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弹弓

　　“这些资料你们都看见了吧。”林清作指了指桌子旁的资料，“这些东西，是这里一个仅存的、没被腐化的特派员用生命的代价，潜伏在他们当中保存下来的。用防水封装袋藏在这个洞里的岩壁中，用了近似维吉尼亚密码的加密方式，将明文、密钥和密表分别用摩斯电码刻录在9999米纪念碑和钻井的塔顶、塔身上，希望后来人发现。幸好这个年代还没有网络，不然这些简易的加密手段，“它”只要搜索一下就能察觉到问题。”
　　“我手里这本是一位国际援助专家的个人手记，那家伙灌了瓶酒就敢下到无底坑里调查……你们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吗？”林清作展开手中的笔记，但在冰璃璃和冰琅琅两人眼里，却只能看见一堆奇异难明的文字，也只有张子翰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能读懂上面的外文。
　　“我们是云中人。”
　　“挖穿这个世界之后，底下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那里也曾经繁荣过，高楼，汽车，通达的道路……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层粘稠沉重的黑色所覆盖，那位专家是这么记载的，那些东西“比黑还要黑，富有活性，有思想般的往上靠拢”，它们充满了“向上”的欲望。”
　　“而他抬头看见的天空，没有月亮，只有厚重得让人窒息的黑云。”
　　“当他落到地面的时候，他发现本来静止如死去般的黑色物质汹涌的动了起来，它们带着思想般的往专家身边靠拢，但同时又只敢停留在一定的距离，它们既是畏惧又是贪婪的围着他手中月光灯，并且一点一点的向他逼近。“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那个世界的人类所留下的壁画里，月亮并没有像这个世界一样如此靠近大地。那个专家看见这一切，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我们所在的地球，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大？还是……其实一切都源于这些比黑还要黑的物质，而在漫长的轮回中成为今日的模样呢？”
　　“这跟李校长躲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冰璃璃虽然对这一切的缘由感到震惊，但眼下更要紧的却是找到幕后黑手。
　　“至少有一件事情你们要放心，李深不会躲在万米深坑里，他不敢靠近那里，因为一旦坠入深渊，他也会被深渊所同化，这对玩家而言相当于死。“林清作缓缓说道，”他原本是“地球之下“项目的研究科长，为了所谓的永生，将自己化为妖魔，在他就任的这数十年来，一直衍化妖魔杀害城市里的人，初代”月之少女“诞生后，历经数代人阻止了祸乱人间的妖魔，李深便利用起校长的职权，杀害学生，然后将他们的尸体抛落到无底坑里。“
　　“那里的石油以人为燃料，形成遮蔽月光的黑烟。而当时机成熟后，李深献祭了整个学校的学生，将他们的生命交予深渊，深渊将过往积累的所有黑云一并喷吐而出，制造出全球性的遮天黑云，当这个世界最后的月光也消失，它们就会从地上冲出，将这里变成像地底世界那样的死域。然后将地表上存留的人类尸体烧铸成更深更厚的黑云，成为下一个轮回的大地。”
　　“学校里只有几个跟你——冰璃璃接触较多的人，有月光保护而幸免于难。“林清作解释到最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李深他就藏身在学校，咳咳，这里的空气太浑浊了，我们快出去吧。”
　　冰璃璃点头，举着手中的月光，让林清作跟在身后十米以外，在冰琅琅和她从通道里出来之后才能跟着出来。
　　到了地面上，冰璃璃还是紧紧的盯着林清作，像是要把这个自称侦探的人给看透，但他却只是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完全读不到他想要做什么。
　　“你自称侦探，不会连最基本的要素都忘记了吧？”冰璃璃的话里带着很明显的距离感，仍然没有放下对林清作的戒备。
