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帝遗裔

　　第四章神帝遗裔
　　饕餮的心情可以说是很苦逼了。
　　本来自己在这好好的守株待兔呢，好不容易有一只两脚羊钻进来，还带了一条有点力量的小蛇，本来欢喜鼓舞的想着可以吃点像样的东西，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白雾连对方的身都近不了。甚至他们还在饕餮自己的白雾领域里大肆战斗起来。尤其是那个两脚羊，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六万年之前封灭了自己，饕餮从诞生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五百年。就在刚才，自己苦修三百年才逐渐扩大并增强的白雾领域——一种它血脉里的天赋能力被一道强烈的罡气给斩碎，消失殆尽，而且这白雾领域是它身体的一部分，由于白雾有着禁锢、吞噬、分解并吸收的能力，所以等同于饕餮的胃。
　　胃没了不说，那种如蛆附骨般碎裂的疼痛是直接作用于饕餮躯体本身的。饕餮此刻痛苦地蜷成一团，缩着身体，看起来倒像雨中的流浪的野狗。野兽的呜咽和人类的呻吟交杂在一起，白雾领域本就被斩碎，就算饕餮作为火种而尽力挽回的一星半点的白雾，此刻也无力释放。三百年来，人们第一次在秋末冬初——白雾最浓郁最广盛的时候，也是第一次在白雾蔓延的季节里，看见蔚蓝高远的天。云海郡的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人们对这从未有过的反常有些不安，但更多的人感到惊喜。
　　北刹天原少山，但多丘陵，冬季寒冷之至，让人不愿提起，难以忍受。常年风沙笼罩，四季少雨，虽无旦夕天漠的干旱，却也比黎晨天森的湿润温暖的气候差了一大截。于是常年荒凉，无人踪迹。若非每年近两季的瑞雪让土地甚是肥沃，可种植一些供作储商粮之类的作物，估计除去武者修士之流，平民百姓不会在这里生存。云海郡地处北刹天原又极东北，又是荒凉之中的荒凉，在这里的土壤，几乎比得上“南北圣山”乌阿敖利裘（古时族语，意为冰天雪地之山）的万年冻土。但让这片土地闻名于天下，甚至连“真道界”山海宗都不惜消耗大量物力人力财力，在这里创立一个分宗，是另一个原因。
　　传说中古代神明时代的终结之战———裂天河之战曾在这里打响，古神的残骸，遗宝甚至货真价实的神器，都在这片土地中沉睡。因此，就算环境恶劣，白雾萦绕，这里也一直是武修圣地。当然，若非是白雾笼罩，不知多少人挤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惹上山海宗这样的庞然大物。也难怪，毕竟那可是古神，古神的遗宝！古神是什么？是几万年前乃至几十万年前的神明们，他们几乎贯穿了虚时陆的整个远古时代。现在众宗里的那些神者修士，不过是近几千年中天封的新神。而古神几乎都是自己的力量达到了那个程度，自封成神，昭告天地。说得好听点，现在的那些什么剑神啊，武神啊得尊古神们为先辈，前辈，说的难听点，就得直接叫老祖宗。
　　当然，这些话还是得烂在肚子里，毕竟那些是成神的修士，面皮比纸还薄。其力量虽比之古神多有不如，但若是发怒施为，至少也是山河崩碎，霄云湮灭，重则破碎虚空，那可就不是常人能想象的了。总之，这块地方一直被众人觊觎着。没人知道山海宗为何把它据为己有，甚至视为禁脔。现在，白雾这个“天然”屏障没了，天下必然因为这片是非之地而再次大乱。也不知山海宗是否还会捧着这个烫手山芋不放。
　　一方面，禄存正在掌控着北宫晞的身体，少年的意识在挥出那惊天一剑的同时又蛰伏到了灵魂的一隅，禄存对于那一斩也是惊魂未定，他本以为北宫晞只是一个失乱体，虽然难寻，可也只是有着能够超越小世界本身的固有条件和规则的特性而已。但这少年显然并不单纯，那股力量，强大，霸道，混沌还有……熟悉。
　　“巨门……你比我快了那么多吗……“
　　禄存少见的低叹了一声，那低叹里不只是无奈。
