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太上玄元祖

　　意识海，这是一个奇妙无比的领域。
　　它是精神意识思维记忆以及所有念头梦境的集合，逻辑构造这片虚幻世界的骨架，认知论为其经络，将不可思议的场景幻境知识全都编制在一起。
　　修行后期，修行者必然要将意识海彻底掌控，深刻理解自己的一切，这是收束自身构建时之环的前提。
　　显然，目前花清玄离这个程度极远。
　　真正的遗忘只有毁灭，彻彻底底毁去那些记忆，如此才不会被探寻。
　　除了花清玄的老爹，谁敢毁掉花清玄的记忆？
　　所以，花清玄的意识海中存在某些记忆的可能性极大，只要潜入，就可能找到。
　　仅是可能，因为不只是黑蛇具备进入意识海的能力，天知道花清玄的意识海里藏了什么可怕东西，那些与太上有关的，他一个都不能碰，不然会立即触动人族的太上，紧接着就是毁灭性打击，连传出信息都机会都没有。
　　花清玄的意识海中，一片具现为无数宝石的大地上，一条小小的黑蛇快速游动，不同窥视这些瑰丽宝石代表的事物，虚幻的一切在它面前具现，如同真实世界。
　　游荡片刻后，它忽地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黑月，形如眼球，黑色的光洒下。
　　一瞬间，它就意识到，这是花清玄本相力量真正隐藏之处！
　　眼睛，是本体之象征！
　　略一感受自身在时之环中被砍得狼狈不堪的状况，它就往天空黑月飞去。
　　随着它的靠近，黑月形态渐变。
　　由眼球状转变为一只微微咧嘴沉睡的狰狞恶兽，口中细细密密十几排尖牙寒光闪烁。
　　靠近到一定程度，形态再变。
　　狰狞恶兽身躯展开，化作四根银白色撑天巨臂，漆黑火焰凝聚成一道道秘纹，遍布巨臂，四根巨臂根部皆是嵌在巨大圆环上，凭空连接到一具背后同样有四道圆环的庞大身躯，这具身躯正是花清玄的人类面貌，双眼闭合，仿佛正在安睡。
　　这是花清玄真正的本相形态，黑蛇能从中感受到一种圆满意味，只差一步，花清玄就能收束自身构建时之环，进入道合真！
　　等到黑蛇靠近他身边，他的庞大身躯却是已经变成外界花清玄五岁的娇小模样，只不过背后仍有四道圆环，连接四根巨臂。
　　花清玄忽地睁开双目，看向黑蛇，滔天黑炎爆发，四臂合围，化作深渊巨口，猛地咬向它！
　　但下一瞬，一切凝滞，黑炎维持燃烧的姿态，巨口却还缓缓动着，花清玄目光冷漠地看着黑蛇。
　　黑蛇淡定地绕着花清玄游动，读取某些他需要的信息。
　　这片意识海，已经被它的时之环笼罩了！
　　几秒后，一道金光闯进意识海，朝黑蛇直冲而来！
　　被时之环笼罩，这里自然也成为了战场！
　　极阳锋杀到之前，黑蛇悚然一惊，脸色大变，嘶吼道。
　　“灭世！！！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它没敢窥视与太上有关的部分，但它分明看到，初生不久的花清玄向某些存在做出了毁灭一切的承诺！那时他接触到的就只有那些太上！
　　这不合理！他们人类就不想活了吗！！！
　　难道这才是这个时代要迎来的惊天之变！！？
　　来不及多想，极阳锋就已经杀至身前，将它一剑斩灭。
　　但在此之前，它所获知的信息就已经传递到了本体，通过某种莫名手段传回异魔一族。
　　极阳锋斩杀黑蛇后，也不管花清玄，立即离开。
　　花清玄面无表情地收起化作巨口的四臂，人类身躯上的双手向前虚合，片刻后，另一个他被他抓出，对方顺势扑到他怀里。
　　“怎么了？“
　　花清玄显现在意识海的意识体用脸颊蹭了蹭自己本相的柔软脸庞，同时问道。
　　他们虽为一体，但记忆等方面并不完全相通。
　　“被真魔袭击了，去看戏。“
　　本相平静地说道。
　　与多变的花清玄相比，他显得极为冷酷，不过，这也只是作为花清玄的另一面。
　　谁还不是个多面人？
　　简单交流，本相便抱着花清玄意识体一步迈出，四根巨臂沿着莫名轨迹划动，带着他们进入了一片奇妙的光景中。
　　本相境界具备抵抗时之环的能力，当时之环本身就不抗拒时，是否能凭借本相浏览时之环中的光景。
　　答案是，能！
　　难度很高，但是真的能，而且花清玄以前做过，只是他现在不记得。
　　当然，本相会记得这一切。
　　眼下，极阳锋在与黑蛇的战斗中已然取得全面优势，但要彻底绞杀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就没管在她时之环中转悠的花清玄。
　　她是剑，堂皇正大，事无不可对人言，根本不在意花清玄看到什么。
　　本相直接往时之环深处移动，寻找极久远时代的光景。
　　近现代没什么好了解的，但古老岁月里的秘闻，他就很感兴趣。
　　四臂划动间，深入不知几许，恍惚中，花清玄与本相来到一处石殿前。
　　石殿中，一位身着灰衣的老者枯坐于此，老者身体干瘦，头发灰白，眼眶深陷，一眼看去，就如田间劳作日久的老农。
