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身世

　　狂风肆虐，暴雪翻飞！
　　而回去的路，远比想象中要艰难的多。
　　老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头上和双肩已经覆盖了一层冰雪。寒风卷起的冰粒，打在裸露的脸上，如同虫蚁叮咬一般隐隐作痛。厚厚的积雪，让行走十分不便。然而，最大的困难却不是这些，而是大雪覆盖了原有的道路和标识物，一切一切都是白茫茫的难以辨认。要是完全不熟悉这里的路人，很可能就永远迷失在茫茫白雪之中。不过幸好还有帕洛斯，这可是一条聪明的狗，无论多大的雪，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老人停了下来，准备缓一口气再走。他将铁蛋抱到身前，摸了摸铁蛋的脑袋，说道：“再坚持一下，一会就到家了，给你做最爱吃的野鸡炖蘑菇，今天刚打的，就是因为抓它，才回来晚的，要不然也不能发生这些事情了。”
　　“没事，我不饿！”铁蛋的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看着铁蛋，老人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和了许多，虽然不知道刚才在铁蛋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铁蛋永远都是自己的孩子。并且，铁蛋脑袋的旧伤，突然间好了，这可真是难得的大喜事，也许是老天开了眼，怜悯了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想到这里，老人的心情逐渐的明朗了起来。背起了铁蛋又继续的蹒跚而行。
　　......
　　暴风雪嗡嗡地呼啸着，天与地难分彼此，仿佛永久的凝固在那里，让人暂时失去了对时间的敏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
　　“汪汪汪...”喀秋莎突然摇起了尾巴，兴奋地狂吠。
　　老人抬起头，眯着眼睛，汇聚了目光，望向远处一个小木屋。随即，脸上缓缓地展开了一个笑容，胡子上的冰渣都抖落了下来，道：
　　“哈哈哈，铁蛋，帕洛斯，我们终于到家了！”
　　大雪下了有两三尺厚，让老王的小木屋，看起来更加低矮难以辨认。
　　“嘎吱”
　　老人推开了有些破旧的木门，将铁蛋放下。一瘸一拐的走到快要熄灭的火炉旁，添了一把木柴。腾起的黑烟，把老人呛的咳嗽了起来，老人挥了挥手扇走了黑烟，起身倒了两杯热水。
　　咕咚！咕咚！
　　铁蛋喝了口热水，舔了舔冻得有的发紫的嘴唇，感到一股暖流流过全身，驱走了一些寒意。小手攥紧了水杯，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也逐渐恢复灵活。
　　老人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却很擅长制作一些陷阱，和帕洛斯配合起来捕捉一些野兔、野鸡毫无问题。老人取下了今天捉到的野鸡，准备用热水浸泡清洗。
　　屋里逐渐的安静了下来，只有跳动的火苗把有些潮湿的木柴烧得有些滋啦滋啦的声音。
　　铁蛋双眼微沉，似乎在想着什么，终于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爷爷，能说说我的身世么？”
　　老人似乎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铁蛋会直接问起这事。他摩挲着双手，面露难色，经过了一番的挣扎后，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寂落地说道：“其...其实，你并不是我的孙子！”
　　说完这句，老人内心突然感觉空荡荡的，十分紧张的看着铁蛋！先是抓起了铁蛋的双手，生怕他飞走了一样，随即，又尴尬的将手放下。
　　铁蛋笑了笑，抓住了老人缩回去的双手，道：“爷爷，您怎么不要我了！无论怎样，此生此世，您永远都是我的爷爷！”
　　老人眼中不禁泛起了泪珠，但嘴角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先是擦了擦眼泪，随即又摸了摸铁蛋的脑袋，道：“好孩子，你是爷爷的好孩子，爷爷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害怕将真相告诉你后，你就再也不理爷爷了。”
　　解开心结后，老人终于静下心神，徐徐的诉说起铁蛋的身世。
　　“铁蛋啊，虽然我不清楚你具体的身世，但是你身世必然颇为不凡。”
　　滋啦！
　　木柴燃起的火光，照亮了老人的脸庞，在眼中映出了跳动的火苗。老人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那是十二年前的一个冬天，与今天一样，那也是一个暴雪肆虐的夜晚。”
　　“咚咚咚...咚咚咚...”
