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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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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郑中成拉拢尹俊逸,俞瑾顿觉失望。
  这个人说到底就是个不入流的表演者,在老旧的舞台上演着烂俗的剧本,昏黄的灯光和空气里的庸俗脂粉味令人不快。
  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欣赏下去了,准备提前离场。
  霍然起身,面朝副队长。
  “加入我们,我把活下来的名额让给你。”
  众人皆惊,以为听错了什么。
  “仔细考虑一下,你跟他们联手,三对三,势均力敌,不管哪一方赢都需要时间,时间是我们的敌人,再拖下去,体内的燃素就不够了,必须补充一颗,剩下的燃素无法让三个人撑到救援到来。”俞瑾分析道。
  “你!”郑中成大惊失色,眼睛瞪得溜圆,“你不想活了?!不可理喻!”
  少年突然求死的行为超乎想象,他根本理解不了,思维都出现了混乱。
  “我活腻了!”俞瑾斩钉截铁地说,“这个理由可以吗?”
  “别听他的!他在使诈!”郑中成发出一声尖叫。
  “他说的对!再过二十分钟……也许只有一刻钟,我们就必须再服用一颗胶囊,剩下的加在一起,也只够两个人等到救援,到时候,你俩还是会联手对付我。”
  这不难抉择,尹俊逸迅速站了队。
  霎时间,郑中成和高阳二人脸色灰败,如丧考妣。
  “你、你疯了……”郑中成哆哆嗦嗦地指着俞瑾,声音逐渐变形,成了一种凄厉的嘶叫,仿若疯癫,“你要拉着我们一起死!啊!为什么!为什么!”
  “既然你不愿意平等的去死,那我就让你不平等地去死。”少年的话语冷彻心扉。
  “谁也别想抢我的燃素!”郑中成嚎叫一声,蛤蟆似的蹦起老高,把手里的胶囊一把塞进嘴里,咬得嘎吱作响,充满怨毒的眼神剜在俞瑾的脸上,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你疯了?这不是你的提议?玩不起?”
  梁平冲了过去,重拳挥击,一声皮肉碰撞的闷响过后,郑中成的脸歪斜变形,和血的唾液和嚼烂的胶囊喷洒而出,整个人向后仰倒,成了滚地葫芦,狼狈不堪。
  等到郑中成又挨了两脚猛踢,蜷缩着哀叫求饶的时候,俞瑾忽然拍了拍手,问:“玩够了吗?玩够了就出去吧。”
  “你说什么?”梁平停了手,愕然问:“你、你有办法出去?”
  “出不去才不正常吧?遇险时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冷静下来想想,就会发现出去并不难。”
  俞瑾从脚边捡起撬棍,又从车里拿了拖车用的缆绳,将绳端自带的金属扣与撬棍尾部的小孔连接,扯了扯,用力抛向洞口。
  反复几次,直到撬棍的弯头挂住冰层,身体挂上去试了试承重,没问题了就脱下鞋袜,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底下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俞瑾来到地表,灰色的雪霰迎面吹来,视线中一片浑浊涌动,有种置身洪流的感觉。
  风力有个六七级的样子,需要倾斜身体才不至于被吹倒。
  他光脚踩在雪里,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弯腰用手指抵住脚面,温度相差不大,看来不是冻伤所致的麻木,而是燃素的保温效果。
  燃素……
  他默念这个若有魔力的字眼,像是巫师吟诵咒语。
  身后传来窸窣声,扭头看见小夭费力地爬出洞口,递把手帮她上来。
  女孩的身体异常的轻,与身高严重不符,这是营养不良的表现。
  或许她在攒钱,或许在养孩子,或许是什么隐情,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年已不在。
  “你早就想到出去的办法了吧?为什么还要玩那个游戏?”
