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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神与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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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人早早醒来,等候许久,未得召见。
  啟老吩咐朔阳收拾好行装,待用新简将两个药方抄录完毕,一老一少持药方来到正堂交于主事,径直离府。
  朔阳回望那气派门庭,将旗招展,军士阵列,好不威风。
  路口,两人带上在闲迟居准备好的面罩,向西而去。
  朔阳:“先生,为何刘校尉派人将您接到府邸,却不闻不问呢?”啟老没有丝毫停顿,“除疫为重,与千百人的性命相比,我们根本算不得什么……”话语中,没有半分指责的意思。
  眼间前方有多处浓烟冒起。
  两人相视,心知又是在集中焚化处理尸首。
  啟:“镇西焚尸,熬药处怕是不在这边。”刚欲转身,似乎有人嚎叫着从大火跑出,能见到他身上带着火、声音凄惨……翻滚不久后,再也没有动静了。
  朔阳吓得一动不敢动,胃里翻上来一阵恶心,想吐,眼里也不知怎么噙满泪水。啟老见状,扶着他转过身,给他顺着胸脯。
  他也不知怎的,自己先前见到过为数不少的死尸,唯独这次……
  也许就在半年前,朔阳还跟那些倒伏在路边的,是同一类人。他的生不过也悬于一线罢了,而今跟在啟老身边,他离死亡已远。
  往回走的路上,朔阳不禁自责。本想着路见不平,他能像啟老先给他讲述过英雄一般勇敢站出来,可无奈自己却这么不争气。
  啟老不停安慰他:“害怕才是一个人的本性,换做任何一人,都是如此……”朔阳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边听啟老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运途多舛,籍此,磨砺出想要自己……”
  “先生,朔阳没用!”
  啟老驻足,等朔阳抬起头,他郑重地说:“不可妄自菲薄!世间绝无从娘胎里出来的英雄无畏,只有从逆境中锻炼出的铮铮傲骨……”
  朔阳不语。
  他隐约明白当初啟老为何要他年两时间只学“仁、勇”字:仁是心怀苍生,在千卷百籍中找到自己的归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勇则是合卷而行,见微知著,出茅庐、安天下……物格尔后致知、身修、齐家,家齐则治国,国治则天下平。
  他们来到熬药分汤的地方。
  一旁的军士比领取药膳的百姓还多,个个面戴口巾,军容齐整。
  只听前方喝道:“一边吃去!”、“军爷,再给点吧!家里还有个不能下床的老母亲……”
  领头一人闻讯,快步走到跟前、忙问:“你老娘可有染病?”
  那人一下慌了,“没有。”声音恐惧,想到镇西四处抓人,宁肯错过、不可疏漏,不由得后悔自己刚刚说的。
  领头人喝道:“带我们去!”
  那人急忙跪在他身前,哀求:“军爷饶命,家母只是年迈,并无异样呀。军爷,饶命啊!”
  领头人一脚把他踢开,随后把放在地上的碗跺碎,慢慢抽出刀来。“刁民,窝藏病患,你可知罪!”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军爷……”抱着那人的腿,一脸哭腔、不知所措。
  “刁民,隐瞒不报者,格杀勿论!”说罢便扬起刀。
  “且慢!”弱弱的一个声音传来,朔阳忍着心里的恐惧,喊道。
  领头人一疑,“嗯,谁嚷的!”
  围观的人们迅速避让,朔阳看着奔逃的人们,本也打算躲到一边,被啟老拉住了。
  朔阳脸红。啟:“多经历一些就好了……”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罢抬头盯着前方。
  原来他早就看到远处的吴大荣、身居偏位,想必正中的那位就是刘姓校尉了。
  “哟呵,老的老、小的小,不怕我连你们一并法办了,啊!”
