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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获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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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兵已经出了村,他们正向着李驯他们的房子走来,李驯和龙飞偷偷出到房子边上,小心翼翼地行动着避免被敌人发觉,龙飞已经给自己的步枪重新装好了子弹。
  “瞄准了再打!等我先把枪套接到手枪上。”
  “好,排长,你先开枪,我再跟着你射击。”
  李驯准备好了以后,两人同时举枪一左一右瞄着走在前头的鬼子兵,马上开火。
  在一连串的枪声过后,龙飞打光了枪里的六发子弹,趁着敌人还没有防备,他俩一开始就已经得手了,李驯甚至把鬼子牵着的一头大水牛都给打死了,田野上的日本兵马上散开卧倒在地上,展开反击。
  “我打中了,我又多杀了一个日本鬼子!”
  龙飞一边喊叫着,一边装弹,李驯还在与敌人交火,日本兵已经死掉了两三个,此刻双方基本上算势均力敌。
  李驯的驳壳枪因为接上了枪套,在这个距离内使用的话,可以打得很精准,而且因为他使用的是自动武器,所以就能够很好地将敌人压制住,双方互相对射了一会儿,敌人的枪声很明显已经变得稀稀落落,似乎已经快抵挡不住了,他们打算要起身撤到另一边的房子里去。
  “不好,敌人要逃走了!”
  龙飞说完,他往前冲了上去,卧倒在地上,努力瞄准着移动中的日本兵,接着快速扣下扳机。
  突然一阵“哒哒哒”的枪声响起,远处的村子里又来了一小队日本兵,鬼子架起歪把子轻机枪立马就射击向暴露在空地上的龙飞。
  这股敌人隔了好远,他俩根本没发现敌人还有援兵,看来这并不是落伍的鬼子兵,他们更像是从金山城里过来的。
  子弹排成一条线打在龙飞前面的泥土里。
  “龙飞!有没有受伤?”
  李驯喊着,他躲在墙的后面瞄了瞄前面的龙飞,龙飞趴在地上没有回答,看起来像是在抽搐,他一定是受伤了。
  他又叫了几声,这时候龙飞是一动也不动了,很明显他已经死了。
  李驯脑子里嗡嗡地响着,他急忙转身离开了那几座房子,飞快地向田野上跑去,他一边跑一边把枪装回枪套里,挂在脖子上。
  他穿过一条小路,但却不敢朝着道路走,他继续跳进了田里,撒开腿就跑,他回头看了下,此时已经离开村子100米以上了,那几个被他们杀剩下的鬼子不知道有没发现他已经逃离。
  但答案是很明显的,日本鬼子已经找到了龙飞的尸体,他们查看了李驯在战斗中遗留下的痕迹,很快就发现了在跑动中的李驯,于是马上朝他射击。
  好险哪!敌人的枪响后,李驯感觉子弹就贴着他的身体窜来了似的,结果敌人却打在了他前面的泥土里,掀起了一阵尘土,却把他吓得扑倒在了地上。
  他爬起来又向前跑了好远,眼前又有一条小河,他想也没多想就准备直接扎到水里去,离河岸仅剩下十米,他努力冲刺着,等待着纵身跃入水中。
  突然他感到一阵钻心似的疼,疼得几乎能令人昏死过去,他再次扑倒并一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不停啊啊地叫着。
  敌人这一次把他击中了,子弹擦过他的手臂,留下一个小洞,但他来不及查看,他用右手死死地捂住左臂,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流了下来,滴在泥土上。
  李驯强忍着剧痛,在这关键时刻从他体内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他快速地解下了自己的腰带,往手臂上缠了好几道之后系好,然后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马上向前冲刺,往河中一跃。
  日本鬼子不知道他已经受伤,而且毕竟他们也忌惮李驯手中的枪,害怕遭受到他开火还击,所以他们互相掩护着向河边突进,有一个日本兵在李驯刚才倒地的地方发现了一滩血迹,连忙叽里咕噜叫上别的人过来察看。
  他们又追到了河边,但却不知道李驯是去了下游还是上游,鬼子于是分成了两拨人,沿着河岸的芦苇丛搜索着,想要把人找出来。
  李驯在水里潜游了很久时间,换了口气之后他又继续潜入水中,这一下子就游到了距离他下水的地方的很远的上游,但他已经精疲力竭,只好从水中出来到了对岸的草丛里藏了起来。他将缠在左臂的腰带取下重新在伤口部位固定好,就一动不动趴在那里。
  日本兵到达河边的时候,他早已经藏好身了,鬼子在离他不远处试图寻找着他的踪影,但侥幸的是这条河道也有足够宽,敌人即使视力再好,也不可能发现对岸草丛中藏着的人。
  李驯看着日本人走远了,又等了好久,才开始起身离开。
  此时他的左臂已经没有先前的那种火辣辣而又刺痛的感觉,痛感已经轻了许多,他只觉得他那整只左手一直麻麻的,像是不存在了似的。
  “狗日的,小鬼子隔了好几百米都还能打得中,这也太准了!我不应该跟他们接战,我把龙飞给害死了。”
  李驯一边骂着,一边踉踉跄跄沿着小路走着,泪水与汗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看到不远的地方明明就有一个村庄,但现在他却比平时走了更久也都还没走到,他看着视线里的村庄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人又再次发烫起来,耳边只能听到嗡嗡的声音,又再走了好几米,他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那一阵阵激烈的枪声早就惊动了附近村子里的人,在奉贤的人们时刻提防着敌人攻打进来,自从驻守在奉贤的军队撤出城里之后,当地人就自发组织起了队伍,派出不少壮丁到外面观察敌情,一旦发现日军的踪迹,就会有人通报,好掩护那些还滞留在乡下的老百姓躲避敌军。
  一个汉子看见李驯倒在了路边,此人将李驯躲避日军追捕的情形全都看在了眼里,他走到李驯的身边观察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摇了一下李驯的肩膀。等了一会,汉子见他仍然没醒过来,就飞快地向村子里跑了回去。
  “哥哥,那边好像有个军人昏倒在路上了,他身上还有枪!”汉子气喘吁吁地跑着向被他称为哥哥的年轻人喊,看起来这个年轻人他们中的领导,而汉子是被他哥哥派出去刺探敌情的。
  年轻人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教师。他说:“在哪里?快带我们过去!”