　　但是，花清玄见过他，认得出来，正是太上玄元祖！
　　石殿内还有两人，准确说，两把剑。
　　剑化作人，其中一人正是极阳锋，她与另一陌生女子牵着手隐没虚空。
　　老者似乎感知到了花清玄，睁开浑浊的双目，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继续枯坐。
　　花清玄也没有在意，让本相抱着他绕着极阳锋与那名陌生女子转悠。
　　有阴就有阳，万物对立统一。
　　这位，应该就是那极阴锋了。
　　后来再无她的事迹，想必已然战死。
　　但是……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女子容貌绝艳，神色亦是绝冷，如万年不化的寒冰，一头雪白长发垂落，静静伫立于此，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花清玄没有尝试去交流，因为这一切都只是幻象，一点留下的印记，在极阳锋收束自身时，过往岁月全部凝聚，化为时之环的一部分，立身的现在与即将经历的未来，都将进入时之环之中。
　　过去是确定的，可以窥视，但绝对无法改变。
　　等待片刻，有一身穿甲胄的强壮男子来到石殿前，跪伏下来，恳求太上玄元祖出手。
　　太上玄元祖拒绝了，任凭强壮男子如何恳求都无动于衷。
　　那是他曾经最看重的弟子，在哀求他去拯救他那些遭受苦难的人。
　　外面天魔横行，仙神暴虐，妖鬼祸乱无穷，只有石殿是唯一的净土，只有石殿中的这位老者出手能庇护一方，拯救那些被圈养被凌辱虐杀的无数人类。
　　可是，他没有。
　　强壮男子最终心灰意冷地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岁月不正常的飞速流动中，花清玄看到，太上玄元祖的亲族被大妖吞食虐杀，八百弟子或背叛，或身死，或消失无踪，无数人指责他，为什么不出手，他是唯一的真人啊！人族唯一的希望啊！
　　面对这一切怨恨不甘失望，太上玄元祖没有任何表示，面无表情地枯坐在石殿中，未曾踏出半步。
　　他是真的心如铁石，极阳锋几次忍不住想要动手都被他阻止下来，什么都不做。
　　人族并未因为他的不作为而灭亡，因为异族需要食物，就像养猪一样，很多异族都圈养人类。
　　繁殖力强，实力弱小，智慧也不高，被当成食物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也有些异族兴趣特殊，会养人当做宠物。
　　没有异族认为圈养是一种罪恶，他们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欺压其他种族获得的利益，作为既得益者，他们顶多会对某种违反他们道德的行为进行斥责，满足一下自身，而不会有一丝半毫解放整个种族的念头。
　　但是，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
　　修行是奇迹。
　　先天神圣也是。
　　太上玄元祖枯坐石殿无数年后，一缕光照亮了整个宇宙，无数世界，诸多时之环，尽皆无法阻挡。
　　顺着光芒看去，某个世界，一对被大妖当作宠物豢养的赤裸男女间，一个婴儿出生，脐带还连在浑浑噩噩的母亲身上，父亲抱着婴儿，傻傻笑着，莫名又哭了起来。
　　先天神圣，出生即本相境界，异相触动一切道合真，未来必定能站到绝巅，前提是……还活着。
　　下一刻，就有数位真仙真魔等存在出手，要将其扼杀！
　　世间强者很多，不需要多这么一个异类！
　　石殿中，太上玄元祖起身，枯朽的身躯膨胀，肌肉块块鼓起，气血冲霄，极阳锋与极阴锋交缠，化生混沌神锋，被他持于手中。
　　一步踏出，天堑化通途，他已然来到婴儿身边。
　　一剑斩向一尊即将飞临此地的真仙，顿时，时之环断！其中亿万身影消散！
　　真仙惨叫一声，重伤远遁！
　　哪怕具备压倒性战力，击杀一位同级存在也不是简单的事。
　　太上玄元祖将婴儿收入时之环中，持剑伫立，仰头面对逐渐浮现的仙神妖魔，数量之多，恍如满天繁星。
　　感觉到危机，没有哪个种族会留手，皆是倾力而出，要抹除威胁！
　　这个宇宙强大种族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多出一个！先天神圣这种破坏平衡的存在也不需要！
　　太上玄元祖纵然战力强绝，又能匹敌几尊道合真？而且，异族中就没有强者？
　　这一战，何来希望？
　　种种疑问在花清玄心头闪过，但他知道很多，知道结果，没有多想，只是看着太上玄元祖，看他隐忍无数万年后，面对无穷无尽的强敌，手持神锋，怒发冲冠，低吼着道。
　　“今日，杀他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