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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风雨夜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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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南京城五十余里地,天空忽然阴暗了起来,南风也凑起了热闹刮个不停,夏时的天空说变就变,转眼就下起了雨,王半君雨中喊到:看来这天不一会就会下得更大,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雨才行。
  赵若兰看着雪儿和唐宝玉风雨中打着冷颤,心急的说道:半君,大家衣服都湿了,看着三五里也没有避雨的地方啊!
  王半君抹了一下脸指着前方道:距离太平府估计还有三四十里路我们尽快往前赶,见到村庄就行。要不今天晚上也没地方落脚了!
  赵若兰喊到:雪儿,如燕姑娘,我们赶紧赶路!说着话四匹快马随着飞溅的泥水一路奔向前方。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王半君看到前方一个村庄,大约十几户人家,顿时对赵若兰喊道:若兰前边有个村庄,我们赶紧过去。
  靠外边的看似一户人家还比较殷实,有有正堂和偏房,但是大门已经破落,进得院中王半君就喊道:有人吗?有没有人啊!一直走到正堂里都不见有人。王半君拍打着身上的雨水说道:看来这户人家是个空宅,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然后到各个房间看了看过来看着若兰和雪儿她们一身湿透的样子,王半君心里一阵心疼道:看来这户人家是遭到了土匪或者倭寇的洗劫,人没有,什么东西都没有,雪儿你们把马就栓在大厅,先去西边房间收拾一下,我看有没有生火的东西。说完就走出大厅向偏房走去,一会只见王半君抱了许多木柴和干草过来,木柴都是一些门窗拆下的,他笑着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把人家的门窗拆了,也只有这些还干些。说着话王半君就放下木柴蹲下身子开始生火,不一会木柴就引燃了,王半君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们先烤烤,我再弄些过来。赵若兰立马道:半君,你先烤烤火吧!
  唐如玉和雪儿也同时道:你衣服也都湿透了。
  王半君笑道:没事,马上就回来,说着话就跑了出去,一刻钟的时间就又抱了一些木柴过来,放下不说话就又跑出去抱了一些回来道:那两间房子就能凑这么多了,好了,你们赶紧烤会火,不冷了换身干衣服。只见唐如玉抱起双臂不言不语,赵若兰顿时明白道:如燕姑娘,我出来带了两套衣服,你先换上一套吧!
  唐如玉连忙说道:不用。烤一会衣服就干了。
  赵若兰笑着说道:你就别客气了,等你衣服干了再还给我一样。
  王半君看到火把燃烧的挺旺,就悄悄的退了出去,来到东边房间,走到土炕边,来回走动着,过了会就打开包袱取出一套衣服站在门口看着没人就迅速的换了起来,然后坐在炕上抱着双臂靠着墙休息,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赵若兰走了过来,看到王半君心里一阵酸楚道:是不是冷?你怎么也不点把火啊?
  王半君笑着站起来站在赵若兰跟前,一个冷颤道:下这么大的雨,干的木柴不多,你们三个人呢,能慢慢烧到天亮,我一个人,再说我身体好啊。说罢一挺胸笑了笑。
  赵若兰伸出手握起王半君的手,王半君心里顿时跳个不停,赵若兰慢慢的说道:半君,对不起,总是让你为我担心受苦,我……
  王半君一把将赵若兰拥进怀里道:若兰,别这么说,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最幸福的事,有你我死而无憾。突然听雪儿轻声喊到:若兰姐,王大哥。
  若兰迅速挣开立好道:雪儿啊,怎么了,说话间雪儿已经来到了跟前,看着王半君和赵若兰道: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赵若兰笑道:说啥呢,我和你王大哥说句话而已!
  雪儿嘿嘿一笑道:那就好,王大哥吃点东西吧,东西我都烤热了。
  王半君说道:好,吃饭。说着话就一起来到西边房间,外边的雨越来越大,王半君吃着烤馒头喝着白开水心里却非常高兴,雪儿把南京城里买的哪只盐水鸭也烤热了,撕下一个鸭腿递给王半君笑着说道:来,王大哥,给你个鸭腿吃。
  王半君摇手开玩笑地说道:你们吃肉吧,我吃大饼和馒头,晚上减减肥。
  雪儿和赵若兰顿时噗嗤一笑道:好,你不吃我们吃。然后就给了若兰和唐如玉一人一个鸭腿。
  赵若兰拿着鸭腿递给雪儿道:鸭腿还是雪儿吃吧。
  雪儿一歪头道:若兰姐,鸭腿你吃,这个鸭头归我,你们不许给我抢,我得补补脑子,要不太笨了。大家顿时笑起来。
  王半君突然道:如燕姑娘,你看我们困在此处,听着外边雨声乱响,你不如唱一个小曲怎么样?
