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占卜师

　　有了汉克的保证，布莱斯无疑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去考虑是否要搬运尸体。
　　不过为避免附近的野兽将尸体破坏，两人依旧是将它们埋了起来，并且垒上一些碎石块在这里做好了标记。
　　完成这一切，两人相伴回到克罗姆城。
　　克罗姆城，布莱斯两代代生活的城镇，它的原身不过是城堡下的一座村庄。
　　洛顿家族的世代经营，让更多的东戈特尔人选择来到此地定居。使其逐渐成为一座拥有8000居民的城市。
　　虽然号称城市，但在布莱斯看来，它也不过是一个小镇的规模。城里大多都是些不太像样的矮脚房屋，只有靠近城堡的北面区域或稍显富裕一点。但克罗姆的确是东戈特尔省最大的一座城市。
　　不过这里的居民修葺自己房屋时显得有些随心所欲，并且毫无规划。让整个镇子都穿插在大小不一的街道里，它们凌乱地四散延伸。有的街道足够通过一辆马车，而最小的那种仅够一人通行。
　　这些街道甚至没有固定的方向，往往是蜿蜒而又曲折的，这让外地人来到这里很容易就迷晕了方向。偶尔有三两条街道同时交汇，这样的地方就形成了城镇的广场。这些小小的空地承担着集会、活动、交易的功能。是城镇居民生活中最常去的地方之一。
　　依傍这些广场，整座城市被划分为了四个区域，分别是东南西北四个城区。每个城区都有它独特的地方。
　　在城外，两人即将分道之际，汉克嬉笑着向布莱斯道别：
　　“好了，我先回警备团了。放心吧，有好处我会记得给你留一份的。”
　　所谓的好处，便是赏金，这是布莱斯比不了汉克的地方。他可以凭借着职务在身，了解各类悬赏的目标和金额，能够从逮捕这些罪犯中好好捞上一笔，这也是布莱斯为什么会乐意将功劳让给他的原因。
　　“这些黑老鼠，每一个教会都悬赏不菲。哈哈..不多说了，我们回头再见。”
　　说完，汉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布莱斯一人独自进了城。
　　克罗姆城的道路无甚规律，但对生活在其中的人而言，留下的记忆是永不磨去的路标。布莱斯走在印象中最常通行的街道上。
　　东戈特尔是个多雾的地区，清晨，薄雾让街道和屋顶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帷幕下。空中的云雾也是经年不散，穿透过云雾洒向大地的阳光，即使再炙烈的光线也会因涣散而柔和。
　　街道上，除了一些行脚匆忙的商人，就只剩下那些衣裳繁复却破烂的朝圣徒。他们十步九叩地朝着圣山的方向前行。
　　布莱斯刚经过一间名为‘黑足的臭鼬’的酒馆，小酒馆的酒保见到偶然经过的他，便有上前拉住布莱斯的趋势。见状，布拉斯赶紧闪身避开。未达目的的酒保只好在后面大喊着：
　　“嘿，布莱斯，你们家巴顿还在我们这儿欠着2个银盾！别走啊你！”
　　“啊哈？”
　　麻烦你自己找他要吧，我可没那个闲钱。布莱斯晃身钻入旁边的小巷。刚从另一头出来，就听见砰砰地砸铁声。
　　糟糕！
　　铁匠摊子的帮手见到布莱斯，连忙提醒专心铸铁的老板，只见老板手提着大锤便要拦住他。
　　凭借这灵巧的身手，布莱斯再次避过铁匠老板，气的他在后面大喊着：
　　“布莱斯，你们还欠着我4个银盾，别走啊…”
　　这让身边的路人看向布莱斯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布莱斯面颊微红，决心无视掉他们，装作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迅速地从另一个头溜走。
　　克罗姆的小巷环境可以说恶劣到了极点。简易排水沟由于失去维护而荒废，脚下到处是那些被居民任意排放的废水，这里面可谓是泥泞不堪。周围更是随处可见被人惊动而吓得到处乱窜的老鼠。
　　“命运街口彷徨的行人，不打算聆听一下自己命运吗？”
　　一道悦耳地嗓音从巷道的前方中传入耳中，叫住了布莱斯。布莱斯向前望去，只见到一位身着横格花纹连身裙的女士正伏身倚在一张小木桌上，面带薄纱。一名伊赛风情的女郎，用她妖异的双眼牢牢注视着布莱斯。
　　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占卜师让布莱斯感到好奇，于是他朝她走去。
　　“算命？”
　　“是占卜。”
　　“当你因那坎坷多舛命运，而处于惶惶而不可知的人生时，擅长‘卜筮’的伊赛预言家能够为你指引方向。若你有缘的话还可以赠送这个哟..”神棍的腔调，故作高深神秘的作态。布莱斯已经将她列为骗子的行列，刚想离开。
　　却又看见这位女占卜师有意无意地俯身靠在桌上，展露出自己曼妙身姿同时，芊细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对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还有那无意间展露出的饱满。
　　正经地斜视了一眼。
　　心想或许还是应该给她一个机会。毕竟生活艰难，大家都不容易，不是么？
　　而且闲来也无事，与其去面对那些巴顿的债主，不如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很快便自己的行为找到解释。布莱斯便端正地在木箱上坐了下来。眼前这位打扮华丽鲜明的女子，跟四周肮脏恶劣的小巷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为什么不到广场上去？”
　　“广场？或许您不知道，这要是让那些尊贵的教士大人看见像我这样的人，一准儿将我撵出这个城市。”
　　占卜女郎眉目间暗含忧伤，口中抱怨生活不易，其幽怨的作态即使隔着面纱也让人心疼不已。不过当她提到‘尊贵的教士大人’时，布莱斯敏感地察觉面纱下的红唇挑起了一丝讥讽。
　　“看你是我第一个客人的份上，这一次占卜免费。”
　　女占卜师慢慢坐回身子，又恢复那神棍般的作态。
　　免费？好吧，反正买不了吃亏和上当。
　　“怎么测？”
　　“前途、爱情、财富，选一个吧”
　　“前途”没有多想，布莱斯直接做出了选择。
　　女占卜师从手边的木杯中倒出三粒骰子，与普通的骰子不同，这三粒都有十二面，而且每一面都刻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对着骰子比划了下，女占卜师对布莱斯说：
　　“掷出命运变化，我会一一为你解答。”
　　“这就是‘卜筮’？”
　　“伊赛的卜筮指的是理解和解释占卜的结果，并不局限于某种形式。而且掷骰子是最快最方便了。”
　　依照她的所说，布莱斯掷出骰子。当骰子停下，女占卜师念出了三个符号所代表的意义
　　“嚯哟~让我看看，您扔出的是十二宫白山羊和金星。这代表着您有高贵坚强的品质，却同时拥有孩子气和缺乏耐心的缺点。十二划分为一年您正处在末尾。在加上复杂多变的金星环绕...”
