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唉,那也别提了.

　　“你小公公去世不久，我们这里就搞起了新农村建设，家家户户必须要按照镇政府的统一规划来重新建房，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因为你为了这个家庭付出了太多，也生怕你在张家港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想让你回来，看看能不能也在老家安一个根。
　　没想到我们的最大担心还是发生了，你和学红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所以我的心里也很不好过，也四处打听了你的消息，可是因为你四处瓢泼到处打短工，简直是居无定所，根本就无法寻找，没有办法，我也只好回来。
　　你大哥和老三老四，由于拿到了政府的拆迁补贴，再加上从各自的亲戚家四拼八凑，总算是把房子先建了起来，但是由于你杳无音讯，所以你的那一份就被搁置了起来，并没有参与村里的规划安排。”
　　看着一分为二的房间里，到处随意的摆放着各种杂物，我的心情难以言表，一张破陋不堪的旧木板床，看得出来，还是二十多年前我结婚时用过的，一张几乎只有三条腿的旧四方桌，也是二十多年前我家固有的吃饭桌，只不过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变成了灰土色，一条残缺的桌腿，依靠几块砖头苦苦支撑着。
　　“那么我的那几间房子又是如何补偿的呢？”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所以没有好言好语的问道，按照我的本来以为，或许我的旧房子被拆迁了，最起码要帮我安排一个宅基地吧，哪怕是以大换小，甚至再把我的老房子也搭进去，总归不会让我一无所有吧。
　　“唉，别提了。”
　　老父亲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你的那几间土房子，由于年代久远，政府只答应补偿了一万多块钱，而且按照镇上的要求，新安排的宅基地，每家每户是只有上交了两万块钱，才可以拥有享有的资格的，并且还规定了三个月的期限，就是建房也必须要在一年内竣工，不然就只能算作废。
　　鉴于你的情况，我知道想回来建房，一时半会根本就不可能了，所以也只好作罢。”
　　“那么，我的拆迁补贴款呢？”
　　我还是冷冷的问道。
　　“唉，那也别提了，前几年由于大家都要建房，资金都很短缺，所以每家每户都像疯了一样在到处筹措资金，由于你们弟兄几个都常年在外，有些人情来往我也只好东拼西凑靠着借钱来度过，在这紧张的时刻，人家都来登门催要了，所以我把你的第一批下来的拆迁补贴先用于还债了，等我倒出手来，哪怕以后再还给你，反正你现在也不可能建房，或许也用不着。”
　　看着父亲似乎是无可奈何的一副苦苦的表情，我觉着也无话可说，稍微思索，我似乎又觉察到了某种地方的不对，不由追问道：“那么还有剩余的拆迁补贴款呢？”
　　“唉，那也别提了。”
　　我真的有点搞不懂，曾经的一位精明强干精神抖擞口若悬河，每时每刻似乎都充满了活力的村支部副书记，从几何时把未从说话先要叹上一口气作为了自己与人交谈的开场白，更何况还把那也别提了，作为了自己开始交谈的一种固定的模式。
　　这也别提了，那也别提了，是不是任何事情都不用再提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啥也不用提了呀？呵呵呵。”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心头觉得无名火起，但是竟然一改冷峻的表情，笑出了声来。
　　父亲似乎觉察出了我的反常，不由飞快的扫了我一眼，也带上了苦笑说道：“剩下的补贴款，被老三媳妇偷偷地跑去领了。”
　　“那是为什么呢？呵呵呵。”
　　我似乎更加的感到好笑，本来是我的名份和门被，怎么任何人都可以去随便的领取呢？
　　“老三媳妇说，那几间旧房子应该是她家的，因为她们和老四分家以后在那里住过几年。”
　　这时候一贯老实巴交从不多言多语的母亲，似乎带着愤恨和不平说道。
　　“也不仅仅是那个原因！”
　　这时候，父亲白了母亲一眼，似乎是在责怪着母亲的多嘴，就听他又接着说道：“主要的还是因为家里太缺钱，为了建房，已经四处八方欠了一屁股的债，关键的是两个孩子都要上学，各项花费和开支根本就无法应对，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挪用了。”
　　我算明白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俗话说得好，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这就是人性，这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人性，或者说，有时也是迫不得已的做法和选择。
　　“我们也想知道，你和学红为什么离婚呢？难道仅仅是为了你小公公的去世多花了几千块钱吗？我思来想去，都觉得不至于，但是问了学红，她又不说，为了顾全你的面子，我回来以后，从来没有向别人提起过你离婚的事情，只是我们自己的家里人我说过，也是想让大家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帮你一把，让你度过了这个难关！
　　奥，对了，最近两年，也有很多人都在打听的境况和下落，其中有你的一位同学陈阁翔，还有裴春韶，当然也有你的小哥李叶清，包括你小时候的玩伴李业金，李业飞，李业学等，甚至老四成业，还有两次专门到张家港去找过你，可惜实在没办法找到，最后丢了几百块钱给他二嫂，也算是为了照顾两个孩子的上学，奥，两个孩子都和你还联系吗？你们离婚对两个孩子有影响吗？”
　　可能父亲本来只是想转移一下话题，没想到似乎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想知道关于我的一切，一时又无从谈起，显得语无伦次。
　　“我和学红之所以离婚，客观原因很多，主观原因还是因为我混的不好，没有本事挣大钱，而且还亏了几十万，让她对我彻底的看不到了希望。”
　　我似乎也恢复了淡定与从容，更何况机会难得，多少年了都没有好好地与自己的父母真正的坐下来谈谈心拉拉家常。
　　而且，那也是我心中多年累积和埋藏下来的委屈，我也要向我的亲人去诉说，万一我哪一天想不开，真的突然地离开了这个人世，似乎也觉着死不瞑目。
　　我的确觉着自己有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