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学·仁爱篇》

　　话说古心师姐在桥上晕倒，被一众师姐师妹们救起后，便被前任首徒梅溪雨带回了炼丹台，进行药浴医治。
　　梅溪雨乃医术大才，精深药理，在外游历多年已经习得一身本事，古心在她的针灸及草药双疗法之下，如今已无大碍，正躺在丹房中修养生息。
　　炼丹台位于蜀山东边，那里的地形环境有着一条瀑布倾泻，所以没有建筑阶台，也不像其它地方那样有着前后两道阶台出入，而是改作了一座大拱桥，连通主峰。
　　桥上的水雾和云雾混合着，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药香，这使得经常出入的炼丹弟子身上都带有着这种香气。温故路过一趟后，身上也沾了这气味，闻着让人神清气爽。
　　炼丹台上，中间有着一座塔楼，名曰良药，是炼丹台的主要炼丹之所。而在良药塔周围环绕着的，都是由丹房、药堂之类建筑构成的一个个院子。它们或为教习书斋，或为丹药储藏，又或为治疗室所等等。
　　这里的弟子斋便是设立在了这些院落之中，他们分别管辖和居住其中，算是蜀山上最自由开阔的弟子斋了。
　　温故在山上待了多年，这炼丹台上的分布还是比较熟悉的。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古心正在修养的院落，走了进去。
　　刚走进院里，迎面便碰见了一位小师妹刚好从里面出来。她手上端着药碗，应该是刚刚来给古心送药的。温故连忙叫停了她，上前询问道，“你好这位师妹，请问这里面的可是古心师姐？”
　　那师妹长得一副天真纯净的大眼睛，脸蛋也讨人喜欢，她听闻是来找古心师姐的之后，连忙点头，说，“是啊是啊，师哥你是来找古心师姐的吗？她病情有所好转，刚刚服了些药汤，已经睡下静养了。师哥有事的话还是晚点再过来吧！”
　　“这样啊，好吧！那请问小师妹能不能稍微帮我个忙呢？”
　　“嗯？”小师妹睁大眼睛，呆萌地歪了歪头。
　　……
　　这里原本是一个空闲的房间，因为古心的居所很久没有打扫过了，所以只好先安顿在这里。
　　古心经过这两天的调养已经好了很多，刚喝下了梅溪雨师姐调配的药方，药里有着安神助眠的药材，脑子昏昏沉沉地便想要睡下歇息。
　　然而刚躺下不久，古心便零零碎碎地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谈话声，好像是苏小小师妹的声音，又好像是那个温师……弟温故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让古心都觉得自己可能犯了魔怔了。
　　嗯？不对！那就是温故的声音。
　　古心有些意乱，她晃了晃有些沉的脑袋，用手撑起身来，散开来的长发搭在肩上，已经恢复了血色的脸不像那会儿在桥上的时候苍白了。她清醒了一下意识，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声音，确定了那就是温故的声音，而且他好像是在和小小师妹在聊天。
　　......
　　“小小啊，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双亲遗弃了，是个小乞丐，整天被流浪狗和人欺负。有些人逼着我去偷钱。”温故神情有些悲伤地说着，脸上写满了沧桑。
　　“啊？那些人太过分了！”苏小小听了之后，觉得这位温师哥的童年实在是太惨了。
　　“等到后来，我好不容易长大些了之后，逃到了别的地方才摆脱他们。我开始帮人做工，想赚些钱来养活自己。但因为我是个小乞丐，他们不肯收我做工，还拿棍子打我，赶我走。”
　　温故的身世是个孤儿，古心知道，但没想到温故的小时候居然过得这么艰苦。她在屋里听了之后也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再后来，我找了很久，才终于找一份工作。我跟着几个流浪汉一起帮那些大户人家，到河里去捞他们失足淹死的亲人的尸体。这是一个很恶心，很贱很遭人唾弃的工作，但是只有这样子，年幼的我才终于可以不靠乞讨活了下来。”
　　“捞......捞尸体？”苏小小惊讶地张大了小嘴，从小就在蜀山上长大的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些事情。
　　“嗯，我第一次看到古师姐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好像曾经在一个寒冬里施舍过我一个馒头的富家小姐，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其实心里很暖，会关心别人。我当时就不由自主地去靠近了她，让她继续误以为我是个小师妹。”
　　说着说着，温故不禁失声地流出了眼泪。
　　“而在古师姐把我看成一个小师妹的那段时间里，她对我的照顾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过的温馨，我每一次想起都觉得古师姐好温柔，第一次让我体验到了有人关心的感觉。每天晚上，我都要偷偷地跑来看看师姐的脸，这样才不会在孤单的今书长道上睡觉时做噩梦。”
　　“那时候，我就想着古师姐要是我的姐姐，该有多好啊。”
　　门内的古心闻言，俏脸突然有些微红，有些懊恼那会儿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到温故原来是个小师弟。同时，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对自己产生了这么大的依赖。
　　“古师姐恨我是对的，毕竟我对她说了谎，而且一直都在欺骗她。我很喜欢当初和她一起在后山采药时的日子，有时候我也很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居然会蠢到一错再错地去欺骗她，我非常地后悔。当看到师姐用剑指着我，我就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说到这里时，温故已经满是哭腔，听得旁边的苏小小都跟着哭了。
　　“呜呜呜，温师哥你真的好……好不容易啊，真希望你和古师姐之间的误会可以解开，呜呜呜……”苏小小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都哭得有些红肿，眼泪滴过她的小脸，看着楚楚动人。
　　“呜呜呜，小小师妹乖，不要哭了……”
　　屋里，古心忽然不禁也红了眼睛，她静静地想了很久，脑海里开始不停地想起了曾经和温师……弟一起度过的日子。
　　古心记得，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却也经常会想着去帮自己采来些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还一脸期待地问自己那里面的是不是草药，可不可以治好自己的病，然后搞的自己满脸都是泥巴。
　　和他一起在后山采药时，打雷了他会担心地抓着自己的手，看见凶猛的灵兽时他会害怕地躲在自己身后，此前种种也都渐渐地浮现在了古心的记忆里。
　　他虽然对自己说了个谎，但现在想想，自己这么做得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古心背靠着门后，想了很久。
　　然后，她突然打开了门，细声说道，“温师弟，其实我……”
　　“嗯？”
　　门外，只有苏小小一个人端着手上的药碗坐在阶梯上，正用一双红肿可爱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旁边地上放了一簇用芭蕉麻绳绑着的，不知名的杂花野草。而温故，已经离开了。
　　一时间，古心突然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
　　“温师弟……”
　　……
　　晚上，离开了炼丹台之后，温故原本打算着回去掌门剑书峰那边的，但是途中因为看见了赵前顺几个正在后山守着自己，所以就不敢回去，又偷偷地溜上了山顶的今书长道，打算回去那里待一晚。
　　然而没想到的是，温故刚一回来，居然就看到了古师姐坐在长道上，正静静地在那里喝着茶。
　　就像是以前，她来山上找温故去后山采药那时候的情景一样……
　　温故突然愣在了原地，心中不禁地感慨。
　　“用悲惨的过去和曾经的回忆，激发起女性心里的天生母爱以及感性情感，这《学海》里的《女学·仁爱篇》果真是一门大学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