  朔阳紧紧抓着啟老的手,手心冒汗。
  啟老未语,摘下面罩。
  刘校尉名威远。且说自刘汉武飞黄腾达,刘家鸡犬升天……到这一辈,名字也取得威武霸气,大哥刘威广、哥刘威传,他是老三,皆在军中任职。
  待刘校尉和吴大荣走近,众将士齐俯首。
  吴大荣:“将军,那位便是啟老!”刘威远顺着吴大荣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人衣着、相貌毫无出奇之处,随口一句:“知道了。”
  眼瞅着人将要转身,啟老突然开口:“将军请留步!”
  待啟老陈述完毕,刘威远看向原来在一旁的军士,军士点头。“啟老意当如何?”
  啟:“不敢,将军明鉴。那人既言明自己母亲没有染疫……”刘威远打断他,“此言差矣,疫病非同小可,若有疏漏,本将怕您担待不起!”吴大荣欲言又止。
  跪在地上的农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敢仰头。
  先前的领头人抢先指着农夫:“将军,他自己都没话可说了……”
  啟走近,给瑟瑟发抖的农夫鼓气:“你有什么话,大可直言!”
  只见那农夫半句话也没憋出来,还尿了一裤子。
  啟老把头撇到一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朔阳也跟到啟老身边,心知地上的农夫这大半辈子根本没有遇到过这种大人物,哪里还敢再吐露半声。
  恐怕这就是劳苦贫民最悲哀的地方,没有天灾人祸,他们只会世世代代守在那方圆十多里的小地方,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对他们来说,正义太缥缈遥远,苟活一时算一时;蝇营狗苟,驱之、杀之,都无声无息……
  刘威远哈哈大笑。
  吴大荣见啟老灰心,略一沉思,道:“将军,我部众恪尽职守,堪为表率……”见到刘威远点头,又接着对其附耳说到:“不过,此事既出,不妨让啟老随同前往……若他老娘真有问题,也好让众人闭嘴;若无异样,也算是给前国老一分颜面。”
  刘威远:“好,就依你的意思。”
  说罢,刘威远带随从转身离去。吴大荣目送一行人消失在街角,然后系上口巾,下马。到啟老面前一揖,“国老。”
  方才的军士都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头还是个大人物呢。尤其是先前的领头人,脸一下惨白,再无血色。
  唯独跪在自己尿泊上的农夫还是头不敢抬。
  吴大荣走到农夫身前,“算你三生有幸,遇到我大商国前任国老;起来吧,带我们去、查明原委,国老给你做主!”
  农夫头微抬,看到眼前又是一位将军,赶紧又把都低了下去;又过了好一会,农夫看往啟老的方向,见到啟老点头,这才不自在地起身。
  一行人走了好远,这才看到农夫家的小破屋子。
  待军中医者检查无疑,众人来到院前。
  吴大荣把随身带的干粮丢给农夫:“此间经查无疑,即刻起、不得再加滋扰!”他的话掷地有声,以防有人再偷偷回来报复。
  众人散去,吴大荣瞅了一眼还穿着尿湿裤子的农夫,摇头;随即跟在啟老后面,离开了。
  吴大荣:“国老,恕末将直言。瘟疫愈演愈烈,刘将军也是无奈为之!”随即深深叹了一口气,“眼下医者远远不足,难以逐一甄别……”话语中,既有一种不由己,又饱含无能为力。
  啟:“可有禀明商王?”
  吴大荣摇头,“我部已将此地三面围困,勿使瘟疫外传……刘将军明令,比之天下,汉武镇不足道;况且,军中染病军士也不再少数……商王罪责下来,谁扛得起?”
  啟老明知,若商王真的怪罪下来,受牵连的,只会是他吴将军。刘氏两代积累,在此地根深蒂固……
  “可有溯源?”
  吴大荣:“国老有所不知,此疫由饥荒而起,难民涌入,瘟疫蔓延开来又惊恐四散……此前,我部奉命追剿流民。”
  朔阳镇惊:“追剿!”
