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怜的联络点

　　黑夜，永不疲倦。但它再兢兢业业，也会有下班停工的时候，凌晨拿着不明不暗的幕布接替工作，可是黑夜没将一切收拾干净，灰蒙蒙的天空中残留着一轮缺月。
　　温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步伐像个老酒鬼一样走一步没两步，嘴上还不依不饶的说着：“该死，复魔会的联络点到底在哪？逛遍整个街区了，还是找不到，好好的联络点不光明正大的摆着，多得那么严严实实干嘛。”
　　温特拿下礼貌，以期不被挡住视线，看得更远一点，但是却又毫无发现。靠着与狐朋狗友们闲聊时得来的模糊信息，外加人生地不熟，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个大致位置，然而却没有联络点的任何踪迹。
　　一般在现实侧的联络点都会有着自己的魔法伪装，一是为了不让普通人发现什么端倪，二是掩盖踪迹才不易被敌对势力发现。正常来说，如果没有提前联系打上报备，联络点就不会发送魔法指引，而少了魔法指引就像少了定位的地图，你或许知道大概位置，却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准确地点，而且为了保证安全，联络点的位置会随时变换。
　　当然，如果你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运气，那一切只能另说了。
　　“彼得大道，第59街区，一个堆满垃圾的死胡同。嗯，刚才应该是走到另一个胡同里了，这次算是走对地方了，但是会不会那么不凑巧，联络点变换位置了？”温特忍耐着垃圾堆的腐臭味，皱着眉头，他方才才想起联络点的位置是会时常变换的。
　　嘴上这样说着，但心底还抱着一些期许，慢慢地走近了这个充满杂乱垃圾的胡同里。当一身白色西装的温特出现在这里，这些脏乱的垃圾就像遇到了十恶不赦的敌人，就好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一个个像临阵的战士，整整齐齐的排兵布阵起来。
　　这是赤裸裸的敌意，包含着明显的警告，让温特不要轻举妄动。
　　他看了看自己一尘不染的白色西装，将礼帽戴稳，然后又看了看那些围在自己身边的垃圾，一股莫名的惶恐油然而生，甚至比昨晚发生的死亡战斗还令他恐惧，他讨厌这些脏东西！
　　看到这些垃圾的举动，温特心底其实是有些高兴，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而实际展现出来的表情是目瞪口呆。他确实找到了联络点没错了，否则现实侧应该不会出现这样奇怪的情况了。但他好像又找错了联络点，他万分肯定复魔会的人不会那么低趣味，虽然大多数人都会或多或少行为古怪，但他还没有听过那个人有操纵垃圾的低级趣味，所以温特直接否定这是复魔会联络点的可能。
　　其他势力的联络点？
　　难道是剑盟联络点？不对，执剑者那群爱剑如痴，视剑为命的家伙应该也不会玩这种无聊把戏，如果此刻这些臭烘烘的垃圾变成一把把闪着寒光剑的话，温特才有理由相信这是剑盟的联络点了。
　　难道是万物之森的联络点？不对，变形师那群家伙十分热爱自然，喜好动物，垃圾应该是破坏自然的才对，而且还有损他们绿油油的形象，如果此刻这些臭烘烘的垃圾变成一颗颗树木或是一个个小动物的话，温特才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是万物之森的联络点。
　　难道是“垃圾堆”的联络点？这听起来好像很合理，但细想一下也不是，“垃圾堆”这个势力的名字虽然和眼前的状况很相符，可“垃圾堆”在神秘侧中是公认的名不副实，至少“垃圾堆”里的炼金术士和炼金师不会捣鼓这些垃圾的，这可不是什么有用的炼金材料，甚至连炼金废料都不是。如果此刻这些臭烘烘的垃圾变成一支支试管，一瓶瓶炼金药剂的话，温特才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是“垃圾堆”的联络点。
　　最后，他莫名其妙蹦出一个令他胆寒的想法：这就是复魔会的联络点！
　　这个地点就能说明一切了，他可是从复魔会的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他们都是曾经来过这里才会敢在当众说起，这虽然不是很重要，但温特相信他们也不是随口说说的。
　　温特正十分纠结时，一道空灵的声音缓缓飘来，由远及近，由模糊变清楚，他不由得竖起耳朵细细听着：“你是谁？是神秘侧中哪个势力的？为什么找到这里？”
　　这声音听着软弱无力，中气不足，但却又无比诡异，飘忽不定，在晚上吓吓普通人可能会有奇效，信鬼神的人更可能会被弄得神志不清，但温特却不会，他只是感到旁边的垃圾十分恶心，仅此而已。
　　温特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刚想说话却被打断了：“怎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另有不可告人的企图？如果是的话，我劝你乖乖退去吧，看到这些会动的垃圾没？这些就是侵犯者的下场！他们的不自量力使他们变成了一个个没有生命的垃圾！”
