似是有些期望:“李庄,当年你父亲对这座天下无愧有之,反倒是这座天下亏欠你父子两人甚多,以后便是该你向这座天下讨要道理了。”
汉子立于庭院之中,默然不语,挺拔的身子巍然不动,将一直苦苦维持的武人境界彻底弃之不顾,一泻千里,跌入凡人血肉之躯。
此乃破后而立也!
此也乃决心也!
文士见之,眸中闪过赞许之色。
只要你握得住,便是将这天下文运统统赠与你又有何妨。
白泽后人呐!哈哈……当作压胜棋一枚。
看向已是彻彻底底沦为凡人的汉子,柳知节告诫一句:“小洞天乃圣人天地,事事不要过于急躁,等你何时入了儒圣境界,便可见你父亲,这些你且记住。”
李庄点头,一一记在心上。
交待至此处,柳知节笑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只停于树梢的鸟,又言:“那可曾听闻过第六天——白泽?”
汉子点头:“略有听闻。”
“白泽天鲜被世人所知,但世间约九成的读书种子都出自此天,文风鼎盛至极,皆是文魁大儒,博学才子聚集之地,你此次求学地就在此天。
到了那里,你这闷沉人儿,可得好好学学那些光扯扯嘴皮子就能灭敌三千的无赖本事。
那里的道理可是大的离谱咯!”
柳知节说着,却趁着汉子听得认真时,冲着那树梢上停着的鸟挑了挑眉,表情自得。
……
交谈过后,柳知节就给了汉子一样信物,然后告知他去往第六天的路径,之后便拎着晕死过去的白发老翁出了院子。
走在不算宽敞的青石路上,文士自诩善良之辈,不忍手中的白发老头遭受牵连之祸,遂随手一扔将他抛进了他自己的屋院中。
刚起步还没走多远,又察觉似有杀气环绕,文士心感不妙,抬头望天,见越聚越多的鸟类停在不远处的树梢上静静观望着他,顿时明也,呜呼哀哉一声,两袖一展,捂脸,抱头,溜之大吉……
只不过随着柳知节一动,树梢上密密麻麻的鸟群就宛若得了命令的士兵一般,冲那遮头捂脸,跑姿豪放的文士冲锋而去。
鸟群盘旋在文士头顶,叫声急促清脆,仿佛是宣告着战争的打响,如米粒大小的黑色粘稠物不断落在柳知节的身上,比狂风骤雨还来的猛烈。
“臭鸟!傻鸟!……连圣人大老爷也敢欺负,当心那天拔光你们的毛,把你们穿成串烤来吃!!”
被欺负至此,柳知节气急无比,看着满身污物的衣袍,干脆是放弃抵抗,手指头顶,气势汹汹,破口大骂。
“吱!吱吱?!!”。
天上的鸟毫无反应,甚至还扑腾着翅膀,又一次轮番轰炸。
柳知节挫败,抹了抹脸上黑白交加之物,神情沮丧:“算了,不与你们这些呆头鸟讲道理了,显得我愚笨!要不是本老爷理亏在先,非得把你们打杀干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