  唐如玉推辞道:不太好吧!
  赵若兰也开心地说道:如燕姑娘,你就唱一曲吧,夜还长,就当解解闷,我们给你打拍子。
  唐如玉点点头,轻咳一声,便开口唱起了北宋柳永的那首《戚氏》: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
  只听得唐如玉一开口声如鸣蝉般凄惨,这盛夏的雨夜顿时更清冷了许多,继续听得:
  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凄然,望江关,飞云黯淡夕阳间。当时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远道迢递,行人凄楚,倦听陇水潺湲。正蝉吟败叶,蛩响衰草,相应喧喧。
  好一个蝉吟败叶,明明正是盛夏,一时竟然如满目萧瑟,赵若兰和雪儿也听得入迷:
  孤馆,度日如年。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长天净,绛河清浅,皓月婵娟。思绵绵。夜永对景,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
  唐如玉把柳永晚年的那种孤苦伶仃唱得淋漓尽致,让人心中一阵悲痛: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念名利,憔悴长萦绊。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呜咽,画角数声残。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一首曲终,众人听得感同身受,居然都已两行清泪,而唐如玉的心竟也自我难平,低头来忍不住泪珠滑落下来,也许她想到十几年来虽然衣食无忧,但她除了练武学琴艺好像从不知道什么是人情,也许他想到了唐剑。当听说唐剑死了的那一刻,她一下子想到十二岁那年是唐剑带着她去向叶晓星求救,所以说她永远觉得欠着他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王半君为唐剑报仇。可正如唐敬天所言,唐剑只不过是唐门的一个奴才,当年要不是他在土匪手中救下他们父子,恐怕这世上早就没有唐剑这个人了,后来唐敬天为唐剑父子还杀光了那帮土匪,唐剑父子从此对唐门忠心耿耿,所以唐剑找叶晓星救唐如玉当时也是出于报恩之心,更是应该的,但是唐如玉记着这份恩情。如今王半君就在眼前,而唐如玉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那种杀人的冲动。看着王半君和赵若兰他们聊的那么开心,唐如玉真是羡慕不己。
  夜入三更,屋外的雨还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唐如玉看着赵若兰和雪儿已经入睡,心中七上八下,心想着:她们两个一直这样跟着,我怎么有机会接近王半君啊,可是怎么才能支开她们呢?
  唐如玉轻轻的走出房间,几匹马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咈哧咈哧声,站在门口看着外边黑黑的的雨夜,良久都决定不了是不是去王半君哪里,过了一会就返回了房间,看着快要熄灭的火就把剩下的木柴一根一根加了上去,心里始终不知道怎么走向王半君。
  而当她刚才走出去的时候,雪儿也轻声靠近赵若兰的耳边说她出去了,至到看到她又回来坐在火堆旁,若兰她们也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转眼快四更了,唐如玉又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王半君的门口,犹豫了一刻钟还是轻轻推开了房门,循着王半君的呼吸声摸索到了王半君身边,只听王半君轻声说道:如燕姑娘还没睡吗?
  唐如玉轻咳一声顺势坐在了王半君身边,喃喃细语道:王大哥,我睡不着。
  王半君低声道: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唐如玉脸贴向王半君脸的一侧,轻轻伸出双臂抱住王半君道:我怕,特别害怕。
  王半君刚要试着拿开唐如玉的手,只觉得唐如玉一下子抱得更紧,同时他耳边传来她温柔气息和话语:王大哥,我真的很害怕,你是不是讨厌我?随即就觉得她的嘴唇轻轻亲吻着他的脸颊向嘴边滑来。
  王半君双手一把捧起唐如玉的脸,然后抚住她的手臂低声慢语道:如燕姑娘,不要这样,你错了。
  唐如玉不解的问道:错了?什么意思?
  王半君继续说道:你这样是不是太唐突啦,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何必呢!有什么事你说就好。
  唐如玉的心一下子不知道何处安放,慢慢收回双手扭头站了起来并说道:对不起。然后就快步走了出去。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恨自己,或者说恨王半君,她也想对王半君说出来要杀他的话,可是,王半君啊,你为什么要杀死唐剑哪!