  吴大荣听到朔阳的惊叹,没有嗔怪,“视如草寇……待末将率众回镇,方知镇上不但疫情未平,反倒越演愈烈。前几日,将军令城中病患者集于镇西,焚之!”说罢一拳打在一旁的大树上,声音沉闷,枝晃稍许,未见叶落。
  朔阳抬头看着枝头的黄叶,大部分已然被秋风吹落。
  直到又一片叶子离开几无生气的树枝。
  朔阳灵光一闪,走到啟老身前,轻声道:“先生……”
  啟:“你有主意了?我愿相信残忍绝非吴将军本意,不必忌讳,大声说出来吧!”
  朔阳蹑蹑转身,面向吴大荣。
  “流民既去、城中亦无甚逃离,染疫处皆是空室……逐一排查,得见源头。”听到这句话,吴大荣眉头不展,摇头道:“贤弟果然足智广虑,可我已率部查访数日,毫无头绪……”
  朔阳低头,怀疑自己或许应该将这个想法再多推敲几遍、抑或是刚才仅仅把吴将军之流当作了酒囊饭袋。
  吴大荣:“若非如此,何至于纠集患者、一概焚杀……”
  啟老看出朔阳的灰心丧气,“这么说来,你们先前就是用这个办法……”朔阳突然两眼放光,见到吴大荣点头,心里的难过一扫而空。
  啟:“有何疑问?”
  吴大荣:“病从口入;起初,瘟疫集中,我们以为病源在镇北的一口水井,用石灰填埋之后确有收效;可好景不长,仅半月余,各处出现多好疑患,腹泻不止,到死方休。”
  一边说着,吴大荣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画。诚然,对于初到汉武的啟老人,画出图示最简单明了。
  朔阳也看懂了,镇南临河,镇北商队,驼、马来往复杂,水井有异,疫病起于镇北……而现在局面已经失控,病患层出不穷,很多人逃跑又被追回焚杀,现在整个汉武镇的空房太多,再做追查也已没有意义了……坊间传言,是这个地方冲撞了神灵、有不干净的东西。
  啟:“不管是何方妖孽,只要瘟病一日不除,就必须要找出来!”
  吴大荣:“啟老说得是;可恐怕……末将受校尉将军节制,难以专办呀。”
  啟老揪心侧目。心知他也身不由已,县官不如现管,吴大荣有力气也使不上。
  “不知”,看到两人都盯着自己,吴大荣接着说:“末将指派三十得力军士于您,不知可否请托国老……”
  啟老两眼放光,“老朽义不容辞!”
  很快,一队人马来到。
  “国老,这三十员兵将是我从南山老家带出来的生死兄弟。最初便是我等在暗访,而今他们皆归国老差遣!”说完冲着身边的小将道:“谭凯,见过国老!”
  谭凯单膝着地,“国老,末将谭凯,携部众三十一人,听从国老调遣!”
  啟:“将军快起!”
  吴大荣简单交代几句便离开了。
  谭凯带着部众找到一间无人的屋子,好让啟老人安顿下来。
  “国老先生,此处条件简陋,请您担待。”谭凯抱拳一礼,啟老回头,双手托起他的臂膀,道:“有劳将军。千万不要再多理数,我是戴罪之身……”
  谭凯:“吴将军命我等听您差遣、国老先生的吩咐就等同将令,我等自是不可少了规矩。”啟老无法,只能由着他来。
  未过多久,众人已在小院内支好营帐。
  谭凯命人抬来三筐沙土碎石,随后用小石子在空地上摆出汉武镇的布局图。一边摆,谭凯一边在旁边介绍,跟吴大荣所说相差无几,但更细致入微。
  随后他们把整个汉武镇分成六个部分,五人一组,明日起重新开始排查。
  啟:“将军切记,眼下尚不知病源所在,诸位在切记,外面巾不可取下、如需饮水必烧至水滚;老朽和朔阳每日为诸将士熬制药汤,强身固本。”随即看着正在盯着地图的朔阳,道:“朔阳,烧水熬药之事,就交给你了。”
  朔阳:“是,先生!”
