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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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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杞答应得利索,心里却疑惑不解,为什么俞大人一个自己人都不用?分明拒喝了所长的茶,还要……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拍在肩膀上,饶是王杞定力十足也吓得一哆嗦。
  “有问题吗?”俞瑾笑着问。
  王杞僵硬地摇摇头。
  “那就好。”俞瑾淡淡地说。他知道王杞是所长的心腹,不过没关系。
  车队来到饭庄,门口早早地张灯结彩,筵席也准备好了。
  博泽雅苑没有通电,即使沿路系着孔明灯悠然漂浮,也只能照亮一条路,更多的地方幽深黑暗,只能勉强看到物体的轮廓。
  王杞偷眼观察俞瑾,心里越发纳闷,一个常年在水厂讨生活的修理工,走进这般清贵场所,难道不应该有所反应吗?
  不管是畏手畏脚,还是轻狂自喜,总得给点反应,但少年像是走在自家宅院里一样轻松写意。
  俞瑾确实没什么感觉,景色、建筑、透视效果,包括系在地上的孔明灯在内,连村镇招待所的水平都不如。
  灯光照向一座玲珑竹楼,楼底用木桩高高撑起,实际只有二楼一层,走廊围着竹栏杆,楼边间植竹林和棕榈树。
  接风宴只有所长吴宏胜到席,另外两位需要驻守治安所不能前来,刚才遇见的陶钧就是来和所长换班的。
  俞瑾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到了二楼,跺了跺脚,没有丝毫摇晃,仔细看,用料皆是直径超过五寸,坚固结实的龙竹,堆出三层,以卯榫结构固定,异常坚实,还额外刷了一层绿漆,色泽鲜艳。
  众人走进大厅,分宾主坐下,王杞也在一旁作陪。
  古风筵席,用的是漆红条案,摆成品字形,铺着刺绣软垫,席地而坐就行了。
  俞瑾坐在右侧的客位,菜肴很快端上来了,无外乎冷热荤素,酒水果盘。
  三个人不怎么对眼,气氛十分冷淡,像是在吃牢饭。
  俞瑾和所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是废话就是客套,王杞也不敢多说话,只是陪笑脸。
  话不投机半句多,到后来干脆都沉默了。
  俞瑾夹起一片菜叶在嘴里磨蹭,心思早飞到了天外。
  他实在无聊,屈指敲击地上的竹节,发出噗噗的沉闷响声,感觉像是实心的。
  他停止了动作,眼珠往下转,好奇心促使着他用餐刀抵住竹筒,顺着纤维的方向往里切入。
  深入半寸后挑出一点黑色粉末。
  手指一捻,是火药。
  一道清醒的电光划过脑海,映照出疯子冯的形象。
  随便挖了一节竹子就有火药,看来,整块地板很可能都被塞满了。
  稍微分析了一下,大厅里的三人,他是新来的,又和疯子冯素无仇恨,显然他不是目标,而王杞是个普通人类,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所以,疯子冯的刺杀对象多半就是所长吴宏胜了。
  这两人有什么过节吗?俞瑾嗅着指尖阴谋的味道,神经末梢全部打开,感觉敏锐了十倍。
  他没有向所长揭发,而是不动声色地磨转指腹,从旁边匀了些绿漆上去,掩饰住这道缝隙。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借口如厕溜了出去。
  竹木走廊弥漫着露水和木头的清香,凭栏远看,昏沉一片,远近难分,隐约看到棕榈树的轮廓。
  正厅是竹楼的头部,而延伸出的尾部分出四个偏厅。
  沿着走廊行了一段距离,来到第三个偏厅门前,暖黄色的灯光从里面流淌出来。
  门口站着两个治安员,面对面无死角站岗,见到俞瑾,一并靴子,发出啪的一声,嘴里喊:“长官好!”
