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宝藏般的学生们

　　青川附高，医务室。
　　李云依从食堂打包了两份午餐，带到了医务室。
　　尽管莫知没受到什么伤害，李云依依然要求他等医生检查完再说。但现在可是暑假期间，只有一个值班校医，还请了上午的假。所以两人只能在医务室干等着。
　　“说起来，为什么暑假也会有这么多老师？”
　　“因为今天有工作会议要开啊。你以为呢？”
　　“还有陈不离，为什么学校教职人员都认识她？她不是应该还没入学吗？”
　　“她是教师家属，从小学就住在教职员宿舍。不过我听说她当年可是乖宝宝，人见人爱的。”
　　解决了莫知心中的几个疑问，李云依将饭盒递给莫知。莫知也不客气，接过去就开始大肆饕餮。
　　也许是因为暑假没有学生，食堂的饭菜十分丰盛。鸡腿、狮子头、牛排，就像是肉不要钱一样。莫知大口大口吃着，一点不在乎形象。
　　李云依把自己饭盒里的鸡腿、大排统统夹给莫知。
　　莫知礼貌的说一声：“谢谢。”
　　然后一边吃一边夸赞道：“不愧是重点高中，伙食真不错。”
　　莫知以前就职的职高，食堂“内包”给了校董的小舅子，伙食不能算差，但是肉的味道偶尔酸酸的。
　　也只有在领导视察的时候，才会出现牛肉这种“高档食品”。
　　吃饱饭之后，莫知拍拍肚子，一脸认真地说：
　　“就冲着学校的伙食，我这个班主任就当定了。”
　　李云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是有多久没吃过肉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叫窥一斑而见全豹！民以食为天，任何单位、企业。看看他们对吃的态度，就能知道他们对人的态度。”
　　李云依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又过了一会儿，值班校医才姗姗来迟，给莫知检查起了身体，莫知也十分配合的脱掉上衣，任由校医这里捏捏那里捅捅。
　　李云依在一旁看着，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这位邻家大哥，在她的记忆中没有那么优秀。
　　他应该是一个普通人，早在高考结束之后就被自己远远甩在身后才对。
　　父母亲偶尔会给她传递一些家长里短的消息，于是她知道莫知也当了老师，而且前程并不光明。
　　二本师范，职业高中……
　　但是为什么？
　　现在感觉自己反而被他比下去了呢？
　　“小莫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莫知不知道她何出此问，趴在床上回复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高考成绩出来了才知道要努力，虽然已经比很多人要早四五年，但还是落后了你们这些优秀者一步。本来还想要不要复读，后来觉得还是算了……”
　　“就到处去做志愿者、打工。希望将来简历能好看点。”
　　“但最后还是只能去职业高中。”
　　李云依又追问道：“职业高中怎么样？”
　　莫知摇了摇头，对职业高中的评价十分不高。
　　职业高中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只是用来关住学生的。只要学生不搞出大事，成绩如何就随他去了。上课怎样也随他去了。
　　等学生到了年龄，以学校的名义把他们塞进工厂、公司。
　　职业高中能做的也就是这些。
　　随着教育部一个双高计划，职业高中也要改革，为社会培养人才。莫知原本就职的高中也在197所学校名单里，莫知也就借着这个机会，在上个学期结束后离职了。
　　他在读书的时候，一度非常讨厌那种填鸭式教育。但是真正当上老师之后他才发现，大多数的学生，你得把他绑在座位上，用胶带粘住眼皮他才愿意看书！
　　“不得不说，这是老师的悲哀，也是学生的悲哀。”
　　李云依听着听着，点点头附和道：“对呀，示范班的那些同学也是……明明以前都是好孩子，现在一个二个都不愿意读书……”
　　莫知听了“嘿嘿”偷笑。
　　其他人都觉得那是一帮问题学生，可对他来说——
　　那可是宝藏！
　　宝藏！
　　“WiththeKidsSingoutthefuture。Maybe，kidsdon'tneedthemasters……”
　　摇滚乐声响起来，是莫知的手机铃声。
　　莫知掏出手机一看。
　　陌生号码？
　　不过值班校医瞥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校长的电话吧。”
　　原来是校长……
　　莫知留在校长办公室的简历上有电话号码，所以对此并不意外。反而充满了期待。
　　直接打自己电话，而不是让李云依传话，那八成是事儿成了！
　　立即接通电话：
　　“宝藏，啊不，我是说校长好。”
　　接通电话之后，校长先是礼貌慰问两句，然后才步入正题：
　　“莫老师你待会儿再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聊聊吧。”
　　“好的校长。”
　　挂断电话之后的莫知笑着朝李云依比了个OK手势。
　　李云依面上笑着说恭喜，心里却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毕竟，自己想把他送上班主任位置失败了。而他是靠自己争取上去的……
　　这样的对比，总有一种‘输给他了’的感觉。
　　值班校医的检查很快结束，莫知只是磨破了一些皮而已。
　　再次将自己仪容整理好，今天莫知第二度踏入了校长办公室。李云依也随后跟了进去。
　　校长办公室依旧凉爽，校长甚至切好了西瓜招待莫知。
　　寒暄几句之后，校长拿来厚厚一叠资料，放在莫知面前。
　　“莫老师，这东西呢。按例是不能给外人看的。待会儿离开的时候，说不定要给你签个保密协议……”
　　莫知应允，打开资料看了起来。
　　这堆资料，当然就是特型班的学生们的资料了。
　　包括他们过去的一切履历，幼儿园的时候获得过什么样的荣誉，小学时候和谁吵过嘴都有记载。
　　甚至包括每一个老师对于他们的评价。
　　这些资料收集的时间应该就在前几个月，可见青川附高对这些“问题学生”还是很上心的。
　　看着看着，莫知越来越惊讶不已。
　　“在初中之前，这些学生就直接被青川大学破格录取？”
　　“是，要不然以他们的中考成绩，也没法来到我们青川附高。”
　　莫知点点头，既觉得合理，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帮宝藏般的学生，果然都是究极版别人家的孩子。
　　在初中之前，全部都是成绩全校数一数二，每学期都能获奖的优秀学生。
　　因此被双一流名校直接发了录取通知书，前途可谓一马平川。
　　“但是在初中之后，因为各种原因荒废了学业……”
　　“是啊。叛逆现象比较严重。”
　　校长说他们是叛逆，这应该是许多人一同得出的共识。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突然不听老师、家长的话，不好好学习，不是叛逆还能是什么？
　　但是莫知却有不同的见解。
　　他认为，这帮孩子可能是——
　　脱了低级趣味。
　　“他们可能是在追求学校教不了他们的东西。”
　　校长听了，对这种看法不置可否。只是喝着茶回应道：
　　“不论怎样，学还是要上的嘛。学校教不了的东西可以去学，但这得是在学业无碍的情况下。为了那些放弃学业，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莫知认同校长说的话。
　　看完了这堆资料之后，校长才郑重地问：
　　“莫老师，你确认，你能带得好这个班级吗？”
　　莫知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已经知道了未来的结果，他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竖起大拇指，告诉校长：
　　“我超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