　　“我当然知道最重要的东西，不过证据？我肯定是没有的哦~”林清作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手记你看不懂，李深的事情也是我从资料里推理出来的，我也不可能去验证真伪。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璃璃，我——啊痛——我相信侦探！”冰琅琅虽然被冰璃璃在肚子上锤了一肘子，但仍然坚定的站在林清作这边，搭着林清作的肩膀对冰璃璃说，“侦探分析得很有道理啊！”
　　林清作也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动的说道：“能有人相信我真好。”
　　“兄弟，能帮我一个忙吗？”林清作拿出了一根麻绳，对着冰琅琅比划着说道，“冰琅琅你看到这根绳子了吗？”
　　“看到了。”
　　“把绳子从你两只手上打三个圈，两只手都要在绳子里。”
　　“啊？这样吗？”
　　“对，然后我再打一个死结。好了，现在试试两只手能不能挣开绳子。”
　　“挣不开。”
　　“再用点力呢？”
　　“还是不行。”
　　“那就对了。”林清作从口袋里把美工刀拿了出来，抵在了冰琅琅的脖子上，对冰璃璃说，“不想你哥哥死就把那个弹弓交出来。”
　　冰璃璃：“？”
　　冰琅琅：“？”
　　林清作：“^-^”
　　冰琅琅：“你……侦探！你在干什么！？”
　　“挟持人质啊，这不是很明显的吗？”林清作用两只拇指抵着嘴角，给冰璃璃画出一个病态的笑容，却丝毫不顾忌自己手里锋利的美工刀已经因为角度问题，划破了冰琅琅脖子上脆弱的皮肤。感觉到冰琅琅因为冰冷的刀片而发抖，林清作笑着对他说，“别动，不然我可是真的会杀掉你的。”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林清作转向冰璃璃，阴沉沉的笑道，“毕竟你这个月之少女这么强，不给自己创造条件，怎么跟你谈判呢？”
　　“白痴，你为什么以为我会在乎他的死活。”冰璃璃没有一点慌张，只是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林清作的举动。
　　“真的吗？眼睁睁看着哥哥死掉，“月之少女”本人可能永远不会认同你，更别说得到她的力量了，这样也不在乎吗？”林清作像个撩拨人心的小恶魔一样，对冰璃璃说。
　　“侦探、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冰琅琅难以相信的看着林清作，却只得到林清作轻描淡写的一句“嘘，安静。”
　　“所以呢？你想靠这种事情来威胁我？比起力量，把你这种败类清除掉更让我痛快。”冰璃璃神色冷然，在手套上凝聚着森森月光，已然动了杀心。
　　“原来如此，既然你不在乎的话……就不需要人质了。”林清作手上的美工刀忽然改换了方向，直直的刺入了冰琅琅的脖子里！
　　“唔！”
　　冰琅琅本能的痛苦挣扎，但是林清作却像个恶魔一样在他耳旁耳语：“别动，别动……你的动脉还好好的在那里呢。再动的话，说不定会自己撞到我的刀上呢。”
　　“你、这个、败类！”美工刀插在脖子上，虽然只进去了一点点，冰琅琅还是连粗气都不敢出，但眼里的怒火已经快要喷到林清作脸上了。林清作却是一点也不在乎，仍然笑眯眯的看着冰璃璃。
　　“你到底想干什么！”冰璃璃在看到林清作动刀的一瞬间，就像猎豹一样冲了上前，但是拳头就要砸到林清作的时候，却发现冰琅琅还活着，而林清作手中的美工刀，只要再稍微动一下，就能割破冰琅琅脖子上的大动脉，这种伤势冰琅琅必死无疑。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只是想让大家都静下来来好好谈谈，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的诚意，不得不用点手段而已。”林清作笑得很灿烂，那阳光帅气的面容很难让人将他跟用刀架在冰琅琅喉咙上这件事联系到一起，“你把弹弓给我，我放了冰琅琅，再把李深的位置告诉你，这样你得到击杀李深的奖励，也能弥补弹弓的损失。”
　　“做梦！”
　　“别急……先等我说完。”林清作摆了摆手指，“还有一项附加的好处哦，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敢威胁你，不怕在事后被你撕成碎片呢？”
　　“你回忆一下继承人物能力的方法，“要契合对方的性格心境，达成某些关键条件。”。”林清作不紧不慢的说道，“而对于冰璃璃这个人来说，同时符合以上两点要素的几件事情，无非是消灭妖魔、拯救世界，还有……真爱之吻。”