　　“能不能说结论。”
　　“喔，客人你瞧你的确是缺乏耐心，我可没说错。您听好，结论是在一年中的末尾，既是冬季，也就是说您将会遭遇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但白山羊的坚韧让您不会轻易的妥协。而最重要的是金星..”女占卜师指着最后一粒骰子，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
　　“金星意味着多变，也同样预示着你会有许多的机会，但你的选择最为重要。或许，你会面临一场危险。”
　　“你这是什么意思”
　　布莱斯深深地看着她，认为她意有所指，话里有话。莫不是...
　　谁知道，女占卜师又掏出了那几串吊坠，趁机向布莱斯兜售道：
　　“来看一看，这些受过祝福的吊坠吧，有了它们，能帮助你在作出抉择的那一刻带给你神秘的运气加持，从而帮你度过难关。”
　　“你刚刚不是说是这一枚么？”指着她脖子上的吊坠问道。
　　“这可不行，这可是真的。”
　　“啊？”
　　“呵呵呵..并没有什么。呵呵呵”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了真话，女占卜师捂住小嘴，尴尬地笑了笑。
　　噗通…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巷外突然有人倒地，两人不由自主地朝那看去。
　　那是群朝圣者，他们的衣着打扮看起来都差不多，面带疾苦。一路风霜来到圣山脚下朝拜。倒在地上的是他们其中一人，自己的同伴体力不支，其余的人只是停下脚步为他祈求一句祝福，最终除了一人留守在身旁为他祈祷外，其他人一如既往地朝圣山前行。
　　“为什么没有人去帮助那位朝圣者？”
　　“朝圣者？不过是一群被教会欺骗的可怜虫吧。”
　　“喔？怎么说？”女占卜师显然对教会嗤之以鼻，但谈起这些朝圣者，却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怜悯。这倒是引起了布莱斯的好奇。
　　“这些不过是为了赎清自己曾犯下的罪孽，期望来到这圣山脚底聆听主的圣喻，洗净一身的罪恶。而这所谓的罪孽也不过是受到教会的无耻蒙蔽。”
　　“你说，倘若父母为了孩子不挨饿而行窃，医者为让患者不受苦而撒谎，女子为了养育家人不得已深陷丘篱。这能算是罪孽吗？”
　　“倘若真的犯下无可饶恕的罪孽又如何是一次远行便能够赎清的。”
　　面巾之上的眼睛波霞粼粼，深邃动人，似乎陷入了一场回忆。直至感受到布莱斯注视地目光才回过神来。转而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好似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继续说道：
　　“这些人可怜又可笑，风餐露宿不远涉足千里来到这里，饥不食，累不休，自虐到昏聩的地步，被他们视作是这场仪式中的一环，直至能够苏醒的那一刻，他便蒙受了主的恩典，洗清罪孽得以返还家乡。如果不能苏醒…哼。”
　　布莱斯能感觉到面纱下的红唇洋起一个极尽嘲讽的笑容
　　“那就是一个到死也得不到饶恕的可怜虫。”
　　说道这里女占卜师转而问起布莱斯
　　“你说如果朝拜圣山真的能够赎清罪恶，那居于山下的你们岂不是占了大便宜。呵呵呵！”
　　“所以我们东哥特尔人永远不会这样，任何的奴役都会遭受到我们的反抗。”布莱斯摇摇头，百年前的卢比恩只有一个哥特尔，正是东哥特尔人先祖的反抗才有了如今的东西哥特尔，时至今日东哥特尔依旧丑视西边的邻居。
　　占卜师眼神中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意味：
　　“作出反抗的是你们的祖先。”
　　“而如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又是什么样呢？”
　　布莱斯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我该向你告别了，感谢你的占卜。”
　　布莱斯起身向女占卜师告别，聊了这么多，他始终弄不清这位的目的，看起来只是兜售吊坠护符，布莱斯却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好似在暗示着什么。
　　“真可惜，难得遇到您这么有趣的客人，我也不耽误您。愿您的道路漫长，长与胜利为伴。”女占卜师轻捂嘴唇，目送走了布莱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