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蝗虫卵

　　归员外掏出一个三寸长的红紫色木盒子，对着武五说道：“老朽言而有信，先生救了我孙儿一命，我就送你一场富贵机缘。”
　　武五见盒子不大，想着其中可能装的一些宝钞满心欢喜接过盒子，打开一瞧大失所望。
　　这盒子里面装的并非钱财，而是灰白色的东西，像极了半节手指。它表面被泡沫包裹，密密麻麻充满了小泡。
　　武五见过类似的东西——螳螂卵，大概知道这是某种虫卵，开口问道：“归员外，这应该是某种虫卵吧？”
　　“此乃蝗虫卵蛸。”归员外捋了捋胡子回道。
　　武五略有疑惑：“这就是你说的机缘？”
　　归员外呵呵笑道：“老朽只是告诉你一个消息，至于多大的富贵还得靠你自己。”
　　武五更加疑惑：“归员外莫打哑谜，快快告诉我。”
　　归员外一指船外：“我只说一句极旱而蝗，怎么取舍还是看你自己。”
　　归员外的话武五听懂了几分，他的意思赢州会有两场天灾，而归员外说的富贵恐怕也是不义之财。想到此武五也不再与归员外啰嗦，索性拱拱手拿了盒子扬长而去。
　　下了船，往回走，才走一半路程便碰到了赶着去瞧病的喜郎中与喜乐，二人脚步甚急，若不是武五出声呼喊，险些错过。
　　“师父师妹！”
　　听得有人喊，喜郎中与喜乐循声看了过去，才看清对面之人是武五。
　　喜乐见武五回来，有些诧异：“师兄，你怎么回来了？那归员外的孙子?”
　　武五此前早已在打好腹稿，此刻见了喜乐相问，便将之前想好的说了出来：“那人没了.......”
　　喜郎中与喜乐听到这消息，难免心中悲切。沉默多时，喜郎中深叹口气：“回吧，都是命！”
　　回到医笑唐，气氛很是压抑。喜乐与喜郎中仍在为归员外孙子的死叹息，没有言语，而武五心中揣着事儿，也不说话。晚饭就在沉默中结束，之后还是沉默着各自回了屋中。
　　武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想到归员外的话，将虫卵拿出来端详，脑中反复想起那句极旱而蝗。如果不是归员外哄骗自己，那旱灾与蝗灾必然降临。
　　到时候赢州城免不得粮价飞涨，有心早做些准备，趁此机会弄个富贵还真是不难。不过真要取了这个富贵，就得保守这个秘密，到时候免不了有多少的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富贵取还是不取，还真是难以取舍。一方面他亲眼见过像王家那样的豪奢生活，知道这银子的好处。
　　而另一方面他又亲身体验过天灾，在那场灾难中他失去了两个兄长，这种痛苦深深铭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每每思之，还是让武五感到刻苦铭心的疼痛。
　　最后还是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让他下了决心，咬咬牙，打算把这天灾告诉喜郎中。
　　第二天，天还未亮，趁着医馆还未开门之时，武五找上了喜郎中：“师父，昨日那老翁托我向你传个口信。”
　　喜郎中十分诧异，自己都未与那老翁接触，怎会有口信，不由得问道：“什么口信？”
　　武五从怀中拿出了蝗虫卵蛸，递过去，喜郎中结果瞥了一眼，不以为意道：“这不是蝗虫卵蛸么？”
　　“那老翁说极旱而蝗。”
　　此言一出，喜郎中脸色巨变，将卵蛸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打量，然后望向空中道：“一冬未雪，一冬未雪！走，拿把锄头，咱们去河边看一看。”
　　片刻后，师徒二人出了医馆，沿着河岸走出了赢州城。此时的东清河，水位比之前降了许多，河边的滩涂已经干涸，裂成块一块。附近的农人，趁着河水下降，在搭埝捕鱼，水浅鱼多，呼叫欢呼声不绝于耳。
　　这种欢快的气氛并未感染师徒二人，喜郎中带着武五沿着河边走了良久，越走喜郎中的眉头皱的越紧。
　　武五沉不住气，开口问道：“师父，可是担心那老翁的话？”
　　喜郎中叹口气说“那老翁是个有见识的人，今年雨水甚少，又赶上冬天没雪。能挺过来的蝗虫必然不少。”说话间找了一块河边荒地吩咐武五：“刨刨看看。”
　　武五得命高举锄头用力砸下，锄尖深入土中，再一翘，地上就多了一个半尺深的小坑。
　　喜郎中弯下腰，在挖出的土块中摸索，不一会找到了一个卵蛸递给武五：“把它剥开。”
　　武五按着喜郎中说的轻轻撕开卵鞘的表皮，便见里面全是虫卵，半个芝麻大小，细数一下，竟有八十多颗。
　　武五吃惊，马上蹲下，在挖出的土块中摸索起来，只一会，又找出了五个卵蛸，全部扒开数过，每个都有百八十颗虫卵。武五捧着卵蛸，双手颤抖，看向喜郎中。
　　喜郎中见武五看向自己，目光惊恐，重重叹了口气：“果然如那老哥所说。”
　　武五听到喜郎中的话，一下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怎么这么多？怎么这么多？怎么这么多？”
　　武五如此失神，只因这虫卵太多，只一锄下去，竟然挖出五六百虫卵，以此推断这河岸上三尺见方的土地中，就能出万只蝗虫。
　　喜郎中接着说道：“上次赢州大灾，还是七八年前，那次死人无数，甚是可怖。所幸接下来几年都风调雨顺，大家日子也越发安稳。”
　　喜郎中停顿一下，抬头看向不远处捕鱼的人群，语气越来越沉重：“蝗虫产卵可活十年，若是雨水充沛便会蛰伏。如此一来前几年恐怕是攒下了不少虫卵，全等着明年了，恐怕明年入夏以后蝗虫泛滥，蝗灾再起啊.......！”
　　武五慌了神，他想起来小时候那场旱灾全家差点饿死，最后自己卖进王家换了口粮，才没发生全家饿死的惨事。
　　这次灾害恐怕是更加严重，到时这赢州城又有多少人遭殃，想想都有些恐惧。，想到这问向喜郎中：“师父，那怎么办？可有消除蝗灾的手段？”
　　喜郎中回答他“回去找人商量吧！最不济还能提前多备些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