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仙君……早上好?

　　天穹之上，玄都玉虚宫。
　　琼楼玉阁，虚繁地籁，霞光缥缈，七彩荡漾。朱栏金槛，画栋雕梁。鸟鸣丹树上，鹤饮石泉旁。珠帘半卷，炉内烟香。一片祥和绚烂景象。
　　“你来了？”老者微笑着摆了摆手，站起身来，一旁的白鹤听话地离去。
　　白发中分，头戴玉清莲花冠，身着玉缕金丝霓裳袍，便是当今仙廷的执掌者——元始仙尊。
　　“师尊。”乾一仙君微微躬身，“徒儿今日蕴道之宝炼成，特地来给师尊看看。”
　　说完，乾一仙君袍袖一挥，一尊三足大鼎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哦？炼成了？”元始仙尊仔细打量了打量眼前的仙鼎，片刻后露出些许惊讶之色，“怎会……”。
　　“师尊，有什么不对吗？”一旁乾一仙君有些紧张道，“今日蕴道之时，我心中莫名不安，可是仙鼎炼制出了问题？”
　　元始仙尊的目光仍旧死死地盯着乾一仙鼎，摇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小变数。”
　　“小变数？”
　　“你可曾仔细看过这鼎？”元始仙尊转过头来，看向乾一仙君，目光有些古怪。
　　乾一仙君有些疑惑，上下打量了仙鼎一番。
　　“外观威武雄浑，小世界结构稳定，器灵，器灵……”
　　“器灵如何?”元始仙尊微笑道，随即放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师尊——”乾一仙君脸上闪过一丝窘迫，随即昂首挺胸，理所当然道，“器灵……器灵也有！我这仙鼎炼制并无差错，您笑什么……”
　　“我笑这世间的变数。”元始仙尊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这六合天地间，仙道流转，万物轮回，我皆已了然于心。唯有这世间的变数，是我也无法看透的。啧啧，有趣，真是有趣儿。”
　　“我这仙鼎的器灵，是，您都看不透的，变数？”乾一仙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你见过别人家的器灵诞生之初就是这般举止？”
　　“这倒……不曾。”
　　“你见过别人家的器灵诞生之初就能多悟透一条仙道？”
　　“这倒……也不曾。”
　　“你见过别人家的器灵诞生之初就敢偷听主人与旁人对话？”
　　“这倒……等等，您说什么？”
　　——
　　“哎呦喂……”
　　钱毅一屁股瘫在藤制躺椅上，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扒着躺椅的扶手，两眼紧盯着地面，小心脏砰砰直跳，冷汗直流。
　　就在刚才，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尊顶天立地的白发青年！
　　明明那人身周围是一片空旷，没有参照物对比，但钱毅就是觉得那人奇高无比，头顶仿佛已经顶到了天空。也就就是在那一瞬，钱毅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住，整个身体都要被压碎一般！
　　然后，白发青年就消失了。
　　然后，自己就吓得瘫倒在了躺椅上。
　　“这就是乾一仙君？”
　　钱毅内心无比震惊。
　　自己刚刚在摸索适应作为一个器灵的能力时，发现在乾一仙君没有禁止的情况下，自己竟然可以感知乾一仙鼎的外界情况！出于对外界的好奇，他就尝试了一下，之后耳边便传来了一句“你见过别人家的器灵诞生之初就敢偷听主人与旁人对话”，再之后，就是刚刚出现的情景了。
　　现在细想，恐怕是自己这个主人察觉了自己的偷听，来警告自己了！
　　但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器灵，堂堂仙君，应该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吧？警告一下，也就……算了吧？
　　躺椅之上，已然瑟瑟发抖的钱毅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
　　——
　　“他刚刚，在偷听我们说话？”乾一仙君疑惑道，“没有主人的命令，器灵怎会……”
　　话没说完，乾一仙君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之前种种，已然足以证明自己这个器灵行事并不需要主人命令。
　　“其实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元始仙尊笑道，“若没了变数，世间万物一成不变，岂不枯燥？修行之途，多些笑声也未尝不好。”
　　“师尊说的是。”乾一仙君无可奈何道，“那，师尊若没什么事，徒儿就先回去了。”
　　“急着回去整治自己的器灵？”元始仙尊笑道。
　　“师尊又说笑了……”乾一仙君不由露出一丝窘态，她急着回去，心里确实有这个念头。
　　“好好，我说笑了。”元始仙尊摆摆手道，“我还真有点事麻烦你。”
　　“我要去趟外面，你代我执掌仙廷。”
　　“外面？”乾一仙君好奇道，“世界之外，连仙君都无法久留的虚无寂静之地，您去那里做什么？”
　　“我最近心里有些不安，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这六合世界之内，并无异常。”元始仙尊皱眉道。
　　“我这器灵算不算六合之内的异常？”乾一仙君认真道。
　　“这倒还不至于。”元始仙尊摇摇头，说道，“我原本也不太确定，但就在前几天，菩提来找我了。”
　　“菩提仙君？”
　　“嗯。他来告诉我，他梦到了六合破灭，一片黑暗与死寂，而源头，就在这世界之外。”
　　“这么严重？”乾一仙君面色严肃。
　　大梦菩提，六合之内推演最强的仙君，他的话，向来不会出错。
　　“所以我得亲自去一趟。”元始仙尊右手虚托，一颗鸡蛋大小的白色圆球便出现在掌心上空，飘向乾一仙君。
　　“你拿上这个，下次仙廷朝会给他们看看。”
　　“是。”乾一仙君接过白色圆球，揣入袖中，面露忧色，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开口。
　　“放心，你师尊是谁呀。”元始仙尊见状笑道，“六合之内，我已经达到了修行顶峰，去外面看看也好。虽说是大凶之兆，但说不准就是为师再进一步的机缘呐。”
　　说着，元始仙尊身周空气中出现了一条条细密的裂纹，仿佛是这片空间要裂开一般。
　　“走了！”
　　撕开世界薄膜，元始仙尊迈步踏了出去，消失不见。
　　“师尊……保重。”看着面前逐渐消失的裂缝，乾一仙君担忧叹气道。
　　——
　　鼎内世界，钱毅还在瑟瑟发抖。
　　一旁的金毛歪着脑袋看着他，不明所以。之前他俩明明玩得好好的，但突然之间主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它曾尝试往用前爪扒住躺椅扶手摇动躺椅，却被主人推了下来。
　　“别碰，别碰我……说了别碰了！你还得寸进尺——”
　　钱毅不由得一阵烦躁。
　　刚刚才被乾一仙君警告了一次，现在自己那个名义上的主人随时都有可能来找自己麻烦。想想那副高冷白发青年的面孔，钱毅就一阵哆嗦。自己这主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面善的主儿……偏偏这时候，自己创造的这条金毛还总来烦自己，刚刚爬椅子，摇椅子，现在还拍我头！
　　等等……
　　拍头……？
　　它怎么够到到我的头的？
　　……
　　鼓足勇气，钱毅微微抬头。
　　不远处，金毛正安静地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他。
　　头上的拍打仍然未停。
　　“咕噜。”
　　钱毅吞了口唾沫，一阵无力感从头顶传到脚后跟。
　　轻轻扭了扭腰，钱毅顺势从躺椅上滑了下来，趴倒在地，脸贴到地上，汗珠滚落到了土壤中。
　　“仙君……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