  次日,将士们按照分组早早出发了,啟老也带着朔阳去西北方向的山上挖草药。
  山上随处可见镇里药铺的医者、伙计,现在药铺闭门,他们统一被征发上山挖药草。好在没有遇到官兵,不然人挖到手的难免再被官府强行收走。
  因为挖采药的人太多,大半天过去了,他们还是所收无几。
  锁阳指着前面一座几近笔直的山,四周都是绝壁,屹立于一众低矮的山丘。“先生,那处险峻,应该会有。”啟老点头,“人迹罕至处,方能有奇珍。”说完他们便往那处走去。
  望山跑死马。等他们到山脚下,晚霞已经映红了半边天。
  啟老看着前方流泄而下的瀑布,不自觉叹了一口气,“哎……朔阳,我是上不去了哟。”他一边喘气一边微躬着腰。
  朔阳:“先生,让我上去吧!您在下面稍后片刻。”
  “好,不可逞强!瀑边的石头上青褐色的苔痕不要踩,容易滑……手扶好、脚踏稳,勿慌!”啟老在下面看着朔阳边上一边喊道。
  朔阳爬得很慢,好久才到崖上。
  待他下撸袖口的时候,才发现胳膊上挂了多处血青。
  再抬眼时,他留意到前方站着六七个比他稍小一点的孩子,眼中满是饥饿、恐惧……仔细观察的话还可以看到他们身上好多浮肿,远处还有很多更小的孩童。他想明白了,恐怕是官兵四处抓人,他们是被自己家人藏到这里避难的。
  朔阳把身上所有的干粮分给他们,随即在不远处看到几株甘草,他飞快跑去蹲一边挖了起来……仰头时,朔阳看到他带得干粮已经分给后面那些更小的孩子。
  朔阳走到年纪稍大的孩子身边,举起手中的甘草,“这叫甘草,或者叫甜根,是药材,可以治病、但不能多吃,吃多了就会浮肿。”他指着他们身上的浮肿说道。
  少年愣了一会儿,点头。
  朔阳把刚采到的甘草去茎叶后放到小竹篓里,天色将晚,他只能弯着腰找。
  又过一会儿。刚才的少年走到朔阳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
  朔阳转身,看到六个少年各捧了一大捧……
  少年:“我叫胡墩,”然后指向一边的小个子少年,“他是三蛋子,他父亲是药铺的伙计,这里是我们采的草药,啥都有。”说完低着头,“本来前些天家里人大人来给我们送吃的,可是……已经好几天没人来了。”
  朔阳看着胡墩:“好,以后我来给你们送!”
  众人两眼放光,胡墩开头道:“不过,大哥得……不能告诉别人!”
  “一言为定!我叫朔阳,以后我给你们送吃的!”说完,他疑惑地问:“为何官府要抓你们?看你们并未得瘟疫呀。”
  众人先是摇头,随即胡墩道:“我们便是先前在镇北的人。虽然刚开始瘟疫在我们附近,可封水井时,还是很多人并没有得病……没过多久,下了一场大雨……”胡墩叹了一口气:“大家都以为就此瘟神已经给请走了,可后来,得病的人到处都是……官府就开始抓我们,说我们……”
  朔阳听懂了,难怪现在镇北已是空城,除了坐北朝南的刘府。
  霞光尽收,星光点映。
  啟老还守在崖下,也犯了难。他怕朔阳下山的时候已看不清脚下,“朔阳……朔阳”他开始喊了起来。
  “先生……”听到朔阳现在已经在半山腰,他又是宽慰,又是焦急,却办不上忙。
  又过了好一会儿,啟又喊道:“朔阳……”。
  朔阳听得不远,便道:“先生,我已经……”
  只听“咕噜噜……噗通”,朔阳掉到不远处的水洼里。所幸水不深,朔阳站起,一瘸一拐走到啟老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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