  几个壮丁听了这番话后连忙跟着他们冲出门去,带头的年轻人又掉头跑回屋内,说:“等一下。”
  他从屋里取了东西出来,说:“快走!快去救人!”
  汉子跑在前面带着这群人往李驯昏倒的地方走去。
  年轻人来到了李驯的身边蹲下,他仔细打量着,说:“看这样子确实应该是个军人,但不知道他伤在了哪里,你们来个人帮帮忙哦。”
  众人将李驯抬起来,解开了他左臂的腰带,将他的手从衣袖中取出,从李驯的伤口里溅出一股血水,差点射到一个壮丁的脸上。
  壮丁一急,用本地方言说:“莫老师,他这是中枪了吧?”
  壮丁口中的莫老师就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莫老师说:“莫明,快,用那腰带绑住他的手臂!”
  叫莫明的汉子,赶紧重新将腰带缠住李驯的胳膊,说“哥哥,我已经绑紧了,我看到他在对村被日本兵打的,鬼子还在那河边停留了很久,我就不敢过去,等我过来的时候就看他昏倒在路上了,他这被枪打的伤口怎么这么严重,手臂上的肉都打烂了,看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老师取出他刚才回去屋里拿来的药粉,撒在李驯的伤口上,又取出纱布,将他的手臂包裹了好几层,认认真真地处理着。
  一个壮汉说:“莫老师,想不到你不但会教书,还会治病呢!”
  莫明说:“那是当然,我哥没教书以前,就在药店里当过几年学徒和职工,等哪天你受了枪伤,他也会帮你包扎!”
  “乌鸦嘴!”莫老师受不了他这个堂弟,老大不小了还口无遮拦,他知道莫明这是要故意损同伴,不过大家打小就相处在一起,彼此也不太会去计较。“好了,莫明,你把这位壮士背回我们家里去吧,注意不要碰到他的手臂,回去好好看着他,哪里也别去了。”
  “啊?”莫明皱了皱眉,这里离家可老远了,让他一个人背着那么重的人走那么远的路,这也实在太难为他了。
  “莫老师,我来背他吧。”壮汉说,看壮汉那身板,让他背上这么个人走个十几里路也肯定不在话下。
  “好,陈秋,那你来背吧,莫明你就在后面扶住,我得再去弄点药材回家给他煲着喝。虽然他没穿军装,但看起来应该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官兵,你看他的手臂上那就是军队士兵身上的腰带,枪也是我们中国军人常用的,他们与敌人拼命,帮我们杀鬼子,你俩可千万不能含糊,我们要想办法尽力将他救活。”
  莫老师说了一大堆话,他把李驯的枪和枪套一起取下,拿在自己手上,然后带上其他的壮丁们走了。
  莫明与陈秋一起将李驯驮回他们的村子去,一路上他们停下来歇了好几次,累得两人满头大汗,但他们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你说要是等他伤好了,可以让他教我们学打枪,这要是有人教我们,等我们再真遇到日本人,可就能与他们一战了。”
  “你想得可真远,人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再说人家还不一定愿意留下来啊。”
  “你可别小看我哥的医术,这点小伤,他肯定能治好!”
  “这手臂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小伤,行了,我也不跟你啰嗦,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陈秋将李驯背进了莫明的屋子里,门口的村民们赶来打听消息,纷纷问道:“日本人没有打过来吧,这是哪里来的人,之前怎么没见过,还受伤了?你们其他的人呢?”