　　一声急促的敲门声把老王惊醒，别说这种坏天气了，就算是好天气，也不会有谁来找他这个老瘸子。
　　“是谁？”老王惊疑地打开了大门，抬头一看，身体竟突然一颤。
　　而站在老王面前的是一个魁梧伟岸的男子，亚麻的连帽披风挡住了半边脸。胸口处有一个狰狞的伤疤，贯穿了肋骨，能看到里边跳动的心肺。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伤口还在不停的蠕动，似乎有什么恐怖而邪恶的力量在里边乱串，试图破坏这幅身体的生机。
　　“咳咳……咳咳……不好意思，吓倒您了。”暴风刮起的冰渣灌进了男子的肺部，他禁不住的咳嗽了几声，随即又略带歉意地说了一句。
　　老王年近半百，腿脚也不好，一身修为尽废，可眼力着实不差。这个男人身受如此恐怖的伤势，但其体内蕴含的力量，似盘龙卧虎，又似奔雷烈焰，仿佛看一眼都能灼伤双眼。以他的眼界，绝对是他前所未见的强者。
　　“不敢，不敢。大人，有什么事，在下能帮您的？进来说，进来说！”老王放低姿态，生怕惹怒了这位男子，引来无妄之灾。
　　“真是打扰您休息了，在下确有不情之请！”男子礼貌的拱了拱说，随即迈进小木屋内。
　　老王赶紧点起了一根蜡烛，随即又去烧了点热水。
　　这位男子借着烛光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位老者，似乎想要把他看穿一样。这位老者天庭饱满，宽鼻阔嘴，两鬓微白，四方的脸上长满了胡须，唯有脸色有些苍白，应该是常年的病痛折磨所致。老者眼大如牛，眉毛宽厚浓密，眼神中透露的忠正坚毅。许久之后，这个沉默的男子似乎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不像是一个坏人！”
　　“大人，在下以前是个佣兵！实力不错，后来还建立一个小佣兵团，是个信守承诺的实在人。可惜年轻的时候身受了重伤，散了修为。为了躲避仇家，才归隐于此。”老王在男子旁，侧身而立并急忙答道。
　　这位身受重伤的男子沉吟了一下，望了望遥远的天边，面露焦急之色。
　　“大人，我本名叫王铁牛，为人光明磊落，真的是未做过半点亏心事。出去执行任务，惨遭小人陷害，才落得如此，请大人明察。有什么能帮助大人的，我绝对尽心尽力。”老王拱手屈身恭敬地说道。
　　听了这番话，这位男子攥紧了双手，身体轻微颤抖，似乎颇有感触。随即叹了一口气，将老王扶起。
　　“老人家，我现在可是有求于您，受不得您这一拜。您也是一个命苦之人。现在的我，虽然没有办法让你恢复修为，但我可以赐予你一块宝玉，能温养你的身体，延年益寿，免受旧伤之痛。”
　　说着的同时，这个男子将一块凝脂宝玉抛给了老王。
　　老王双手捧着这块凝脂宝玉，看了一眼，里边似有一团能量流转，顺着老王的双手传递全身，平时隐隐作痛的旧伤竟然不那么痛了，老王精神一震，连忙道：“谢谢，大人。”
　　这位男子摆了摆手，轻轻的从背后取下一个包裹，好似捧着一个极其贵重的珍宝，小心翼翼的把包裹打开。
　　老王下意识的伸了一下头，往里边瞄了一眼，顿时一惊，竟然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婴儿在襁褓中熟睡，眉头却微微皱起，好像在忍耐着伤痛。而婴儿额头眉心处竟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老王的内心顿时一软，道：“这...这还是个未出满月的婴儿啊，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婴儿下手！？”
　　那位男子望着婴儿，神色变得柔和了一些，眼中也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和不舍。但是纵有千般万般的不舍，这个男子还是口咬玉牙狠下心来，把孩子交到了老王手上。
　　“这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而我则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现在，我被仇家追杀，已无力继续照顾他。”此时强忍悲痛的男子还是忍不住地留下泪水。
　　这是一个身受如此恐怖伤势，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男子。而此时此刻，却面露绝望之色。