　　“你们不知道吧？这个世界的历史课本，是从游戏一开始就放在你们面前的宝藏，里面能找到的信息，实在是多得让我都难以置信。里面甚至还记载了60年前第一代“月之少女”的事迹，面对强大可怕的妖魔，你的祖母陷入了绝境，你的祖父不离不弃，甚至为了保护她被妖魔重伤，两人在最后关头表白了自己的心意，然后……啵，就用真爱之力打倒了妖魔。”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说了，这只是一次友好的谈判。”林清作嘴上说着友好，但刀片却一直游离在冰琅琅的喉咙的动脉边上，让冰璃璃找不到瞬间击毙他的机会，“如果我的结论是错的，那么我就会被你杀掉，如果是对的，那么已经收获力量的你，也就能明白我的善意，如何？”
　　“……你先把刀放下。”冰璃璃有所动摇。
　　“相信我，跟你一样觉得自己在与虎谋皮的人不止一个。你是“月之少女”，速度，力量，射程远远在我之上，现在处境最危险的人可是我啊~我这个小小凡人就算用尽心计，也只能做到“制衡”你，一旦我杀掉冰琅琅、或者在交易的条件中说了谎，我绝对没办法在你的攻击下活下来。”林清作没有一点放下刀的意思，“所以，把弹弓交给我，然后完成交易，你得到月之少女的技能和李深的位置，我得到弹弓，这对大家都公平。”
　　“不可能，跟你这种人……我一定会吐出来的。”冰璃璃冷着脸，对林清作只有不屑和愤怒。
　　“不用这么紧张，不是我和你，是张子翰和冰璃璃，只是帮助一对两情相悦的小情侣做一些该做的事情。”林清作说着，竟然挟持着冰琅琅往前了几步了，“在这个残酷的游戏里，必须争取一切能争取的力量，这一份冒险的精神是你教给我的。”
　　冰璃璃狠狠的看了林清作几眼，最终，一番思考过后，她从裙子里掏出一根平凡无奇的弹弓，握在手中，对林清作说道：“我把弹弓给你，然后放开冰琅琅。”
　　“把弹弓给我，然后完成交易，最后放开冰琅琅，确保我在中途不会被你一拳爆头。”林清作仍然坚持自己的条件。
　　冰璃璃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
　　“再等一下。”林清作突然停下靠近冰璃璃的脚步，看着那根弹弓，说道，“你把弹弓递过来这么近的距离，足够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把我的头打爆了。”
　　“你到底还想干什么！”冰璃璃不耐的说。
　　“脱掉手套，然后把弹弓交给我。”林清作说道，“月之少女只有在穿着水手服的时候才能掌控月光，没有穿着手套的时候，你就只能用另一只手打爆我的头，多少给我一点“制衡”你的时间。”
　　冰璃璃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变得越发冰冷起来，她脱掉月之少女的白色连臂手套，将其拿在手上，露出少女光洁的藕臂。没有带着手套的手，将弹弓递向了林清作，而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不想再听林清作提什么新的无礼要求了。
　　林清作拿到弹弓，放在自己的脑洞里……是真货。林清作笑了笑，说：“合作愉快，为了表达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们，李深就在学校。”
　　“不可能！”冰璃璃当即反驳道，“我已经把学校全都找遍了。”
　　“因为你根本没有理解它是什么。“林清作对冰璃璃说，“你有没有想过，李深献祭了学校里所有学生，为什么教工们没有死掉，而是变成了怪物？又为什么你们历届的月之少女，只在学校周围正常活动，打击妖魔的时候也不会耽误课业？为什么那些数层楼高的巨兽只在学校出现，没有破坏城市？”
　　“当初被来自地底的黑色物质控制的五千名施工人员和科研团队，在结束“地球之下”这个项目之后，都以各种理由回到了这座学校，李深用校长的职权，将所有的教工替换成当年的人，他们也跟李深一样，每过一段时间就假死，然后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回到学校任职，而那五千人中更多的则是不知去向。”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依然以某种形式存在于学校中，从来没有离开过。你还有冰璃璃以前所遇见的一切怪物都是李深，李深既是一，也是“群”。”
　　“如果你没有在学校里找到他，那就挖地三尺把他挖出来……字面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