　　话音刚落，本来整整齐齐排序着的垃圾混乱地摆动着，发出奇奇怪怪的各种声响，像是深渊之中的无力挣扎，更像是地狱之中的痛苦咆哮。
　　不说垃圾还好，一说垃圾温特就来气，他可没见过哪个势力联络点的待客之道是这样的，就算是用于警告也不至于那么低端，又看了一眼那些包围着自己的垃圾，鸡皮疙瘩终于止不住的冒起。
　　看着这些蠢蠢欲动的垃圾，温特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它怕极了这些脏东西，唯恐它们一个个扑到他的白色西装上。为了防备这些垃圾的进攻，他便马上采取了行动，他的左脚迅速往后一步，同时伸出右手虚空而握，青白光芒闪烁，顿时风吹垃圾动，浓浓的恶臭味顺着鼻息刺激大脑。嗯，好吧，温特有点后悔发动能力了。
　　“等等！这是观悟能力！你是观悟者，你是我们复魔会的人，误会误会，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那凭空而来的声音没有了空灵诡异，而是十分激动地叫着。
　　有时候，事实胜于雄辩，从这些话透出的信息可以知道，这就是复魔会联络点没错了。温特悲叹着看了看自己白色西装，感觉复魔会的风气日趋下滑了，差到与垃圾为伍的地步，也只有他保持着绅士品味，拉高平均值，唉，这就是过于帅气所要承担的责任吧，温特心里默默想着。
　　温特收起防御动作，拿出复魔会的专属徽章，徽章凌空漂浮，散发出五彩的光芒，随着前方空间泛起的阵阵涟漪，那徽章光芒更盛，交织的五彩飞速的向前投影着刻在徽章上的图案，这是由静及动的奇妙动画，这是由平面变为立体的神奇飞跃。
　　不一会儿，投影就完成，其实这画面很简单，就是四座高高魔法塔围绕着一本正不断翻动着的书，但神奇的是，明明知道这是个魔法投影，但总让人感觉身处神秘，身临其境。这徽章可是复魔会独家的炼金物品，为了防止他人冒充内部成员而制，同时也有表明身份的功能。按温特的话来说，这个东西花里胡哨，因为大多数人都会止不住地往魔法投影看去，而往往忽视了他本人，温特觉得自己的脸可比这好看多了。
　　所以，温特只投影了一会，传递出了他的身份信息，他就把徽章草草地收回了。
　　“啊！原来是职业级观悟者，温特大人，十分欢迎你的到来，刚才有所冒犯，请您海涵。”那声音转变得十分快，突然就毕恭毕敬了起来。
　　“事发突然，我也是没有向总部提前联系就过来了，这些并无大碍，只是这些垃圾......”温特看似毫不在意地说，有把后面那句话刻意地说重些，那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哦！这些垃圾吗？嗨，真是的，温特大人您给我评评理吧，这个街区的人丢垃圾没有个好意识，不进行垃圾分类就算了，还这儿乱丢一些，那儿乱丢一些的。我们复魔会联络点就在这里不是？总不能让这里脏兮兮、乱糟糟的，唉，只能自己趁着凌晨来整理一下这些垃圾了。”
　　“还有，刚才我对温特大人您说的那些话，哈哈，全都是开玩笑的，我一眼就认出您的身份了，否则，复魔会里哪还有像你这样既帅气非凡，又绅士无比的人呢，您的容貌和传奇早就在内部传开了，一切都是开开玩笑罢了。”
　　这声音会极了审时度势的道理，求生欲极为爆满的说完后，那些垃圾动作慌张的排起队来，顿时间就认清它们的归属，可回收垃圾，有害垃圾，干垃圾，湿垃圾，不一会儿就变得仅仅有条，然后纷纷跳入相应的垃圾桶里，仿佛是献媚地换脸姿态，本来堆满垃圾的死胡同瞬间变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等着一切都结束后，胡同尽头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扇略显破旧的门，但却有无时无刻不在熠熠生辉，显得气派非凡。
　　温特看着这些，一下子愁容淡去，眉开眼笑，整理了一下西装，便走进门去。
　　“温特大人，辛苦了！招待魔物莱利向您致敬！”一进门，就看到地板上一个果冻状的蓝色史莱姆对着温特大声庆贺。
　　闻言，温特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按温特的逻辑来说，负责人刚刚算是冒犯了他，应该出来相迎才合乎礼数，但现在只派出了一个招待魔物，温特感觉被人轻视了。
　　看着这只魔法联络点用来专门招待客人的魔物，他淡淡地说：“莱利是吧，其实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温特先生，这样更显气度。”
　　“好的，温特先生。”莱利怯生生地说。
　　“哦，对了，温特先生，您要喝点什么？”莱利问道。
　　听着莱利的话，忙活半天的温特终于发现自己口干舌燥，确实有喝点什么的必要，等休息够了再去说其他事情。
　　“嗯，不错，给我来杯咖啡。”温特抿了抿嘴，仿佛已经尝到了咖啡带来的浓厚醇香。
　　“啊？咖啡，没有。”莱利的声音打破了温特的幻想。
　　“什么！没有！？”