　　“这个小家伙虽说承受能力是强悍，可刚才那一下给他的反冲也不小，在我过度使用青魂妖火时便已七窍流血，若这一次反冲撑不过去，这好不容易寻来的失乱体怕是也要陨灭。”
　　“也罢，这神力现在受着这小世界的狗屁界灵监视，战斗时再用肯定会被压制，不如改造一下这孩子的身体，且让我看看……”
　　“这、这难道……？我早该想到，所谓失乱体就是……”
　　确实，北宫晞此刻的生命力已如风中残烛，可他的精神意识仍是完好无损，正处在一个充斥着耀眼的金光与暴虐的黑色的空间之中，一如他挥舞的那巨大剑刃上的光芒。他缓缓睁开眼睛，见眼前又换了一片天地，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一个声音自他耳畔传来：
　　“北……唉，血时神帝的后裔啊，贱身巨门等您许久了，没想到……竟在此地与您相遇。”
　　那声音宏大，浑厚，却透着飘渺的虚无感，北宫晞觉得那声音有种欲言又止的意思。
　　“你在……跟我说话？别开玩笑了，我连我爹是谁都不知道，而且你说的……那个血时神帝，是个神级修士吧，我这种修炼废物怎么可能有神明大人的血脉……你肯定认错人了。”
　　“回大人，血时神帝教宗的血脉诞生之初距今已有四千零五十六个卢俱毁璇，其力量应早已稀薄至尽，可您身上，却有六成的血脉是直属于血时神帝大人的。至于剩下那四成……抱歉，以贱奴之能，尚看不透彻。”
　　北宫晞有点发蒙，不知那卢俱毁璇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问出口，可那声音仿佛知道他的心思，道：
　　“卢俱毁璇是神……罢了，现在应叫作古时族语，与人族语结合的名词，一般来讲是时间单位，贱身此处的用法也是用在时间上的，但就以古时族的用法来讲，这是个极大的且用于许多领域的单位——有时甚至不可计量，它存在的必要就是为了描述极巨大的事物时使用。而它在时间上的定义一般是……年。”
　　“什……什么？多长时间？多少年？多长……你刚才……说了什么吗？”北宫晞什么也没听见。关于那卢俱毁璇的时间定义的一切都好似没从声音口中说出，有关那个名词的一切都好似被黑洞吸进，消失殆尽，就像从未存在，北宫晞竭力想回想起什么，却越想越想不透，甚至到最后遗忘了思考的目的，呆滞的在这片空间中上浮，或下坠——这里看不出任何空间的变化。
　　见着北宫晞这副样子，那声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又释然般说道：“罢了，力量差距或许不是血脉可以弥补的吧.。”
　　但这时，北宫晞眼瞳之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眼神清明起来，一股力量在他全身游走，渗入筋骨血脉，再到心灵精神。他开始回忆那句关于“卢俱毁璇”的话，随即便轻松的在脑海记忆中回溯出那个数字：
　　“一、一千万万亿年？？！”
　　他不禁大声喊了出来，这数字甚至让人难以想象到具体有多大，但那依旧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东西？？？！！！”
　　那刚才还波澜不惊的声音突然大声的——近乎是吼出来的——却结结巴巴地惊声叫道。如果他有形体的话，他此刻一定是下巴掉到地上，眼睛快要凸出来的，甚至比北宫晞还要震惊。
　　北宫晞也被吓了一跳，好一会才弱声幽幽地问：“怎么了吗？”心想：“还有人会被自己说出的话吓到？话说自己心里能力也不至于听到一个巨大的数字就缓不过来，呆住了吧？有蹊跷，而且刚才怎么有股女声……错觉吧。”。
　　声音狂笑不止，是那种难以控制的喜悦：“我果然没想错，这样弱小的身躯，蝼蚁般的力量竟可以打破时间法则赋予卢俱毁璇的禁制，果真是初代大教宗血时的遗脉。教宗大人，巨门幸不辱命！我教复兴有望！我神时族回归有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空间之中，金色海洋涌起深黑波浪，久久不能平息。北宫晞淹没在浪中，身影隐去。笑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