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蛇帮

　　聂庄所在的这座城并不小，名为开阳城，隶属溧阳郡，虽不算溧阳郡郡县，但也属于经济发展前列的大城。
　　他曾粗步估计过，几十万户人家是有的，几乎都比得上地球上唐朝长安的人口数量了。
　　有人的地方自然有利益，人越多，利益越大。
　　近百万人，吃喝拉撒在这，聚集起来的蛋糕之大，大到任何人都无法忽视，这也是滋生不少帮派，堂会的原因。
　　聂庄所在的南城区，便有数个大大小小的帮派存在，彼此争斗，把持着这南城区大大小小的阴暗生意。
　　他所效力的蛇帮，便是其中众多帮派之一。
　　事先自然经过调研，选的帮派算不上弱，一定得是老字号，不然底蕴都没有钱，练什么武？最多学点庄稼把式，甚至还真的命如草芥。
　　太强的也不行，自己四体不勤，而及冠的年龄还一点武学不通，基础没打好，说实话进那几个闻名的大帮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蛇帮则恰好符合聂庄的计划。
　　在他打听到的信息来看，其已经存在了几十年了，辉煌时几乎占据过整个南城区，最低谷时也牢牢把持着两条中心街，如今南城区十条大街，足足占据四条，放整个开阳城也算排的上号的堂会。
　　现任帮主飞天狂蟒奎二爷更励精图治，名头之大，连他在读书时都有所耳闻，大有大干一场的意思。
　　即使习武不成，就是进去了，在牙行，青楼当个打手挣得也比普通人多吧。
　　聂庄胡思乱想到。
　　他没楚氏那么迂腐。
　　现在生活这么艰难，还为了守住那什么英武侯府的荣耀，不给他爹添麻烦，丢脸，一直埋头读那圣贤书，不舞刀弄枪，到处鬼混。
　　退一万步，就是走从文这条路也得学武啊，而楚氏恰恰严令他习武。
　　原因很简单，不能让京城那位夫人起疑，觉得不省心。
　　聂庄理解，却不苟同。
　　人家屋都不让你进，你还为人着想到这个地步？图啥啊？
　　说句难听的，离开那英武侯府就不能活了？
　　归根结底是这个时代思想作祟，以及楚氏看来，世道贼乱，没什么地方比大名鼎鼎的英武侯府更安全。
　　若是聂庄能认祖归宗，就是四体不勤，武技不通，也能平平稳稳的过上一辈子。
　　可妇人看事终究片面。
　　真以为不习武，不练功，只读书，表现得人畜无害，不争不抢便能好事？
　　就聂庄上辈子数十部宫斗剧观影指南看来，不习武的下场，最后运气好三四十岁进那侯府，透明人般聊度余生，运气不好就会莫名其妙当场去世，偶发意外。
　　要知道有些事你不去找它，它却是会来找你。
　　“所以听天由命要不得，我命由我不由天才真的好。”
　　聂庄拐出胡同，看着前方大宅前明晃晃的“蛇帮”两字，嘴里嘟囔着上辈子听腻歪了的心灵鸡汤。
　　“到了。”
　　…………
　　进入蛇帮大宅，眼前是一个大校场，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彼此也不敢大声交谈，无论是壮的横的，还是衣裳华贵，盛气凌人的，此时都纷纷如乖巧的鹌鹑般低着头，在场子上候着。
　　校场前方则摆着四张大木桌，分别坐着四个神情傲然，头戴毡帽的秀才样人物。
　　其后面则是排成一列的彪形大汉，身着青色汗衫，肌肉鼓胀得像顽石，明明天寒地冻的，不知道冷般，背着手站在那，像座小山，看着便让人生畏。
　　聂庄知道这些便是蛇帮专门登记造册的师爷，以及蛇帮专门负责战斗的武斗堂斗士，也不多怪，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同样排着队。
　　就这样又过了一刻钟，太阳慢慢升起，温度开始回升，原本有些发僵的身体也暖和起来。
　　“大家都等了不久了吧，劳烦各位了。”
　　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声音不大，却像敲闷鼓般听得人气血翻涌。
　　乍眼一看，只见坐在最中间的一位师爷站起身来。
　　此人面白眉长，面容俊朗，两撇小胡子挂在嘴边，更为其添了几分风度。
　　晃了一眼场子中的众人，看得出有几个不错的练武苗子，奎文满意地点了点头，眼里笑意愈加之盛。
　　此次当他出来招新，这一批新人很大一部分都将并入他们这一派势力中，不错的质量自然能让人心情愉悦。
　　没人敢应声，只是都眼巴巴地讪笑着拼命摇着头。
　　奎文哈哈大笑，也没再耽搁，拍了拍手。
　　身后一个壮汉立马走上前，递过来一封密函。
　　“下面我念到的人请出列。”
　　也没解释列出的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但在场的人呼吸却瞬间急促了不少。
　　“范遥，许晃，田增，王云……，聂庄，李肖。”
　　奎文语速很快，几十个名字，十几息时间便念完了。
　　看见出列的数十人中，自己所见非凡的几人尽在其列，奎文不由暗自点头，证明此次帮中记录官眼力倒不弱。
　　“出列的各位在这候着，随后会有师爷们替你们登记造册，至于其他人，在侧边一人令一对大周币就回去吧。”
　　说罢，下场人瞬间开始骚动起来。
　　事先出列的自然喜上眉梢，没被点到名的不免失魂落魄。
　　不少落选之人还想上前争辩什么，可鼓足勇气，刚想上前，迎来的却是一双双冷漠的眸子。
　　这才想起这可不是什么善堂，这可是蛇帮啊。
　　说句难听的，如若换个场合，面前这位冷面师爷，这群悍武壮汉可不会这么好言好语。
　　没有愣头青，能活到现在的人，终归不傻，因此没有人闹腾，尽皆垂头丧气地在一个壮汉带领下去往偏房领遣散费。
　　好歹有十枚大周币嘛，这点蛇帮无疑做的仗义，这趟也不算白来……
　　待到落选之人纷纷离场后，奎文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这才如春雪消融般，重新浮现笑容，负在背后的双手探在身前，微微躬身抱拳行礼，笑容隐没些许，老成持重道：
　　“上酒水。”
　　语罢一群青衣小厮端着铁盘上前，盘中尽皆放着一碗酒。
　　不多不少，小厮同样三十个，刚好每人一碗酒。
　　奎文手中同样有碗身后壮汉递过来的一碗酒。
　　拿起酒，见众人手中都有酒后，朗声道：
　　“今日同饮一碗酒，此后便是一家人，必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背叛，三刀六洞，人神共弃！”
　　说罢便咕噜咕噜一口痛饮起来。
　　啪！
　　喝完将酒碗往地上一砸。
　　接下来便是放爆竹般的啪啪声。
　　所有人尽皆摔碗，满脸通红，神色亢奋地看着奎文。
　　看着热情都被调动起来，奎文心里暗自满意。
　　心想他二哥确实聪明，每年不过几百贯钱，几坛好酒，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好话，便将蛇帮名声生生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加上武力卓绝，天赋异禀，此番怎能不成大事？
　　想到这不由心头火热，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手，看向身旁的一个黑脸师爷。
　　“后面的就交给你了邵棋。”
　　“三爷尽管放心。”
　　黑脸师爷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拍着胸脯道。
　　“后面的向前，分成四列上来登记造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