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何阳

　　何阳一瘸一拐，慢慢前行。
　　此刻，他的心情有些郁闷——此行之中最主要的一个目标并没有达成。
　　何阳原本是北庆某小学里一名普普通通的体育教师。曾经他也有健康的体魄、光洁的皮肤、清秀的容颜。
　　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他为了拯救一名身陷火场的小女孩，冲进了大火之中。
　　小女孩被他救了出来，但是突然爆炸的燃气罐将他的大腿、脸庞、声带全部击伤并落下了残疾。
　　事情发生后，社会风评极尽夸赞、各式荣誉纷至沓来，但是他仍旧很伤心——满脸伤疤、一瘸一拐、声音嘶哑。
　　家人、同事、朋友。
　　有关怀也有嘲笑、有敬佩也有厌恶，这些他都能够预见、可以理解。
　　但最伤他心的，是学校解除了他的教学任务——因为学生害怕他、家长不同意。
　　虽然保留待遇，还不用工作，但是他仍旧伤心、后悔。
　　生活无忧，却毫无价值。
　　就这样，青春年华的他，变得越来越不喜欢出门，只是一味的购买囤积大量的食物，用来保证自己可以平静的待在家中。
　　家人？
　　同事？
　　朋友？
　　偶尔，何阳也在扪心自问：我做的究竟值得不值得？
　　没等他找到答案，丧尸潮爆发了。
　　最初的时候，人们只是略有恐慌。得益于部队的迅速反应与舍生忘死，事态迅速得到了控制。
　　没等城市居民家中的物资消耗完毕，丧尸潮就已经有了平稳消散的态势。
　　虽然并不是很在乎，不过何阳仍旧感觉这样很好。
　　但是，随之而来的第二次丧尸潮，却彻底打破了这种趋势。
　　爆发在部队中的丧尸迅速瓦解了所有成建制的战斗力量。
　　城市很快陷入了混乱。
　　何阳曾经亲眼见到两个人因为一瓶饮用水大打出手，最终两败俱伤；曾经亲眼见到几个人为了一箱面包，紧紧追赶另外一人，最终将面包瓜分的一干二净。
　　但是，彻底摧毁何阳的事情是另外一件。
　　某一天，何阳在寻找食物水源的过程中，碰巧救了一对年轻的情侣。
　　得知两人已经没有食物跟饮用水，何阳还送给他们一些物资。
　　就是这些物资，惹出了祸事。
　　得到食物水源后，这对恋人却试图抢夺何阳的物资。如果只是抢夺也就罢了——在当时的环境李，为了生存，何阳真的可以理解。
　　问题是，两人似乎想要杀掉何阳。
　　被制服后，面对何阳的质问，两人给出了荒诞离奇的回答——看着你，总会感觉愧疚，就只好杀了你......
　　“......你们是畜生嘛？”
　　难以置信。
　　何阳流着泪杀掉了两个人，丝毫没有手软。
　　事后，他眼睁睁的看着恍如地狱的城市，又亲身游走在这如同城市的地狱当中。
　　他突然明白了一点——眼下这个遍布丧尸的世界，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
　　受伤，残疾加破相；
　　丑陋，被人厌恶同时隐隐自我厌恶；
　　停职，不理解之中又隐约带着愤恨与后悔；
　　丧尸潮中的情侣，终于彻底打破了理智与约束。
　　于是，他彻底的放纵了自我。
　　利用在体校学到的弓箭技能以及自己私藏的一张蹶张弩。何阳不但如同狮子一样捍卫自己的领土、牢牢保护生存物资，而且利用各种机会，寻找、抢夺‘无主’的食物与水源。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救了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自称孟珂。
　　孟珂除了秀丽苗条之外一无是处，而且已经被当时那个残酷扭曲的城市吓破了胆。
　　看到何阳家中的物资时，她便流着泪，想用自己的优势来换取生存及活下去的机会。
　　这件事，为何阳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在此之后，他又‘救助’几名姑娘。这些姑娘不管最初如何，最终却都适应了这种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见到了一名叫做绿萝的姑娘。
　　当时，她正一脸懊恼的对着地图寻找道路。看到绿萝的一瞬间，他就认了出来。
　　这个姑娘的视频在网上流传极广，据说深受好评——宅在家里的日子，娱乐实在不多。
　　“外围女吗！”
　　何阳有些不屑，也有些轻松，以为自己手到擒来。
　　结果，事情却不如他的所料。
　　牙啃、手挠。
　　脚踢、头撞。
　　鼻梁蹭地、脸皮磨墙。
　　她毫无顾及的反抗。
　　无论怎样殴打，何阳根本靠近不了这个姑娘——似乎，另外几个女孩，也在有意无意的维护她。
　　说不清出于什么心理，何阳没再动她。
　　“我只是喜欢她的倔强！”何阳不但如是安慰自己，而且故意创造条件让她逃跑——因为这个姑娘曾经对其他女孩说：她有一名恋人叫家伟。两个人有一间安全屋，就在对角巷。家伟不在乎她的过去。
　　即便何阳知道女孩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女孩脸上的笑容却仍旧让他嫉恨如狂。
　　终于，在何阳故意放纵下，绿萝逃出了他的小屋。
　　随后，数日之间、几番说服，孟珂才勉强同意跟随何阳一起追捕绿萝。
　　虽然稍有延误，但是何阳仍旧有信心，控制绿萝与家伟——在绿萝的描述中，家伟是一个聋子。
　　这天一早，两人耗费了不少时间才赶到了对角巷附近，并且发现了一局疑似绿萝的丧尸残骸。
　　就在何阳查看残骸的时候，四处游荡的孟珂不小心碰翻了垃圾桶，惊动了丧尸。
　　没等何阳反应过来，女孩就跑得无影无踪。
　　何阳腿脚不便，落后几步。等他追上去的时候，却发现女孩已经跟在一名青年男子的身后，走向对角巷。
　　虽然早就定下了色诱的计划，但何阳见到眼前情景，仍旧心中不爽——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到那名青年的背影，何阳就萌生出难以抑制的杀意。
　　躲在巷口良久，何阳没有等到孟珂的信号，却发现青年再次出现在小巷之中。
　　见到对方衣着不整、满面潮红的模样，何阳怒意勃发，当场便想击杀对方，却找不到合适射击位置。
　　对方转了一圈，再次回到小院门口时，他才找到最佳时机。
　　一箭。
　　两箭。
　　三箭。
　　虽然射中了大腿，但青年却挣扎着跑出了小巷。
　　拖着残肢，何阳勉强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他就发现了一件让人惊恐的事情——那名男子的相貌、身形跟何阳没受伤前一模一样。
　　对方光洁的皮肤与肆无忌惮的眼神彻底激怒了何阳。他杀意勃发、举弩射击，终于射中了对方要害。
　　正当他想上前彻底击杀对方并拿走安全屋钥匙的时候，青年却似乎意识到了何阳的目的，进而表现出了吸引僵尸、同归于尽的意图，
　　类似的情况，何阳见过太多，所以很清楚一些事情。
　　例如：丧尸的身体机能不但与死亡时间有直接关系，而且还受气温、阳光的限制——长期身处阴凉通风处的丧尸，往往身体机能会保持的更好。
　　很多人就死在这个细节上。
　　“反正你也死定了，就让你再疯狂一会儿！”
　　想到这儿，何阳的杀意稍稍消退，冷笑一声，转身离开现场，回到了对角巷。
　　站在小院门前，何阳慢慢蹲下身体，在门缝中摸索。
　　良久，他一脸恨意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