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远,你怎么搞的”

　　云霈出手，王远如有神助。每次电话联系前，云霈还帮王远准备“话术公式”，比如“感谢对方帮助+肯定对方文艺才能+介绍节目要求+委婉表达节目水准期待+明确自己服务工作的定位”。王远最开始还笑云霈做作，都是些无用功。但实际结果却是出奇顺利，接二连三把几个节目都安排好了，有的师兄师姐还主动引荐一些校级社团前来助演。
　　彩排的时候，田晨子非常满意也非常意外，问王远怎么搞定这些师兄师姐，还找来院外资源的。田晨子说最开始布置给王远时，心想四个节目能联系两个节目就很成功了。王远笑笑说都是运气。现在的王远又要比前段时间更加沉稳了，不是一个什么话都说的初生牛犊了，因为云霈告诉他要适当地隐藏自己的能力和资源。
　　彩排时，王远认真仔细记录下所有节目的麦克需求。彩排后，又单独和每个节目的负责人再次核对了麦克出现的实践、场景、数量和类型，生怕出现任何问题。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他又去声控室熟悉了下工作场景，后天他就要坐在这里，为全场的音响和麦克负责了。
　　晚会前一天，节目单印好了。田晨子让王远去拉回晚会场地存放，晚会当天节目开始前要在每个观众座位席摆好节目单和矿泉水。王远拿到节目单，随手翻了翻，翻到最后一页时，赫然看到翻到演职人员表中写道“音响：王远”。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印在如此华丽的纸上，也是第一次在燕京大学有了这么大范围的曝光度，虽然不一定每个观众都会看到最后的演职人员表，虽然更多的观众即便看了也不知道王远是谁。但他还是高兴，走出院办公楼门口时，第一次有好心情抬头看了看北方的天，邈远辽阔。以前的他，独自走在校园路上怎么都不自在，总是低着头，匆匆选择最近的道路从寝室到教室，从教室到图书馆。今天的他，就像换了身心爱的新衣服，精神抖擞，还想在人群最集中的大澡堂门口的路边驻足一会儿，莫名想要展示点什么。
　　晚会这天下午，王远提前到现场布置场地，做准备工作。正要出门，被云霈叫住“诶诶诶，我说，你就穿这么随便去晚会现场啊。”
　　“那我应该穿什么？”王远认真把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新买的羽绒服外套，里面是蓝色毛衣黑色裤子。北方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所以前几天专门还去买了一件羽绒服。学校的助学金悄悄上了卡，正好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穿正装，正装。基本的专业素养有没有。”云霈拿下耳机，认真给王远说道。
　　“什么是正装？我这身不正么？”王远一脸不解。
　　“就是西服。”
　　“我没有那种人模人样的西服。就这样吧。”王远撇撇嘴。
　　“来来来，把我那套穿走。正好上次用完干洗刚取回来。”云霈顺手打开衣柜把一套挺括的西装拿了出来。虽然王远有些勉强，但云霈还是强迫他换上了，说这是他第一次在全院师生面前亮相，有那么多老师同学还有院领导。虽然只是一个幕后工作人员，那也得展现出来全方位的专业素质，至少是专业态度。
　　王远和云霈个头身材都差不多，穿上真是妥帖得恰到好处。云霈这套西装是定做的，剪裁考究，加上王远从小干活肌肉紧实，配上这套西装简直就是衣挺括、人挺拔。
　　云霈从椅子上起来，围着王远转了一圈，不断感叹英气逼人，一边做捶足顿胸状慨叹自己国关第一帅的地位不保了。
　　王远才不理他，套上羽绒服便匆匆赶去晚会现场了，已经快要迟到了。
　　到了场地，见文艺部和其他部门来帮忙的小伙伴都到齐了，正围着田晨子开会。王远一边给众人道歉说来完了，一边脱掉羽绒服。路上跑得急，室内又有暖气，实在是热的不得了。
　　见脱掉外套的王远，正在说话的田晨子愣了一下，惊讶却又极其自然地脱口而出，“王远你这也太帅了吧。要不今晚给你也安排个节目吧。”大家闻声纷纷转头看王远，个别女同学眼睛都直了。
　　王远从入学以来，就是个小透明，怕大家注意他，害怕别人看出他的贫穷、他的不自信。可是此时此刻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就像久不为人知的角落突然被打上了聚光灯，还正好是这个角落收拾得最整洁干净美好的瞬间。
　　今晚的晚会除了节目外，中场还安排了院长做新年致辞。是院里上午临时决定的。前一个小合唱结束，灯光暗下来撤掉台上的小道具。在这个过渡时间，王远听到田晨子在对讲机里呼他“王远注意，王远注意，手持麦克准备，手持麦克准备。”
　　手持麦克有好几支，因为没有彩排过，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支。王远正要问田晨子是几号麦克，但已经来不及了，院长已经上台了。王远赶紧给麦克音响师傅说把手持麦克全部打开，麦克师傅说全开可能会有电波对冲有杂音。但院长已经在舞台中央站定，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全开。
　　院长在舞台中央微微含笑，给大家道新年好。王远长舒一口气，幸好全开了，有声。
　　“王远，你怎么回事？怎么话筒说完第一句就没声了。”对讲机里传来田晨子焦急的声音。
　　王远这才发现，台上只见院长嘴在动，站在后排完全听不见说什么。赶紧问麦克师傅的怎么回事。
　　“刚刚我说，你不听。麦克全开除了会相互影响有杂音外，还可能有短路的可能，就是所有麦克全部断电。”麦克师傅一边重启机器，一边擦汗。
　　“师姐，麦克短路了。现在能确定是院长用的哪一支麦克么？正在重启。”王远急得脸都白了，可还是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在后台组的频道里向田晨子汇报实际情况。
　　“3号麦。”对讲机里不知道谁讲了一句。
　　3号麦推开后，院长的声音又被听见了，音质稳定、毫无杂音。
　　“希望院长自己没有发现……”王远后半场在音控室里全程站着，实在是坐立难安，第一次这么重要的场面就搞砸了。但他马上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后半场的每一个节目他都要盯好，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晚会顺利结束，田晨子和全体部员们站在门口送别老师和同学们。这是全体幕后工作人员最佳亮相时机，因为晚会开始前要在各自岗位上准备，无法在门口迎接。
　　“迎来送往、吹拉弹唱、带头鼓掌、甘当红娘。”是田晨子经常开部务会时给大家讲的文艺部工作人员的几个基本素质，是多年来的师兄师姐们总结出来的。
　　突然在人群中看到纪楠楠和云霈，还有陈小夏。原来这家伙要的三张票，是要跟纪楠楠和陈小夏来看啊。
　　正要纠结要不要跟陈晓相爱打招呼时，小夏主动过来问好，“王远，祝贺你们，晚会很成功。这身真帅。”说完往前先走了。
　　“王远，你怎么回事？”纪楠楠过来一脸不高兴还带着点责怪的表情。王远以为是说的麦克意外，还想着这纪楠楠怎么这么多管闲事，来看其他院的晚会还挑毛病。“陈小夏住院好几天，你倒是完全不露面啊。”说完拽着云霈走了。
　　云霈被拉走的一瞬间，拍拍王远的肩，意味深长，又像说晚会的事，又像说小夏的事。
　　王远累了一晚上，有些迟钝木讷，但他知道自己很沮丧，即便穿着这身帅气西装。
　　田晨子和纪楠楠的“王远，你怎么回事？”就像一句紧箍咒似的，他的头都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