  女孩的牙齿在昏暗中闪着光,她的直觉把握到了关键。
  “是后来想出来的……刚掉下来那会儿,头疼得厉害,看东西都有重影,别说是思考了,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俞瑾站在风里,笑容温润柔和。
  这不是小夭想要听到的回答,忽然感到一种难言的失落。
  虽然两人距离很近,几乎要贴在一起,但透明的风从罅隙间吹过,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隔阂。
  到了高处,无线电通讯恢复了正常,半小时后,伴随着引擎轰鸣,几道灯光刺破夜幕,照射过来,从冬林城出发的救援队伍到了。
  一个头目模样的中年人走向队长梁平,厚重的护目镜遮住他的半张脸,下巴和两腮布满胡茬,是水厂联合的一位高管。
  “车的受损情况如何?”
  “不严重,车顶陷下去一块。”
  “有人受伤吗?”
  “有个小……有个队员摔下来的时候撞破了头。”
  胡渣男人扭头吩咐:“给他们每人补贴五十铜元,受伤的那个给一个银元。”
  信号棒挥舞,一辆工程车倒至洞口,放下支撑,吊臂旋转到冰窟上方,打捞坠入冰窟的皮卡……
  城防所是八丁区为数不多的水泥建筑,位于东南角。
  院墙高筑,哨塔矗立,一条高标号水泥浇筑的双向四车道公路绕墙而走,汇入出城的通衢大道。
  主楼一层,俞瑾从出纳处走出来,指腹摩挲着银元的光滑表面。
  这个漂亮的银色薄片能让他在小夭那儿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当然,选择不止她一个,街上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大多只要花五到二十个铜元就够了。
  不过,俞瑾对这种庸俗的娱乐不感兴趣,他在思考一件事:为什么银元的家纹和铜元的不同。
  很想知道金元的家纹是什么。
  由少年的记忆可知,十个铅角折合一个铜元,二百个铜元折合一个银元。
  至于金元,少年从未见过,只听说有。
  “这是一个金本位的……地区。”
  俞瑾搜索记忆,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国家的概念。
  小队成员都领了‘工伤补偿’,除了郑中成,俞瑾等人交还了多余的胶囊,没有惹上麻烦。他被带去抽血化验,检查是否真的吞下三颗燃素胶囊。
  燃素是被严格管制的。
  ‘管制’和‘缺乏’是两个概念。
  俞瑾有意放慢脚步,一边揣摩词意,一边观察城防所主楼的结构和用材。
  这时,细碎的脚步声贴着地面传来,小夭追上他,并肩走着。
  俞瑾瞥见她换了一件洗得发白的风衣,长筒靴也是旧的。
  对于生活在八丁区的人来说,一件衣服相当珍贵,即便是打满补丁的旧衣服。街上几乎看不到人穿新衣服。
  俞瑾的便服也很旧了,走动之时,补丁的缝线挣扎着想要绽放。
  “你要回去吗?”小夭仰起脸问。
  俞瑾轻轻点头。
  “咱们一起吧!”小夭的语气像是与他熟络了。
  俞瑾咀嚼着这句话,原来,她早就注意到两人住在同一条街上。
  少年每次都会先走一步,防止被误认为是在尾随她。
  女孩的有意接近让俞瑾心生警惕,他有一种直觉,和这个女人接触过多,以后少不了麻烦。
  “不必了,”他低下头,指尖按住鼻梁,做出一个推眼镜的动作,“我们走在一起,被你的熟客看见,怕是会影响生意。”
  小夭浑身一僵,胸膛里有什么东西被刺痛了,她勉强笑了笑,快步走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俞瑾松了一口气,可没等他轻松多久,从脑袋深处急促地涌起一阵疼痛,他闷哼一声,抱头蹲在了地上。
  起初以为是头部撞击的后遗症,但他很快明白,这是身体原主人意志的反抗。
  记忆融合是无法阻止的,但人格是拟人化的记忆,所以,只要属于少年的那部分记忆还存在,他的人格就会对俞瑾造成影响。
  “她成了你的夙愿了吗?你为什么如此低级?你应该尝试些高雅的乐趣……嗷!”
  又一阵剧痛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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