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张弛

　　“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从富集镇回来后，季风在大家的空间里收集了很多照片，每个人都笑的很开心。这是季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以前在花桥上学的时候大家都很穷，玩乐也仅仅停留在游戏机或者陀螺这些小玩意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出去玩耍。
　　小长假已经过去了一半，季建国依然是不见踪影。季风继续过着清闲而充足的日子，只是买手机成为了心头上挂念的事。这个时代有个手机方便多了，可以随时的聊QQ，外出联系也方便，遇到喜欢的风景也可以拍下来了。
　　季风用电脑登上网银，卡里已经有5600块的余额了。这两年季建国不断的用金钱来表达对儿子的照顾，季风也不会傻到有钱不要，每一笔钱都小心翼翼的存了起来，以备季建国彻底搞烂家底的那一天。
　　不是季风瞧不起季建国，而是有些人实在是不值得信任。邻居里风言风语的很多，也常常有人“好心”提醒季风，像季建国又死性不改开始赌钱了，季建国在外面养着小女人，小心别让人把家底都骗光了这一类的话季风听得多了。季风并不在意这些，也不想去管这些，家破人亡的一天并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季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天下午季风正在球场上练球，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手里拎着一只黑色挎包。利落的短发和黝黑的皮肤倒是和李帅有些像，只不过来人的相貌却是不错，给人一种兵哥哥的既视感。
　　季风注意到来人正看着自己，心想着不会又是一个和李旭一样的愣头青吧，却猛然间发现对方有点眼熟。
　　“不会吧！张驰？”季风停下运球，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哈哈，风子，果然是你。”对方放下挎包冲了过来。
　　“真的是你？张驰！”两人激动的抱在一起，季风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几年你去哪儿了？”季风感觉眼眶有些湿了，声音也激动的有些颤抖。
　　“嘿，你都窜这么高了！一下子还没认出来。”张驰拍着季风的肩膀说道，颇有一副兄长的气势。
　　张驰是季风从小的玩伴，也是季风迄今为止唯一的兄弟。与李旭的朋友情谊不同，季风与张驰那是性命相惜的手足兄弟。
　　小时候的季风经常被季建国打，每次季风都是躲到张驰那里。张驰比季风大一岁，总是把季风当做亲弟弟一样照顾，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季风，就连季风最爱的篮球也是跟着张驰学的。
　　张驰的老爸张天祥是做生意的，在镇上开着好几间厂子，所以小时候张驰家特有钱。但张天祥显然并没有真正理解“一张一弛”的道理，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带着张驰和老婆跑路了。
　　张老板跑路的消息迅速在镇子上传开，不管是不是厂里的工人，大家一窝蜂的到厂里搬东西，等到派出所和法院的人到的时候，几个厂子早就成了空壳。就连张驰家里也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季风还记得家里的第一台电视就是季建国从张驰家搬回来的。
　　其实那时候只要张驰他爸再咬牙挺个大半年就能等到政府的动迁了，那块厂区很快被规划成工业园区的一部分。可惜凡事没有早知道，只能说都是命中注定。
　　从那以后季风就没见过张驰了，甚至连那些八卦通天的大妈们都没一点消息，至今已经过去快六年了。
　　“小时候的跟屁虫都长这么大了！”两人靠着围栏坐了下来，张驰颇为感慨地说道，回味的语气中是说不尽的故事。
　　张驰跟着父母逃亡的时候才10岁，那个年龄的孩子能懂什么呢，有的不过是无尽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茫然。
　　起初一家子的生活还算可以，至少算是衣食无忧。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天祥既然计划好了跑路依然是准备了足够的现金。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跑路到南方的张天祥原本是打算隐姓埋名东山再起的，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总归是有几个朋友的。但没想到的是张驰的老妈却途中反水，不仅告发了张天祥的行踪，还顺走了所有的钱财。张天祥的老婆并不是张弛的亲妈，张弛的亲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这个30不到的女人是张驰的后妈。
　　被告发的张天祥带着张驰四处逃窜，偷面包，偷牛奶，甚至最后饿到捡东西吃。张驰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张天祥连做梦的时候都在咒骂那个女人，可惜张天祥终究是没能熬到报复的时候。
　　那天下午饿得不行的张天祥从路边的小卖部抢了几袋面包就跑，店老板还没从铺子里追出来，慌不择路的张天祥就被一辆飞驰而过的面包车撞飞了出去，当场就死了。