　　“答应我，把他养大成人。若有来世，我定当做牛做马，来偿还这一切！”说着这个男子塞给了老王一个传音卷轴。
　　老人看着怀里的孩子，内心竟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我王铁牛孤苦伶仃了大半辈子，一半的身体已经埋进了黄土。这时候，能赐给我一个孩子，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大人，请您放心，以后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会把他养大成人。我对天起誓，我会恪守我的承诺，如若不然则烈焰焚身尸骨无存。”
　　身受重伤的男子，眼中露出浓浓的感激之意，双手抱拳，深深的鞠了一躬。
　　“大恩不言谢！”
　　老王赶紧扶起受伤的男子，道：“使不得，使不得。”
　　男子直起身子，右手中指戒指一闪，身边出现了一颗巨大的冰封水晶。而水晶内则沉睡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男子含情脉脉的看着水晶，道：“一朵，你要坚持住，我一定能把你救活！”
　　随即又摸了摸熟睡的婴儿，道：“天儿，你受苦了，有朝一日父亲一定回来接你！”。
　　说完男子便收起水晶，转过身去望着远处的天边，面露决然之色，道：
　　“大皇子，虽然你机关算尽，但想让我慕云海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受伤的男子，双腿微曲，然后哄的一声，化作一团璀璨流光，消失在天际之间。
　　......
　　“唉!”
　　说到这里，老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的父亲一定是个盖世英雄，肯定能逢凶化吉的。”老王摸了摸铁蛋的脑袋，劝说道。
　　铁蛋心中一痛，自己的父亲多年未归，多半是难逃一劫，魂归天地。铁蛋现在终于知道，自己并不是被遗弃，而是为逃避追杀的无奈之举，也是唯有这样才保住了他的性命。铁蛋双拳紧握，银牙紧咬，心中喊到：“父亲，母亲，是我误会你们了！这一世，我便是您们的孩子，这个仇我接了，它日定要血债血偿！”
　　说话间，老王走到墙角的柜子，折腾了一番，在柜子的最深处找到了玉佩和传音卷轴，将二物递给铁蛋。
　　铁蛋抬头看了一眼，拿过了传音卷轴，道：“爷爷，玉佩您还是收下吧，对您的旧伤有利！这个卷轴如何使用呢？”
　　老王看着铁蛋坚定不容置疑的的眼神，只能回答道:“这玉佩是你父亲的物品，那我先替你保管吧。当年，我当佣兵之时，也是见过传音卷轴的。这个比较高级的血色卷轴，需要用相同血脉的鲜血，方可以打开。”
　　铁蛋点点头，随即刺破手指滴了几滴鲜血在上边。
　　一个宽厚磁性温暖的声音从卷轴中响起。
　　“孩子，你的名子叫慕天铠，我是你的父亲慕云海。而周一朵，便是你的母亲。听到这个声音，估计你也已经不小了。这些年你受苦了！如果现在我还没有去找你，那我应该是已经失败，化为泥土魂归大地了。很抱歉，为父还没来得及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当年，你出生之时，便天生异象，有七彩流光从天宇垂直而落，可谓玄光闪耀，圣歌奏鸣。而你不久便呱呱落地，母子平安。之后那七天，便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可是，人心难料，这一切一切的欢喜都在第七个夜晚化为泡影。本来让我敬爱的兄长，竟然在我酒醉之时，带领极强者暗中偷袭。你被妖术击中，你母亲拼尽命，却无力回天，反而旧伤复发，昏迷不醒。慌乱中，我亦拼尽全力，带着你母子二人，逃到这里。可是，后边穷追不舍，前面山穷水尽，为了保住你的性命，不得已之下，我把你交给一个善良之人，盼你能长大成人。将来，你若不能成为这片大陆的至强者，千万不要回去报仇。最后，为父无能，对不住你母子二人，只能来世再报。”
　　当最后一句结束之时，只听到啪的一声！传音卷轴碎为几段，已经无法再用！
　　铁蛋听完，终于了解身世的真相，略有失神地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名字叫慕天铠。父亲！母亲！你们绝不会死的不明不白！我定会拿仇人的鲜血去祭奠你们的在天之灵！”
　　然而在这时，魔丸的声音却突然在慕天铠的脑海里想起！