  俞瑾略一点头,立住脚,往里觑了一眼。
  竹木照壁挡住了视线,隐约听见一点动静。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治安员面露难色,推说是所长的休息室。
  俞瑾抬脚就往里走,两人拦他不住,慌张地对视一眼,伸头往正厅方向看,但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人。
  俞瑾绕过照壁,看到了动静的来源,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被绑在立柱上,嘴里塞着一团布,叫喊不得,他的眼睛温润而黑,浮动着惊惶的神色,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
  实木立柱足有碗口粗,结实牢靠,下端没入地面,深深地固定住。
  上端箍了几个铁环,连着铁链和镣铐,锁住小男孩的四肢。
  俞瑾脸色阴沉。
  一个本该住在收养所宿舍里的小男孩出现在了治安所背景的饭庄里,深思起来,十分可怕。
  从立柱的固定方式来看,这间屋子的设计初衷就是囚禁,铁链有拇指粗细,用来捆缚野兽都绰绰有余,所长到底要对小男孩做什么?
  忽然,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蹲下来,在竹子的间隙找到了陈旧的血渍。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走到墙边,拉开五斗柜的抽屉,眼睛立刻被金属的反光照亮了。
  只见,绸布衬垫着精美的金银器皿,有花枝纹缠绕的纯银茶杯,有玫瑰浮刻的金汤匙,还有镶银的白瓷盘等等。
  他急奔向橱柜,打开柜门,一片凌乱的寒光,竟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
  厚背的斩骨刀、分割大块鱼肉用的薄锯、不同尺寸的花纹钢厨刀,乃至不明用途的铁钳、挖勺、铁钩、玻璃针管等等。
  他有一瞬间的疑惑,进化之后,难道真的会泯灭人性吗?还是说,所长的内在本来就是一个怪物,并不是进化的副作用。
  不动声色地关上柜门,对小男孩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背着手回到门口。
  “长官?”治安员腆着笑脸,试探地问。
  “什么事?”俞瑾反问。
  “没事,没事。”
  双方心照不宣。
  俞瑾沿着廊道往前走,脚步很慢,像是饭后的散步,绕过半圈,来到另一边。
  他在一颗高大的棕榈树前停下,想到了一个关于松鼠、松树和愿望的童话,他仰面凝视树冠里的一团黑影,轻声说:“我知道你在。”
  没有回应,或许那里什么都没有,少年只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没关系,人们很难相信陌生人,不过,合作是信任的开始。”
  俞瑾露出一抹浅笑,伸手指向第三偏厅,说:“这间屋关着一个小男孩,门口有两个守卫,我解决守卫,你救走男孩,这会是一次美妙的配合。”
  他顿了顿,又说:“这也是对你的一次考验,假如失败了,那你只是一个可悲的疯子,没有人会为你收尸,要是成功了,你就有资格得到我的帮助。”
  说完他转身离开。
  随着少年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一团棕榈叶似的蓑衣终于动了动,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跃起,轻盈地落在栏杆上。
  那边,俞瑾绕到正门,来到站岗的治安员面前,突然一矮身子,摆出拳击的姿态,一记精准有力的刺拳击中其中一人的颧骨,另一人也如法炮制。
  猛烈的震动沿着骨骼穿进颅内,造成了导致昏迷的眩晕,两人一声不吭地歪倒在地。
  俞瑾解下他们的鞋带,在两人脖颈各勒了一个结,然后背着手,慢慢地走开了。
  回到正厅,所长和王杞正聊得火热,都快凑到一块了,见他来了,反而有些尴尬地分开。
  俞瑾欠了欠身,说声‘久等了’,重新入席。
  瞅了一眼所长,见他面前的条案上食物堆成小山,都是八丁区居民饭桌上见不到的鱼、肉、水果,奢侈程度超乎想象。
  所长挥舞着一柄为他量身定制的烤肉叉,飞快地叉起几斤重的食物,一口抹进嘴里,吃得干干净净,他的肚子像是一个无底深洞,偶尔滴落的口水在条案上腐蚀出虫蛀般的小坑。
  钢叉几乎被咬断了,很快就不能使用,需要换一把新的。
  因为见过第三偏厅,俞瑾心知肚明,桌上的食物只是前菜而已,垫一垫胃袋,主菜则是偏厅里的小男孩,只有新鲜的血肉才能满足所长焦渴的喉咙。
  俞瑾在席间正襟危坐,眼睛眯成细缝,看上去就像一尊泥像。
  他在想,疯子冯应该行动了吧?
  救走小男孩有两个难点,一是打开镣铐,二是避人耳目。
  疯子冯的能力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这是一次考验。
  他应该早就知道所长在吃小孩,但无力阻止,这次在自己的帮助下能不能成功一次呢?也未可知。
  五分钟后,俞瑾的担心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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