  王半君一时也竟无法入睡,他心里明白,虽然她不知道唐如玉到底和唐门什么关系,可是她终究是来杀他的,他很疑惑她难道仅仅是为了替唐宝玉做事吗?这样的女孩子,一定不是一般的人,而且她内心并不坏,一定是有什么事。
  天将亮的时候赵若兰走了过来,王半君站起来问道:昨晚有没有睡好?
  赵若兰嫣然一笑道:我睡的挺好,不过有人睡不好。
  王半君拉起若兰的手轻轻的咬了下她的手臂,然后一把拦住她的腰坏坏的笑到:笑话我是不是?
  赵若兰看着王半君道:咋能呢?昨晚她是不是投怀送抱了?
  王半君急忙道:什么也没有啊,你可不能错怪我啊。
  赵若兰噗嗤一笑道:看吓的你,人家一个小姑娘亲亲你是你的福气,你怕什么。
  王半君脸红心跳道:我,我……
  赵若兰急忙伸出手擦着王半君的脸道:好啦,我没有怪你,你看人家亲的你脸上的唇印得擦擦吧!
  王半君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赵若兰开玩笑道:咋了,沾了人家便宜还怪人家吃你豆腐啊,好啦,我还不知道你啊,昨晚看到她回来的样子就知道她碰了一鼻子灰。
  王半君抱着赵若兰的腰道: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明着问她,到底为了什么?
  赵若兰道:怎么问,一问的结果无非两种,要不就是她编个说辞,继续跟着我们,那么她就会更谨慎,要不就是啥也不说悄悄的离开,所以顺其自然吧,看她什么时候动手,到时候一切就明白了,她坚持不了多久的。
  王半君答道:嗯,若兰,有你真好。
  赵若兰抚摸着王半君的发鬓凝噎道:好吗?什么也给不了你。好了,我过去了啊,她们快醒了。
  赵若兰走进去的时候,唐如玉也睁开了眼睛,略带倦意的说道:若兰姐你醒了啊?
  赵若兰轻轻的笑道:嗯,天亮了,如燕姑娘有没有睡好?
  唐如玉晃动就一下腰肢道:还行,王大哥醒了没?
  这时雪儿眯着眼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们这么早就醒了啊?
  赵若兰笑道:他啊,不知道有没有醒,雪儿你别睡了,天晴啦,我们也得赶路。这时只听王半君在大厅说道:你们都醒了吧,先休息一下吧,我出去弄些草料喂马。
  下了一场雨,道路也变得娇弱不堪,一脚下去都是一个坑,王半君从外边薅了些青草,又在柴房抱了些干草给马吃,就来到赵若兰她们的房间,雪儿道:再有两天我们差不多就能到达黄山,今晚我们是不是赶到客栈呢休息啊?
  王半君笑着说道:怎么了,我们雪儿姑娘是不是委屈了!
  雪儿嘿嘿一笑道:倒不是委屈,睡一晚上后背都疼得厉害!
  赵若兰打趣道:我们雪儿姑娘千金之躯,确实为难了!
  雪儿跳到若兰身边撒娇道:若兰姐,你,你笑我!
  屋内顿起一片笑声。
  雨后的天气往往都是很好,顶着太阳迎着风,一路策马扬鞭,沿途尽是草绿田肥,要是没有倭寇侵扰,那么这些地方的百姓肯定也能安居乐业,不觉已近中午,但见远处的矮山上一座塔直立而起,甚是雄伟,赵若兰驻马指向那座塔道:你们看那座塔,应该有人居住,我们中午就到哪边休息如何?
  雪儿立马道:好啊,以前路过这里,也没注意,今天就在那里吧!
  塔的四周围墙均已破落,走近里边只见此塔五层八丈余高,每层四门八面,通体破旧的砖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和沧桑,而塔南不远的一处高台上十几位道士模样的人在练习剑法,看到王半君,一个年长的道士缓缓走了过来,走近拱手施礼道:几位居士这是路过这里还是前来施善而来?
  王半君还礼道:惊扰道长了,我们是路过此地,看到此塔甚觉灵性,前来参拜!
  这位道长悠然笑道:这位居士有礼了,正好我们已做好斋饭,不如一起先用饭如何?