　　“哦，也对，麦里尔市位于东方联邦的南部，气候炎热潮湿，这边应该盛产茶叶才对，那就给我来杯麦里尔茶吧。”温特又抿了抿嘴，仿佛已经尝到了茶带来的清新甘甜。
　　“啊？茶，茶也没有。”莱利的声音又打破了温特的幻想。
　　生活往往就是如此无奈，然而温特的口舌愈发干燥，使得现在的他抛弃什么绅士风度，变得十分恼怒！
　　“什么！也没有！？”
　　温特吞着最后一点唾沫，看了一下这只史莱姆，他有种被人戏弄的感觉，于是有点愤怒的对着它说：“很好！莱利是吧！那就给我来杯‘史莱姆流浆’吧。”
　　“好的！温特先生，我们好像有‘史莱姆流浆’，这就给您拿去。”莱利心中一喜，想着终于有东西可以招待温特了，转身就去拿。
　　不过，等它一转身，才想到温特刚刚想喝什么来着。
　　史莱姆流浆！制作工艺非常简单，只要把一只新鲜的史莱姆放到榨汁机里，加入适量的碧波花的汁液从而改变史莱姆的魔法结构，插上电源，按下开关，不出片刻就能完成了。
　　榨汁机，有。
　　碧波花的汁液，有。
　　新鲜的史莱姆，也...不就是它吗！！！
　　莱利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才想到刚才的气氛不对，温特看他的眼神也不对。
　　终于想明白的它，快速地跑回去，看到温特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莱利连忙在地板上蹦了两下，直接蹦到温特的怀里，果冻状的它竟伸出两只小手，睁着两个大眼睛，抓住了温特的衣服，大声的哭诉：“呜呜呜！温特先生，饶命啊！我不是有意糊弄您的，实在是您说的东西这里都没有啊！”
　　温特睁开眼睛，看着怀中的史莱姆，并没有再生气下去，只是皱眉问：“整个麦里尔市就只有你们这么一个‘魔法联络点’，你告诉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复魔会难道没有给你们活动经费吗？还有，你们的负责人去哪了？”
　　“呜呜呜！温特先生，一切说来话长，简单来说，这里过于穷酸，所以我们的负责人跳槽了，去别的联络点打工去了，我就变成一个留守魔物。还有，刚才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的，温特先生你没有提前向复魔会总部联系就来到这，我才以为我们的联络点被发现，才不得以做出吓唬人的举动。”
　　一个联络点的负责人竟然还能跳槽去打工，温特趣闻听得够多了，但这个却实属新鲜，仔细地推敲话里的含义，慢慢说出他的猜测：“你的意思是，麦里尔市的邪恶魔物太少了，所以很少有人来到这边进行狩猎任务，就算有，我想那些魔物大多都会被第九神秘局的家伙们先一步消灭，所以久而久之这里人越来越少，就连总部都放弃这里，不给这里发放活动经费了。可是这样的话，当初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建立联络点呢？”
　　“事情大概就如温特先生所说的那样，不过，总部那边之所以会在这里建立一个联络点，是因为这里从前是有很多邪恶魔物的，就连第九神秘局都应接不暇了，所以我们才会在这分一杯羹，可奇怪的就是，就在这几年，麦里尔市的魔物突然消失了一般，或者说迁徙了也未尝不可，因为临近的尤利西斯市魔物渐渐多了起来，所以，一切的重心向那边倾斜，这边便无人理会了。”
　　“对了，温特先生不联系总部，而直接到访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么？”莱利疑问地说。
　　“我来到现实侧并不是为了任务，只是单纯的想换一套西装而已，你也知道，神秘侧的衣服根本就是粗制滥造，根本比不上现实侧的精装细。可谁知道在半路上却遇到了怪人袭击，唉，这年头长得太帅都会被嫉妒，买个西装都有被打家劫舍的风险，这或许就是美貌所带了的后果吧......”温特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跑偏了话题，
　　莱利倒是有耐心，一直听着温特在胡说八道，吹嘘自己的帅气美貌，也不知过了多久，温特才说：“总而言之，我觉得这事另有蹊跷，所以我决定找到最近的联络点联系一下总部，把事情交代一下，至于总部那边怎么处理，我就管不了了。还有，我觉得这里十分清静，很适合我居住，在我没回神秘侧之前，先在这里安顿着吧。”
　　“好的，如先生所愿，虽然这里已经快要被遗弃了，但联络总部的职能还在，我这就把温特先生的经历上报总部。”说着，莱利便跳出温特怀中，启动联络装置，开始联系总部。
　　“哦，对了，我口还很渴，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那就给我来杯水吧。”温特把事情交代完，便向莱利讨口水喝。。
　　说完，屋子里的灯光毫无征兆的全灭光了，唯独用魔法运行的联络装置还在发出淡淡的光芒。
　　“这里...不会穷到连水电都停了吧！我可不是要这种清静啊！”温特看着眼前漆黑一片，带着些许悲惨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