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鼠母

　　对于这种初染鼠毒的病人，喜郎中还是十分有把握的。他用刀划开柏秀才腋下与腹股沟，然后挤出脓血，接着图上双解散，动作一气呵成，做完之后长出一口气之后吩咐武五：“你将柏秀才送回家去，再静养几天就会没事了。”
　　武五点头，套过车便将柏秀才送了回去。
　　等到再回医馆之时，老板娘正在与喜郎中说些什么，此刻她一边比划一边说，显得十分惶恐。武五见老板娘如此激动，知道定然有事情发生，于是站到身边，听她说起了来龙去脉。
　　近几日鼠毒闹得赢州人心惶惶，连带着食为天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老板娘见今日没什么客人，便早早的打发了伙计关门睡觉。睡到了半夜，恍惚间听到厨房有响动，于是老板娘壮着胆子到了厨房，这一看果真是出了事。
　　此刻的厨房狼藉一片，肉菜粮食等吃食全都被偷，而厨房的地上，竟然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老板娘心想定有贼打了地道来家中偷盗，但一介女身又没胆子下去一探究竟，于是乎来到了医馆求助。
　　等老板娘说罢，众人来到了厨房，果如老板娘所说一般，地上有个地洞。武五走过前去细细观察，却发现洞口处有几撮鼠毛，又想到最近赢州城内突然多出了许多的老鼠，突然记起了《鬼怪拾遗》中所说的一种妖怪。
　　“师父，我牵着黑狗下去看看。”
　　喜乐突然说话：“我和你一块去。”
　　武五想要拒绝，却又听喜郎中说话：“这事本该我去，但我这罗锅子实在是没多大用处，就让喜乐跟着你把。”
　　武五心中知道此时无法拒绝，牵着黑狗和喜乐一同钻进了洞中。
　　下面地道不算窄，大约有三尺左右宽。虽然不能直立行走，但是爬行还是不费力的，二人下了地道，武五排在最前边，后边是看家的黑狗，喜乐跟在最后。地道的四壁还算平整，爬起来不是很费劲儿，但是墙壁上那密密麻麻的老鼠爪痕很清楚的表明，这不是老板娘想的那样，这是一条老鼠挖出的地道。
　　行了几十米，地道逐渐变宽，从只能爬行变成可以两人并肩行走那么宽敞。再走几米，前方隐隐约约的看见有些亮光。
　　“你在这等着，我去前边看看！”武五开口。
　　“你小心一些，这地道有些古怪！”喜乐也看出了地道不是人为开凿。
　　武五答应一声然后探头看过去，地道尽头是一个天然洞穴，方形，不大，目测长宽也就二十步，四处都有天然形成的石钟乳和石笋，还生长着一层散发荧光的巨型大蘑菇。昏暗的荧光下，可以看清四周墙壁密密麻麻的布满小洞。地面上有数不清的老鼠脚印、粪便和毛发。这个洞穴一看就是老鼠们曾经集体生存的地方，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只老鼠都没了，只留下一条鼠爪猜出的小路顺着另一条地道通向深处。观察一会武五打声招呼叫过喜乐：“我看这老鼠脚印都是往洞穴里面的地道去了，我进去看看，你小心些。”
　　“咱们一起去。”喜乐依旧执拗。
　　武五见喜乐还要跟着自己说道：“黑狗乱叫坏事，你在这牵住它，一会听动静再进来。”
　　喜乐不再执意点点头：“那你小心！”
　　武五将黑狗交到喜乐手中，再拿过灯笼，顺着老鼠脚印走进地道深处。顺着走到尽头，竟然是一个洞口，武五探头探脑的往洞外一瞧，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一块高出地面的平整巨石，巨石上有一只牛犊子大小的灰毛老鼠，瞪着两只血红色的眼睛侧躺着，嘴巴一动一动，正在啃食一条人腿。腹部长满密密麻麻的**，同时哺乳着上百只红彤彤的幼鼠，下身时不时挤出一些尿液，尿液落在地上也不渗入土里，反而化成一个个晶莹水珠，不须片刻水珠逐渐变大，长出头尾四肢竟然变成了一只幼鼠。
　　“鼠母！”
　　着是武五心中有了准备，但此刻见了这怪物模样，惊的差点喊出了声。
　　书中记载鼠母一溺化一鼠，但看到真实情形却是更加匪夷所思。武五探头再看巨石之下则是一层又一层如鳞片般铺叠开的老鼠，浩浩荡荡的挤满整个空间！它们分工有序，一部分在其他洞口进进出出，拖出各种各样的食物放到鼠母身前供它食用。另一部分则是照叼起才化形的幼鼠，放到鼠母身下，让幼鼠接受鼠母哺育，等到幼鼠吃饱又将它叼开。整个鼠群分工明确，老鼠们像是有思维一般各司其职。
　　武五心中不免叫苦，洞穴之中老鼠多不胜数，如果它们灵智开启，那么这么多老鼠的冲击之下。自己与喜乐将死无全尸。
　　“吱~~！！！”突然身边传出一阵尖利叫声，武五低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脚边多出一只老鼠，此刻这只老鼠两腿直立，一只爪子抓住自己裤脚大声的朝洞内嘶叫。随着这只老鼠叫声，洞穴中的鼠母转头看过来，眼睛泛起血红色光芒，武五心中暗道声不好，一脚踢开脚下老鼠，转头就跑。鼠母又对着鼠群嘶吼一声，原本各司其职的老鼠全都齐刷刷的扭头看向这边，然后像疯了一样朝武五涌了过来！
　　武五顺着地道一路飞奔，还没跑几步，就听见四周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响，无数闪着红光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在漆黑的隧道里忽隐忽现，一只只拳头大小的黑褐色鼠从墙面密密麻麻的鼠洞中钻出扑向武五。
　　武五一边奔跑，一边用手打掉扑向自己的老鼠，老鼠越扑越多，很快地武五扑打老鼠的速度跟不上老鼠扑来的速度。这些扑到武五身上的老鼠并未攻击他，而是死死咬住衣服，缀在武五身上，后边扑上的则是咬着前边老鼠的尾巴，数量多了以后远远看去像缠在武五身上的一条条绳子。
　　扑过来的老鼠越来越多，武五速度也越来越慢，渐渐地墙壁中扑出的老鼠首尾相接，鼠绳越来越长，离鼠群也越来越近。武五正向前全力奔跑，顿时一股巨大拉力从身后传来，原来此刻鼠绳已经延长到了鼠群之中，鼠绳上一个老鼠的尾巴后边都咬上七八个老鼠，数量巨多的老鼠一下拖住了武五。武五受力不住一个踉跄被老鼠拖到在地。武五跌倒，鼠群将他团团包围，吱吱呀呀的乱叫一气。武五疑虑之间，鼠群突然分开一条道路，一个如同牛犊大小的身影从中走出，此时的鼠母脸上露出一种像人一般的笑容，看着武五咧开的嘴角口水流淌而下。
　　面对近在咫尺的鼠母，武五突然觉得场景似曾相识，现在和当初在乱葬岗里被野狗子攻击时何其相似，只不过这次没了狐狸的护身符，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武五想到家中的父母兄弟，不免悲从中来。突然他又想到了喜乐还在身后，一刹那武五身上不知从合出来的力气，他甩开身上层层叠叠的老鼠，站立起来张开双臂扑向鼠母，同时嘴里大声喊道：“喜乐，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