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地下

　　别墅的地下，一个比林清作想象中宽敞许多的地下室，日光灯长年亮着，就算这间别墅已经停了水电，依然由柴油发电机组供应电力，一张更加舒适的大床，两个摆满了资料的书柜，一排用来放置各种奇怪的瓶瓶罐罐的案台，三台电脑，还有书桌，以及桌旁的立式打印机。在墙壁上有个口子，像是那种把衣服运到洗衣间里那种快捷通道，方便房间的主人把自己在地下室产生的垃圾丢回到指定的房间……幸好我选的是另外一条通道。
　　“啊……该死，电影里的通风管道不应该这么窄才对，至少要够我把肩膀撑开一点吧……”房间里的通风管道内，传出了某个青年男子的抱怨声。
　　“呀，呀呀呀，我忘了啊！这里的螺丝是从外面拧上的！我就应该……倒着进来……才……方便用脚……踹开……”
　　从通风管道里，不断传出捶打的声音，还有某人气急败坏的咒骂声。经过十来分钟的艰难努力，通风管道的挡板，终于被掀开一角，得以让林清作施力将整块挡板都掀开来。
　　不过，说实在的，这更应该归功于福特警长，要不是身体素质变强了一大截，过几天说不定人们会在找到在别墅的通风管道里困死的、神秘遗产的又一位受害者。
　　林清作试着向前蠕动身体，整个人却几乎是从通风管道里滑了出来，幸好是掉在了地下室里罗姻的双人床上。唔，这才是一张长期使用的床该有的气味，床垫的夹角处还能看到一两根自然脱落的头发，还有着人类油脂和皮屑的味道，啊，这沉甸甸的真实感，我爱死真相的味道了。
　　这里才是罗姻长期居住的房间，她的私人领域，所有不见得光的东西都在这里。
　　“也许我要呆上一整天才能整理完这里的东西……”林清作凝重的叹了口气，“要找个借口跟导游交代一下离开才行……就跟她说我家的猫后空翻的时候把脚崴了吧？伤得还挺严重的，都不会劈叉了。”
　　确保没有人会打扰到自己以后，林清作开始一项一项的检查起罗姻的遗物。
　　首先是在案台上的瓶瓶罐罐，简直像是教科书般的怪人反派一样，那些透明的瓶瓶罐罐里，装的全是各种器官标本，分别是人类器官标本和不能完全确定是人类器官的标本。心脏，手部，完整的手臂，五官，内脏……真是要命，罗姻居然在自己睡觉的地方保存着这些东西。
　　而且，那些储存标本的玻璃容器上，都贴着捐赠人的姓名和编号，还有相关部门开具的证明，罗姻居然是通过正规渠道得到这些东西，这可比通过不正规渠道弄到手可怕多了……这些器官几乎涵盖了人体的所有部位，连盲肠都在列内，很难想象一个活跃于现实世界中的恶鬼能够那这些东西做什么。
　　总之除了好事应该什么都干得出来吧。
　　林清作检查完器官标本，默默的将跑着两颗眼球的瓶子转了过去，让它们的视线面向墙壁。然后开始数起书架上的东西来。
　　罗姻的书架上意外的有很多不同种类的爱情小说，而且其中大多数都不是崭新的，有被翻阅过的痕迹……啧，看不出来还好这一口。除此之外，有很多有关人体的医学资料和细菌学文献，林清作个人觉得一个半路出家的宅女要看懂这些有相当的难度，但是罗姻似乎颇为勤奋，这些专业性很强的书籍被翻阅的痕迹不比爱情小说少。
　　“连一本入门科普的读物都没有。”林清作疑惑道，但也没有思考太久，毕竟，既然罗姻说能够将游戏世界中的能力继承到现实中来，也许知识也是力量的一种吧。自己好像也莫名其妙的就掌握了美式英语和骑马这两项技能……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就是了。
　　另外，林清作在翻开罗姻的藏书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几乎每一本书里，都夹着一张充作书签的便利贴，还有书架上的显眼处，也贴上了不止一张。上面统一用红色的墨水写着同一段话，字迹颇为潦草。
　　“你是罗姻。”
　　“不要吃这里的肉。”
　　“打开书桌第一个抽屉。”
　　非常简短的三行字，用中文书写，并且纸上带着很浓烈的奇怪味道，让林清作很怀疑所谓的红色墨水到底是什么。
　　“你是罗姻？为什么会写这样的话？”林清作捏着手中的便利贴，不解的思考着，“这些是谁留下的，其他的访客吗？”
　　其他的访客……吗？
　　林清作看着地下室，这间地下室有一个摆设般的门，从门口走出去是个通往上层的楼梯。不过，楼梯里没安装电灯，如果不谨慎的前进，很可能走着走着就撞上了那面坚固的墙。