  “他们没事,这是我在路边看到的,看他昏倒了,就把他救了,这是我们部队里的人,他有……”
  莫明比了个枪的手势,却被陈秋敲了一下他的头。陈秋说:“就你话最多,好了,人也给背回来了,我也得回家看看去。”
  傍晚的时候,莫明的哥哥抓药回来了,他找到莫明,说:“人还没醒过来吧,我去煎药去,你不要声张,别给别人家知道了,我们家里有个伤员!”
  莫明“哦”了一声,一直以来他们村里并还没有遇到过日本兵,前几天敌人的飞机刚刚到奉贤轰炸过,偶尔也有炮弹会落到附近,有不少人被炸死,但大多数人基本上都还好好的,有的人家已经离开乡下,到上海租界的亲戚家躲避战乱去了,这城里的战争打得有多惨烈,他倒是并没亲眼见识过。
  莫明说:“哥,他不会死在我们家吧?”
  “你这张臭嘴,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我刚从陈医生那里拿了药回来,一会煎好药给他喝,再弄点热水来清理一下他的伤口,把药敷上,陈医生说先让我这样试试看。”
  “他的枪,我看你给拿走了,要不拿出来给我瞧瞧吧!让我也见识见识。”
  “给你干什么,你又不会用,我已经藏好了,赶紧干活去!”
  莫明很没趣地出了门,他去给李驯熬药,屋内的莫老师给李驯盖上棉被,又坐下给他把了把脉,他观察着李驯的气息,只见李驯头上还不时冒汗出来,有时还不自觉地打颤,似乎是发烧了。
  等莫明把药煎好后放凉,他俩将李驯的嘴撬开,一口一口把药喂进去,看着他咽下药去,两人才放下心来。
  “莫明,你还得让人熬点稀饭,给他吃下,我要回去看下母亲,等我吃完饭再过来帮忙。”
  莫老师看着李驯那苍白的脸,皱了皱眉,但此时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也就只能期盼他能快点醒过来。
  “哥,要是他在我们这里,日本人攻进村的话,可怎么办呢?”
  “真到了那时候再想办法,我听上面的人说,日本人现在已经打到苏州和浙江去了,我们这周围的鬼子大部队好像都已经走了。”
  他们出了房间,莫明也出去忙着给李驯弄点东西吃,但他心里总惦记着屋内那受伤的人,时不时的又跑回到屋内,生怕万一这伤员突然醒了过来而找不着人。
  他在李驯的身上摸了摸,找到一些法币和子弹,但他把钱放了回去,却偷偷拿走了几颗子弹。男人嘛,总是对与枪有关的东西感兴趣,何况他平时哪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往常他老是羡慕那些当兵的有多威风,现如今能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可是光有子弹没枪这也是个问题,只不过他这个哥哥也太谨慎了,这怎么就连给他摸一下枪的机会都不给,甚至看都不给看一眼呢!
  到了夜里,莫老师过来帮忙照看李驯这个病号,他们三人挤在一个屋里,因为李驯占据了莫明平时的睡床,他俩就只好席地而睡。
  莫明见他哥哥拿了些医书就在灯下看了起来,问了他几次话也没怎么搭理自己,他知道哥哥平时就是这样,一认真起来就不怎么爱说话,自己心里老是对那把枪放不下来,但也不好自讨没趣,只好一个人睡下。
  莫老师翻看着他找来的书,想尽快学点有用的知识,中医的书上其实并没怎么介绍如何治疗枪伤,也就只能琢磨着当刀伤等等外伤来处理了,而西医的书倒是描述得比较详细,但如果真照它那样说的话,自己又不具备如此的条件。
  莫老师夜里并没有睡好觉,心中一直念着想用点新学来的办法来治疗,白天里有好几次在给李驯清理伤口的时候,他甚至想照着西医的方法,想找针线将他的伤口缝合起来,但自身毕竟是毫无经验,不敢大意啊,他比划了半天最后也只好作罢。
  老中医的药看来还是很有效果的,这伤员在兄弟两人的照料之下,看起来似乎逐渐好转了。莫明有好几次见他似乎有了意识,他在瞎说着一些听不是很清楚的话,就像发烧的病人似的,他凑到跟前,试着与他对答,却又怎么样都叫不醒他,伤员只是一如既往处在昏睡状态之中。
  “哥,他的兜里有不少钱,还有子弹!我没动过,你找找看!都在他衣服里。”
  “哦,别人的东西不要去乱动,等他醒来我们再问问看他打哪儿来,看他这样子肯定不是上海人呢。”
  一连几昼夜,兄弟俩就这样轮流着看护受伤的李驯,白天他们还不时派人出去刺探敌人的消息,回来的人都说基本上没看到有日本兵经过。
  而邻居们也渐渐知道有这么个伤员的存在,家长们其实也并不反对年轻人的事,眼下所有人最担忧的就是敌人会不会进村,大多数人其实无时不刻不在担心着自己的命运,不过对于这些年轻人救下了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军人,所有的人还是默默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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