　　远处巷子里亲眼目睹父亲被撞死的张驰被吓得呆住了，直到最后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流出来。就算是现在回忆起来，张驰依旧是很平淡的讲述着，那些人那些事仿佛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张驰！”季风有些担忧。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最了解张驰，那么就只有季风了。他知道以张驰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他害怕张驰做出不理智的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季风已经懂得了对法律的敬畏，更何况现在科技这么发达。
　　“你放心，我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那个女人还没资格让我以命换命。”张驰说的很轻松，并没有刻意去装作不在乎。
　　“那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生活的？”季风有些好奇，一个十岁的小孩该怎么在这个世道独自生存！
　　“后来啊！后来多亏了遇到我师傅呀！”张驰笑着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记忆的开始是悲惨的，独自游荡在街头的张驰很快被人贩子发现。虽然十多岁的孩子很难卖出去，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张驰长得还很俊俏。
　　昏昏沉沉的张驰被人贩子拉上面包车，带到出租屋里关了起来。然而孩子与孩子之间的区别也是很大的，人贩子们最大的错误就是给张驰吃饱了饭。就像很多电影里演的那样，张驰偷偷割断了绳子，屋子的窗户都封死了，只能从正门逃出去。趁着看守的人在门口打电话，张驰撂起椅子就朝那人头上砸过去。
　　“哎呦。”看守的人吃痛一声，被砸了个趔趄。
　　张驰赶紧夺门而逃，却没想到楼梯口还守着一个人贩子，无奈之下只能纵身一跃，从二楼直接跳下去。得亏下面是个花坛，张驰虽然摔得浑身吃痛，却也没受什么重伤，咬着牙爬起来就跑，边跑边喊救命。
　　等到跑到了大街上，张驰总算送了一口气，慌乱中鞋都跑掉了一只，只能踮着脚到处寻找派出所。就算是进孤儿院总比落在人贩子里好，头脑清醒过来的张驰终于想到了警察叔叔。
　　“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且又天资聪颖，不如做我徒弟吧。”正当张驰满大街的寻找派出所的时候，却被一个穿着短裤和T恤的老头给拦住了去路。
　　“我靠，骗人也不带这么直白的吧！人家好歹也弄个青袍长衫，你丫的穿这个大裤衩就装起来了！”张驰内心肺腑道，并没有理睬对方。
　　“唉，我本不欲强人所难，奈何你我二人确实有缘啊，再错过又要不知等待多少年咯。”老头说完在张旭肩上一拍，张弛便昏了过去。
　　“完了，特么刚从狼窝里逃出来，转眼就落入了虎口。”张弛愤愤地闭上了沉重的眼皮子。
　　谁知那老头竟真是个高手，等到张弛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身在山林里了。起初张弛还想着逃跑，但在老头亮了几手真功夫后张弛便彻底服了，最终还是拜了老头为师傅。老头自称为逍遥子，张弛便跟着逍遥子在山上练功，直到最近才跟着逍遥子下山来。
　　逍遥子也真不愧自封了这么个名字，作为师父比张弛这个徒弟还不耐烦，刚一下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纸书信，劝勉张弛每日要练好武功，用心去体验这凡尘。
　　张弛左右想着也没地方去，唯一有所牵挂的也就季风这个小老弟了，便索性回到安阳来。谁知才短短几年间整个安阳就已经变化的完全不一样，张弛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来。
　　“你这也太离谱了吧！难道真的有武功吗？”季风有些难以置信。
　　“嘿，让你开开眼界。”
　　只见张弛一跃而起，“腾腾腾”几下便窜到了围栏上面，3米多高的围栏在他脚下宛如平地，辗转腾挪间又跃回地面。
　　“我去，牛叉！特种兵也不过如此吧！”季风看的有些愣神。
　　“嘿！着都是小意思，像什么劈砖掰铁，飞檐走壁，只有功夫到家都是小菜一碟。”
　　“怎么样，想不想学？”张弛问道。
　　“啥？我能学吗？”季风有些不敢相信。
　　“有啥不能学的，老头子说了，只要不把功夫教给奸邪险恶之辈就行，你这样子怎么看也不是坏人啊。”张弛打趣道。
　　“那太好了！”季风有些神往。这个年纪的孩子对功夫是特别向往的，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季风自然不会错过。
　　“既然你也没地方去，不如就去我家吧。”季风说道。
　　“好啊，先在你那住两天，这社会变化太快了，太多新奇的东西了。”张弛虽然才16岁，说话间却有一股久居山野的老气，估计短时间里是改不过来了。
　　“正好你也给我讲讲你的事情，这才几年不见越来越帅了，完全不像当初的小鼻涕虫了。”张弛调笑道。
　　“得得得，你能别提小时候的糗事嘛！”小时候的季风确实有些憨憨，实属不堪回首。。
　　“哈哈，还不好意思了。”
　　临近傍晚，季风先是带着张弛去买了很多食材，然后又买了许多零食。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久别重逢最是让人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