  赵若兰取出一些银子递给这位道长,施礼道:哪多有叨扰了。
  道长收下银子谢道:各位客气了,请随我来吧。
  走过高台,赵若兰看见台上几人持剑而立,目光却似曾相识,用手碰了碰王半君,王半君顺着赵若兰的目光看去,然后又看向四周,淡淡的问道:看来这处仙地也是年久失修啊,怎么如此残垣断壁!
  道长回头叹道:居士也看出来了,贫道在此四十余年,本来这里也是香火鼎盛,后来有几次倭寇侵扰,朝廷也奋力抵抗,但是几经摧残后,道士们走的走,逃的逃,剩下没几个人了。
  王半君立马问道:我看那个高台上几位道友身手不错,现在的人也不少啊?
  道长一阵犹豫支吾道:啊,那些人啊,他们,他们是逃走以后又回来的,其他地方也不好过啊!
  来到斋堂,一个小道士端来了一些饭菜和米饭,王半君和众人坐下来说到:道长把其他人唤来一起吃吧!
  道长微微笑着说道:你们不用客气,他们的饭已经备好,也开始吃了!
  唐如玉站起来轻声说道:你们先吃,我去方便一下就回来。
  赵若兰点头道:嗯,你去吧。
  赵若兰疑惑地问道:道长,当今皇上崇信道教,为何此处如此败落,却是为何?
  道长低头一声长叹道:众位有所不知,太平府衙两次都说上边拨了银子要重修此塔和宫殿院落,可是每次都是过来看看就走,后来听说都被他们送给首辅大人的儿子小阁老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现在香火又不景气。
  唐如玉来到宫殿门口,只见一个道士飞快的走过了拱手道:小姐!
  唐如玉生气的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唐宝玉呢?
  这人立马道:小姐,少门主让我们在此等候你们,找机会助你杀掉他!
  唐如玉呵呵笑道:你们帮我,你们有这个能力吗?
  这人信心十足的说道:小姐请放心,用不了一个时辰他们就会浑身无力,运不了功!
  唐如玉接过解药问道:你们在饭菜里下了毒吗?
  这人摇头道:没有,毒在茶水里。
  唐如玉惊道: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不道义了?
  这人冷冷道:管他什么道义,我们的目的是杀了他们!
  唐如玉慢慢地走了回来,只见王半君尝了几口米饭和菜,点头道:饭菜挺合口,大家吃吧。
  见状赵若兰和雪儿也拿起碗筷开始吃饭,不一会那个小道士又端上来一壶茶,挨个给王半君等倒茶,只见小道士刚开始倒茶手就微微发抖,第一碗居然就倒溢了,道长见状立马厉声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倒个茶都倒不好,下去吧。那个小道士听罢立马弯着腰诺诺而退,道长走过来继续边倒茶边说道:什么也做不好,总是毛手毛脚的。诸位饭菜可够,不够了我再去盛!
  王半君忙说道:若兰,雪儿,有没有吃饱。二人点头道:饱了,吃饱了!然后王半君又问道:如燕姑娘吃饱了没?
  唐如玉回道:饱了。
  道长怅然道:啊,哪喝点茶吧!
  王半君笑着说道:谢谢道长了,只见雪儿拿起茶杯就要喝,王半君一把拦住道:你个臭丫头,就知道吃喝,你看道长和如燕姑娘都没茶,你怎么能自己只顾自己!
  雪儿立马气道:喝碗茶还那么多规矩啊,啥……当她看到唐如玉和道长身前的茶碗都是空的立马把下边的话咽就下去,随后一顿道:道长你好像忘了我们四个人了!
  唐如玉看状就说道:你们喝吧,我不渴。
  道长也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也不渴,是啊,贫道竟忘了给这位姑娘倒茶,真是糊涂啊。
  王半君看了看这个道长,又看了看唐如玉,只见唐如玉眼光偏向一边不敢与他对视,然后王半君看着赵若兰和雪儿道:你们俩就别喝茶了,一会喝点水吧,但也不能辜负了道长的美意,让我尝尝这茶怎么样!!
  说罢端起茶碗就要喝,赵若兰和一把拦住说道:你不是不喜欢红茶的吗?
  王半君轻轻把赵若兰的手放下笑着说道:习惯总有改变的时候。然后就喝了一口,并赞道:好茶,确实不错!唐如玉忽然回头看向王半君,只见他接着又把剩下的茶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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