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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儿看着新鲜，带回去给我儿，他断然喜欢。”胖胖的中年男人笑道。
宁婉还有些发愣，这东西吃又不能吃，说白了一堆草而已，还真有人买？
“五十文，这只草编螃蟹只需要五十文，足下就能把它带回家。”
宁舟一脸亲和的笑容，对着男子说道。
一旁的宁婉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五十文？
一双草鞋也就卖两三文钱，这东西也敢喊五十文？
刚才还心说这娃子长大了，现在看来还欠抽的很啊！
宁婉眼神之中又窜起了怒火，好不容易来个生意，还不被这价钱给吓跑了？素手陡然攥成了拳头，随时准备给宁舟一发暴击。
“只要五十文？”
然而紧接着，在宁婉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中年男人很爽快的拿出一堆铜板放到摊位上，旋即拿起草编螃蟹左看右看起来，眼神之中充满了喜意。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些小玩意儿就是稀罕物了。当然这只是对大户人家而言，至于像宁婉这般的普通百姓，能填饱肚子就很不容易了，哪还有心思去关心这些耍把戏，自然也不知道其中价值。
看到他爱不释手的样子，宁舟嘴角一抽，刚才他说的那个儿子该不会就是他自己吧？
“你还能编别的东西么。”
男子摆弄着手中的螃蟹，头也不抬的问道。
宁舟顿时来了精神，商业化的笑容更甚：“不重样的十只批发价四百文。”
男子闻言丝毫没有迟疑，拿出半吊钱给了宁舟，搓了搓手眼神满是期待。
对于这等高级客户，宁舟丝毫没有怠慢，立刻便着手编织起来。
天上飞的蜻蜓，水里游的鱼儿，草里钻的蚂蚱，地上跑的鸡鸭……
这些简单却又好看的小玩意儿，一只只从宁舟巧妙的双手中诞生而出，惟妙惟肖的摆在摊位上。
宁婉素手轻掩檀口，感受着半贯钱的重量，一双杏眸里泛起阵阵神采。
恍惚间，在她眼中宁舟的脸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闪着金光的巨大铜板……
约莫半个时辰，十个不重样的草编小玩意，就被宁舟给尽数编织完成。
顺手送了个竹篮，中年男子极为满意的提着东西走了。
半晌，宁婉才从‘暴富’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半贯钱或许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现在的宁家姐弟来说，无异于是救命的钱。
宁婉久违的泛起笑容，心里轻松了许多。在她看来有了这笔钱，这个冬天便有了着落。
“阿弟你真是越来越灵醒了，居然一下子赚到这么多钱，真是多亏了……”双手搓着宁舟的脸蛋，宁婉一脸欣慰：“多亏了我教的好啊。”
宁舟：“？”
这份功劳瞬间就揽到了自己头上，刚才对宁舟责备的那段记忆，似乎从宁婉脑袋里面删除了。
“这笔钱可要省着点用，刚才那样阔气的主顾可难得再碰见。”宁婉将半贯铜钱拴在衣带上，攥的紧紧的。
……
一天过去，草鞋没有卖出去几双，反倒是草编小玩意卖了不少，不过都是以几文钱的价格卖出去的。
之前是看那中年男子穿着华贵，宁舟才叫价高一些。县里集市来往的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家，哪里有那么多的闲钱买耍把戏。
宁婉已经很知足了，虽然没有再遇到之前那样的大主顾，但是卖草编工艺品要比卖草鞋带来的收入多得多。
“你啥时候学会编这些小把戏的，我怎么不晓得呢？”
回去的路上，宁婉心中的惊奇依然无法释怀。
编织草鞋的方法还是自己教给宁舟的呢，现在竟然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技巧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宁婉反手一巴掌削头上：“说人话。”
“做梦梦到的，真的……”
宁舟捂着脑袋，除此之外也找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做梦？怎么我梦不到呢？难道是我睡觉的姿势有问题？”
宁婉将信将疑，喃喃自语。
……
祥云村隶属于金兰县，与长安城只有五十里的路程，宁家姐弟二人便住在祥云村的东头。
回到家，站在用枯木围城的小院儿里，看着并不夯实的黄土砌成的房子，不少地方的土块都已经脱落下来。
房顶满是积雪，压在这摇摇欲坠的土房子上，似乎随时都有塌掉的风险。
进到屋里，几乎看不到一件像样的物件。什么都缺就不缺缝隙，外面刮起一阵风，寒意便是从四面八方涌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是对这四个字的侮辱。
“粟米都这么贵，日子难过哦。”
赚的半贯钱只买了一石粟米，就已经花了一大半。宁婉精打细算的舀出少许粟米，洗完以后拿去灶房准备熬些粥。
在她眼里这些粟米就是命，整个冬天就靠这点粮食撑过去了，甚至还要挨过明年开春。
眼看着就要到冬至时节，天气冷的根本出不了门。再说今年遭了灾，等到再冷一些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
晌午吃的小半块饼子早就消化完了，姐弟二人端着一小碗粟米粥，也不顾热粥烫嘴，大口的吞着。
……
晚来天欲雪，冷风肆虐。
翌日清晨，下了一夜的雪，天空灰蒙蒙的。
宁舟睁开惺忪的眸子，从褥子里爬出来，就感到一阵冷风从屋子的缝隙里钻入，不由冷得一阵哆嗦。
在炕上摸索半天不见外衣，宁舟半眯着眼睛来到里间，只见宁婉正坐在那儿心无旁骛穿针引线。仔细的将宁舟衣服上一个小破洞给缝补好，然后衣服一翻，又发现另外一个更大的破洞……
摇了摇头，只见宁婉翻起自己的衣角，从上面裁下一块布条，在宁舟衣服上面缝补了起来。而她的衣服则是短了一截，完全遮不住寒意。
这个时代的冬天，普通百姓的穿着就是简单的布衣。至于锦衣裘袄、貂皮襦裙，那些都是极少数权贵们才能享受到的东西。简而言之，普通人抵抗寒冷的办法，就是靠皮厚。
而像宁舟这种更是一件衣服穿到底，身上有了破洞，缝缝补补接着继续穿。只是已经有许久没有买过新的布匹，宁婉只能拆东墙补西墙。
“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宁婉听到动静，见宁舟正穿着单衣站在门口，赶紧将缝好的衣服拿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