　　摇了摇头，林清作将心中的结论推翻，起身向罗姻的书桌走去。
　　在书桌的第一个抽屉里，放着一本粉红色的笔记本，上面还有密码锁，就是那种……塑料制的，拨动转轮调整数字来输入密码的那种青春版密码锁。林清作选择暴力破解，很轻松就打开了笔记本，翻开之后，看见的是几行被刻意加粗，占据了一整页的大号字体。
　　第一行写着“永远记得我是罗姻。”，第二行上写着“以人的身份逃出游戏。”，第三行被人用横线反复的划掉，里面的字已经看不见，第四行字则是……
　　“每个月只需吃半个人饥饿就能缓和。”
　　这四行字特意标红，加粗，放在笔记本的第一页，像是罗姻生怕自己看不见一样。罗姻为什么要反复提起自己的姓名？还有“逃出游戏”……林清作很清楚会让罗姻写在笔记本里的游戏指的是什么，但是逃出的方法，却完全没有听闻过，回到现实世界后的几天里，林清作也曾寻找过有没有跟自己同样的“玩家“，但除了发现几例梦中死亡的事件以外，没有任何收获。
　　林清作继续翻开下一页，笔记本后面的内容，就没再以那么惹眼的字体写了。
　　【不敢相信，我回到现实了，还有从那个事件得到的力量，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看不起了！尤其是他们，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我得记下几条重要的规则，这个，噩梦（被罗姻划去），把这个东西叫做游戏吧，一场游戏，反派与主角、恶灵与人类、猎人与猎物、猫和老鼠彼此追逐求生的游戏——可为什么我是坏人呢。】
　　【游戏的第一条规则，在我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那些人里，有跟我一样来自现实的“玩家“，我必须找到他们，然后在游戏结束之前杀死他们。】
　　【第二条规则，一场游戏里不会有两个扮演鬼的玩家。】
　　【第三，任何时候都要警惕脑海里另一个“人“的声音。】
　　【……】
　　【我失败了，那个疯子抢在我之前杀掉了所有人，我得不到任何一个玩家的灵魂，随着时间推移，另一个声音开始啃食我，我都快要不记得我叫林村深美了。在游戏快结束的时候，那个疯子拿着被囚禁的、本该跟他同一阵营的玩家灵魂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加入“森林“。】
　　【我开始想念那个疯子了，那些玩家的灵魂肯定加起来都没他的肥美，那种经历了不知多少个世界，甚至亲手杀过恶灵的灵魂，几乎一靠近就能感受到那种美味。】
　　值得一提的是，罗姻隔了一段时间后，将林村深美四个字划掉，补上了另外四个字。
　　【我是罗姻。】
　　看完第一页，林清作只感觉头大，信息量有点大。一时之间对这个恐怖的游戏又有了新的认知，揉了揉太阳穴，随即翻开第二页。
　　【判断游戏结束的时间原来这么简单，我前两场游戏应该多拷问一下那些人，也许还有新的隐藏规则。】
　　【找到那个世界里的，能够用来显示时间的仪器……日冕、沙漏和滴水计时器不行，必须是能够自由调节时间的那种。需要日历和钟表，电子的也可以，把日历上的时间往后拨，就能够找到“尽头”，时间的尽头——】
　　【但是，具体结束的时间，要在最后一天才能靠钟表得到。同样把指针往后拨，它会定格在游戏结束的那一秒钟。】
　　【第四条规则，游戏的结束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发生变化。】
　　“也许吧……”林清作看到这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显然，没有作为恶灵死过的罗姻在这件事情上显然疏忽了其中一种可能性。
　　【第五条规则，警惕那个世界的其他恶魔，它们不止吃人类。】
　　【经历了四个游戏世界，我的灵魂变得何其强大，我能仅凭一个眼神就把人吓得失神，我能触碰他们的额骨来感受心中的情绪，我能不靠眼睛来看到那么多的东西——】
　　【我能看到游戏里那些可怜又美味的玩家，他们的身体里只住着一个灵魂，没有另一个人拖着他们滑向深渊。】
　　【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