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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清水镇没多远，路便变得越发坎坷了起来。
释龙只好跳下车，牵着马儿步行。马车速度虽然放缓了很多，但还是吱吱呀呀叫个不停，车棚里的东西东倒西歪，完全没法坐人。
坐着难受，程逍遥干脆也跳了下来，和释龙并排前行。
走了几里地，他便发现路边杵着一块斑驳的界碑，上面刻字已经模糊，仔细看来，才认得是“刘庄”。
在界碑旁驻足，程逍遥环顾了一通，发现这刘庄整体呈“凹”字型，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出路通往清水镇。再细看，庄子其实不小，只不过四处地势高低不平，完全属于丘陵地带。最恼火的是，他看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发现水流，哪怕一条小河沟也没有。顶多有两三口小小的山坪塘，还已经干涸。
看到这景象他就知道，这地方想要水，全看老天爷赏不赏脸。后世身在农村，他极为清楚，缺水对于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个时节，已经是十月的初冬时节。刘庄的很多地里，都种上了麦子。不过由于缺水，麦苗的长势很不好，有的长有的短，看上去参差不齐。
时近晌午，四下散落的茅草屋大概有三四十户，可只有不到一半的房顶冒着炊烟。整个庄子，不见人影往来，不闻鸡鸣狗叫，安静地有些怪异。
忽而，一声凄厉的惨叫，惊起了树梢上栖息的飞鸟。
程逍遥寻声望去，十丈开外，有着一个茅草屋，屋内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夹杂着森冷的骂声：“老东西滚开！再不撒手，老子弄死你！”
闻声，程逍遥朝着释龙使了个眼色，便匆匆跑了过去。
茅草屋只有两间，外面围着篱笆墙。此时，篱笆墙的竹门大开着，茅屋的门也开着，里面的嘈杂声还未停止。
“啊！”
又是一声惨叫，接着便是有人倒地的闷哼声。
“奶奶！唔唔唔……”稚嫩而又惊惧的声音随即响起。
“老不死的东西！”
伴着恶毒的谩骂，两个家丁模样的壮年汉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高个家丁的肩头，扛着瘪瘪的布袋。
“粮食……粮食……还给我啊！没了粮食，我们怎么活呀！”
两个家丁刚走出来，门口紧接着便探出了一个满脸是血的脑袋。这是个老妇人，她匍匐在地上，朝着前方伸手嘶吼。
老妇人身旁，半蹲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
“我呸！”闻言，矮个家丁忽然回过身，啐了一口，骂道：“你的粮食！？这明明就是今年的新粮！上个月山匪抢的，就是这批粮食！咦，不对，老东西，怎么没见你儿子？快说，是不是也上山当了山匪！？”
说着，挨个家丁还想回去盘问，却被高个一把拉住，“别磨蹭了，粮食都拿到了！赶紧走，去下一家！天黑前，咱必须得赶回去！”
被他这么一提醒，矮个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骂了几句，赶紧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见站着两个生人围观，矮个便不耐烦道：“看什么看，给老子滚一边去！”
程逍遥皱着眉头直盯着他，不说话，也没动。
释龙面无表情，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嘿！还不听招呼！”矮个怪叫了一声，抡起拳头就朝着程逍遥冲去！
然而，在离程逍遥足有一丈远的时候，他只觉眼前一黑，然后自己的手被人抓住，咔嚓一声，折了。
“哇呀呀呀！我的手啊啊啊！”
矮个仰面倒地，握着九十度弯曲的右手腕，痛得面目扭曲吱哇乱叫。
“阿福！”
高个瞪大了眼睛看着矮个，高叫一声，随即放下肩头布袋，紧握着两个碗口大小的拳头，怒火冲天地朝着释龙扑了上来。
高个体格壮硕，起码得两个释龙才抵得上。他这一扑，颇有些泰山压顶的气势。
释龙不躲不闪，冷眼看着对方，等到他双拳砸过来的时候，方才闪电般出手。
程逍遥都没看清他用了什么招数，下一刻，高个便惨叫着倒在了矮个身边，两只折断的手腕放在胸前不住颤抖。
这是程逍遥第一次见释龙出手。
悄悄咽了口唾沫，程逍遥皮笑肉不笑地走在两人身旁，蹲下身来，冷声道：“两个大男人欺负老人小孩儿，好意思吗？”
“你……你们是谁？我们……我们可是刘家的人！”矮个惊恐地看着他，颤声叫道。
“你敢伤我们，我保证你们出不了庄子！”高个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哦？”程逍遥眼神一寒，伸手捏住高个的手腕，笑道：“很痛吧？来，给你揉揉……”
“啊……啊……啊！”
高个杀猪般的叫声，很有节奏感。
“大……大哥！大哥饶命啊……啊！”
高个再也不敢嘴硬，连连求饶。他涨红了脸，豆大的汗珠簌簌滑落。
释龙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皮子忽然跳了跳。
程逍遥便不再理会二人，起身提起地上的布袋，走到了门口，道：“小子，扶你奶奶起来。”
小男孩赶紧止住哭声，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急忙将老妇人扶成半坐。
“老人家，你的粮食。”
程逍遥露出和善笑容，将布袋轻轻放在了祖孙二人跟前。
“谢……谢谢……恩公。”
老妇人耷拉着眼皮，气息微弱，想要磕头，却被程逍遥伸手拦住。
站起身，他回头一看，俩家丁已经爬了起来，互相依偎，缩着脖子站在原地浑身战栗。
“滚！”
程逍遥冷声骂道。
二人瞥了一眼释龙，磨磨蹭蹭地挪到院门口，见对方没有阻拦，随即转身撒丫子狂奔。
“少……东家，就这么放走，会留尾巴。”
看着跑远的二人，释龙看向程逍遥担忧道。
“没事，我有数。”程逍遥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道：“去车上拿些吃的来！”
释龙没再说什么，点点头，便朝着马车走去。
看着释龙离去的背影，程逍遥忽然咧着嘴巴，无声地狂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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